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之「正名」淺論

《三國演義》是以東漢末年，外戚專權，宦官亂政，天災不斷，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為大背景，述說了自爆發黃巾起義到諸侯割據的戰亂之爭，再到司馬氏統一中國的大勢。作者羅貫中以非成敗論英雄的文筆塑造了一批叱吒風雲的英雄人物。然而，縱觀歷史，品讀三國。不難發現在戰亂時代中，師出有名是極其重要的，更何況東漢以來，名教盛行。「名教」即通過上定名份來教化天下，已維護社會的倫理綱常，等級制度。可謂是，上定天名以圖帝業；下定地名以稱諸侯。毫無疑問，東漢末年的各路群雄也憑藉著名份制演義這動蕩不安的三國風雲時代。

自秦始皇統一天下稱帝以來，天子之命稱為「制」，天子之令稱為「詔」，天子自稱為朕。自始，天子以「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號令天下。「奉天」即奉天命，指皇帝受命於天，而且命令不可違抗。「承運」即承德運，指以陰陽五行運轉揭示君權神授的合理性。這些實則為統治者為了使被統治者順服的手段。據《三國演義》第一回載：「建寧二年四月望日，帝御溫德殿。只見一條大青蛇，從樑上飛將下來，蟠於椅上」。而此後，「忽然大雷大雨，加以冰雹」；又在「光和元年，雌雞化雄，六月朔，黑氣十餘丈，飛入溫德殿中。秋七月，有虹現於玉堂；五原山岸，盡皆崩裂。」文中以天有不常來暗示東漢王朝帝業的不祥之兆。揭示天命不再為東漢王朝正名，天下必亂的篇章。不久，張角便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為口號，拉開了東漢末年黃巾起義的序幕。此處的「蒼天」和「黃天」皆有所指。自三代到漢代以來，承德運說不絕於耳，如：「皇帝得到土德，有黃龍像蚯蚓似的從地里顯現，夏朝得到木德，有條青色的龍停留在郊野，草木生長得異常茂盛。殷朝得到金德，銀從山上溢了下來。周得到火德的時候。從前秦文公外出打獵，獲得一條黑龍，這就是水德的祥瑞。」這種以五德運與陰陽五行論述改朝換代說屢見不鮮。無可厚非的是，到了漢代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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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有秦末漢高帝劉邦赤帝斬白蛇，終有漢末張角「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之說。所謂陰陽五行相生相剋。即金水木火土依次相生；土水火金木依次相剋。而且，金木水火土分別與五種顏色中的白青黑赤黃相對應。因此，赤帝屬火，白帝屬金；蒼天為青色屬木，黃天為黃色屬土。最終是火克金，從而為劉邦稱帝而正名；木雖克土然蒼天已死則黃天盛凌，從而以對立面為黃巾農民起義而正名。由此點燃了東漢末年群雄征戰的硝煙，為三國各路英雄的演義創建了舞台。

古人常以名不正則言不順作為評論是非的準繩；以皇帝之令作為討伐四方的天命；以正義之名作為興師問罪的旗幟。恰逢名教盛行於東漢，由此，名教作為正名的符號而被三國的英雄所衷愛，用各自的正名說演義著三國的紛亂時代。

東漢末年，戰火四起。自董卓入京以來，破壞帝位繼承製，廢嫡長子少帝以立獻帝，敗壞朝綱，專政亂權。東漢王朝的各諸侯為維護東漢帝業，以正帝位嫡長繼承製之名，興起正義之師討伐董卓。董卓固此身敗名裂，被歷史所淘汰。隨後，曹操在荀彧進諫下豎起了正義之旗。據《三國演義》第十四回載：荀彧進曰：「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服從；漢高祖為義帝發喪，而天下歸心。今天子蒙塵，將軍誠因此時首倡義兵，奉天子以從眾望，不世之略也。若不早圖，人將先我而為之矣。」曹操大喜。此舉為曹操興兵出師而正名，自始曹操以天子之令討伐四方，很快就平定了北方，統一了中國大半江山。而且天子志士、文儒諸生及人民多助曹操，勢力大振。由此可見，名正之威矣。緊接著就出現了袁術稱帝。據《三國演義》第十七回載：「吾袁姓出於陳。陳乃大舜之後以土承火，正應其運。又讖云：代漢者，當塗高也。吾字公路，正應其讖。又有傳國玉璽。若不為君，背天道也。」可見，袁術在稱帝時也為自己的合法性正名。袁術所說的「大舜之後」、「以土承火」、「傳國玉璽」都是借天命與五德運為自身繼承大統作辯解，企圖上應天命，下達臣民以稱帝業。劉備在諸葛亮的隆中三分天下決策後，豎起了帝室之胄，興復漢室的正義之旗。並且思賢若渴，以仁德佈於四海，興正義之師而割據一方。三國亂世中，張魯佔據北方，自稱是西漢留侯張良的十世孫、天師道（五斗米道）教祖張陵之孫。張魯便以五斗米道的第三代天師為自己正名，在漢中一帶傳播五斗米道，雄踞漢中近三十年。經過東漢末年的戰亂，東漢王朝已經走到了歷史的邊緣。據《三國演義》第八十回載：李伏奏（漢獻帝）曰：「自魏王即位以來，麒麟降生，鳳凰來儀，黃龍出現，嘉禾蔚生，甘露下降。此是上天示瑞，魏當代漢之象也。」這是魏王曹丕為自己奉天命稱帝業而正名尋找的說辭。並於公元220年稱帝，結束了漢家王朝。由此可見，名份在三國時期所扮演的角色是不可忽略的。

名教是以「正名份」為中心的封建禮教。它在當時封建制度中的優劣是封建社會環境在不同時代所作用而形成的。《三國演義》中也給予名份以不同的利弊表現形式：即名份有時在戰亂中被利用為征戰的武器，有時在戰後則為大一統而扮演著和平的使者。但是，名份在封建時代的影響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在名教之下，君主專制被強化了，社會思想被固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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