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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瓜蛋與橡樹種子

我家朋友圈 ·辛光洋散文兩篇

1

一個生瓜蛋

—— 辛光洋(安徽)

我很小的時候,有一件完全可以忘卻的小事,卻讓我幾十年印刻在腦際,那是母親生前給我的最嚴歷的一次懲罰,也是現在的我最想感謝母親的一件事。

我只能隱約記得自己那時才七,八歲,應該是個初夏,因為我要說的這個生瓜蛋是盛夏時才成熱,這種瓜外型像西瓜,但比西瓜小,瓜的瓤子有多種顏色,可以吃。我們老家人稱它為籽子瓜,種它的主要目的是收瓜籽,我們平時嗑的瓜子,除了向日葵的,就是這種籽子瓜的。

那時我們農村的孩子放學回家後,是要幹家務活的,七,八歲的孩子乾的最多的是挎著藍子去地里打豬草。春夏兩季豬草品種最多,也最旺盛。有一次我打了滿滿一藍子豬草往家走,路遇一塊籽子瓜地,一地數不清的飯碗大小的籽子瓜,還沒成熟,渾身毛茸茸的,很圓,青花條紋的皮,特別像玩具皮球。我忽然想到,自己不是一直想玩皮球又沒錢買嗎?於是一念之下我摘下一個心儀的籽子瓜,放在豬草里。這個不能吃的生瓜蛋,我準備回家當球玩。回到家時,母親已經準備好了飯,叫我洗洗手去吃。母親看我打了一籃豬草暗自喜悅,嘴裡輕聲念叨:「別看三兒小,但很能幹!」說著拿豬草準備切碎後拌上麥麩餵豬。我的一劫隨之展開。當媽媽意外發現那個生瓜蛋後,笑容滿面的臉立即拉了下來,隨即斥責道:「三兒,這籽子瓜哪來的?」我回答說是人家地里的。媽媽立刻火冒三丈!怒吼道:「我怎麼教你們的?從小拿人一根針,長大就能搶銀行!飯別吃了,給我到家堂跟前跪著去!」那時年幼的我可能根本沒想到這算偷,但母親的處罰是容不得辯解的,聰明點就立馬跪下,否則稍有反抗,不光罰跪,屁股還要吃鞋底。處罰的過程中,若媽媽不讓起來,不論左鄰右舍的長輩平輩拉都不能起來,我爸說情都不管用。這是我家不成文的家規。一句話,老老實實跪著,等媽媽感到差不多了,也心疼了,小孩自己認識到錯,保證下次不犯就讓起來了。通常一次要跪幾個時辰。

母親生前是名共產黨員,村婦女主任。公家的事總是以身作則,就連冬天村裡修塘壩,她也帶頭抬塘泥,加上一家七口人的繁忙家務,終於積勞成疾,在我不滿十歲時就去世了。我非常想念母親,時常在夢裡告訴母親,我長這麼大除了那個生瓜蛋,再也沒拿過別人的東西。

如今我已將近半百的年齡了,兒子才十多歲,我經常用母親曾經教育我的方式,去言傳身教給孩子,尤其給他講我小時被罰跪的事,一提到那個生瓜蛋,兒子就說出弟子規里的句子:「用人物,須明求,倘不問,即為偷。」是啊,有句話叫:「非己之利,糾毫不佔,非己之利,分寸不取。」別人的東西再好也是別人的,若想擁有要靠自己的努力和勤奮去獲取。我是個很平凡的人,過著平淡的生活,有時也俗,但惡習沒有,人間善惡還是分得清楚。總時刻提醒自己,努力去做個精緻的自己,每天心裡揣著陽光,即使生活再怎麼破爛不堪,依然可以笑得坦蕩蕩。

2

橡樹種子

—— 辛光洋(安徽)

我讀初中時,班裡轉來一位外地女生。她叫玲,眼睛大大的,細高個,看上去是個很有靈性的女孩。可能是她的英語基礎比較差,而我又是班裡的英語課代表,班主任安排她和我同桌。

和玲相處時間久了,除了一些枯燥的學習話題外,玲還經常向我講述她的家鄉的那片橡樹林。每次我總是好奇地問她有關橡樹的許多問題:橡樹開花嗎?橡樹長果子嗎?橡樹也要秋天落葉,春天發芽嗎?……那一年畢業季,我們在留言本上互相寫下了祝福,然後各奔東西。

就在那個冬天裡,平時還沒有寫過信的我,竟收到一個包裹通知單,一看地址是玲的家鄉,我十分好奇。第二天一大早,我從鄰居家借來一輛很舊的自行車,顧不上天寒地凍,騎車去三十里以外的縣郵局。當我跌跌撞撞地進了郵局的大門,郵局差點關門下中班。我很快取來了包裹,迫不及待地打開它。那是一個用白布縫織的小袋子,裡面竟是一些褐色的光滑的,如同彈丸大小的東西,我正瞅著不明白那是些什麼,忽然發現裡面還有一封信,打開信封,信上寫道:同桌你好!我無法將家鄉的整個橡樹林寄給你,就在林子里撿些橡樹種子,你去想像橡樹林的一切吧!最後是玲的名字和日期。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遐想那片枝繁葉茂的橡樹林,想像玲是怎樣彎著腰,在林子里認真地撿那一粒粒象徵友情的橡樹種子,如何將它們裝進自已一針一線縫製的小布袋子里,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走進郵局,希望寄給我一個什麼樣的驚喜……一路上我不停地遐想,忘了寒冷,忘了那個中午我沒有吃午飯。

時間真的象電影里那樣,眨眼間已是許多年。如今,我的孩子也將要上中學了。去年的國慶節,一直在外地工作的我回到了家鄉,那天閑來無事,為了找些朋友的老照片,我打開那個裝滿我少年時光的「文物箱子」,裡面除了幾本舊相冊,還有一捆我過去寫的一首首青澀的情詩。無意之中又發現那個裝滿橡樹種子的白布袋。我小心翼翼地打開,玲的字就象她當年的身材一樣苗條,字跡依然清晰,那些橡樹種子依然烏亮光滑,我的眼前彷彿又看見玲在林子里彎著腰的畫面。

那一夜,我思緒如潮,歲月悄悄地流淌著,過去的許多故事,就象一汪水漬,被陽光無情地蒸發。而塵封的校園情懷卻在那一夜蜂擁而至。我想玲可能早已忘記我了,儘管當初我在她的留言本上寫上了姓名,她也很難認出現在的我了。於是在那個月夜裡我獨自傻笑:這樣也好,我和玲在各自的人生舞台上精彩著,不管以後的日子怎樣地面目全非,我想玲留給我的那份記憶,就象那袋橡樹種子一樣,永遠存在,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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