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李紳：是寫就《憫農》的慈悲詩人，還是奢靡乖張的殘暴酷吏？

文丨《那些年》瑞格格

李紳其人你未必熟悉，但李紳的詩文無人不識——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中國人講「文如其人」，所以人們認為李紳定是杜甫式的人物，悲天憫人、潔身自好，當時後世皆是好口碑。

然而，史書中的李紳似乎有些矛盾，有史料言其為官剛嚴、為民除禍，卻也有記載直指他生活奢靡、暴虐殘酷......

那麼，李紳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初入仕途

李紳家世顯赫，曾祖父李敬玄陪唐高宗讀過書，官至宰相。李紳二十七歲時，高中進士，被安排在國子監當助教。當時的國子監是唯一官方認證的中央大學，能在這裡當老師，多少人夢寐以求。然而，史書載李紳「不樂，輒去」。人家不稀罕，工作不要了。

隨後李紳遊山玩水到了金陵，得金陵太守李錡賞識，納為幕僚。但是很快，李紳發現自己與李錡不是一路人。李錡為官不正，無人敢言，李紳多次勸諫無果，本想辭職不幹，可是李錡不準。

後來朝廷準備將李錡調往別處，但他就想在金陵當個土皇帝，哪兒都不想去，於是要求李紳執筆，聯合社會各界寫一篇萬言書，以金陵百姓的名義挽留自己。李紳一開始還裝裝樣子，假裝行文、塗塗改改，後來乾脆不裝了——老子就是不寫！

這激怒了李錡，直接將李紳扔進了監獄。後來李錡案發被處斬，李紳獲釋。此後三年，李紳都呆在無錫惠山寺讀書。

政治鬥爭

三年之後，公元809年，李紳再赴長安，任校書郎。之後十幾年，李紳平步青雲，慢慢進入了朝堂中央。

然而，此時的朝堂，內部鬥爭非常激烈。士族官員以李德裕為首，稱李黨。庶人官員以牛僧孺為首，稱牛黨。牛李兩黨水火不容，雙方互相傾軋了近40年，史稱「牛李黨爭」。

李紳，也不可避免的捲入這場黨派爭鬥。因為李黨之首李德裕，正是他的鐵哥們。

政治鬥爭，爾虞我詐。當時「牛黨」有一位幹將叫李逢吉，他想擠走李德裕，推舉牛僧孺入朝為相，但又忌憚剛烈暴脾氣的李紳，於是精心設計了一個圈套。

李逢吉推薦了一個人——同樣剛烈暴脾氣的韓愈。韓愈被任命京兆尹兼任御史大夫。

這個任命，有說道了。

當時李紳是御史中丞。御史是負責調查官員違紀的機構，漢代設置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其中大夫為長，中丞為副。但到了唐代就不設置大夫了，中丞基本成為了御史的最高長官。

而韓愈的官職是什麼呢？京兆尹兼任御史大夫。若論京兆尹，韓愈是李紳的下級。若論御史大夫，韓愈又成了李紳的上級。這就複雜了，到底誰是大王、誰是小王？

李逢吉這個設計狠。果然，讓這倆暴脾氣杠起來了。按照規矩，京兆尹上任前要到御史台參拜。可是韓愈覺得自己是御史老大，自然不可能去御史台參拜自己的手下。於是倆人掐了起來，越鬧越凶，發展到最後，御史台的工作都沒法繼續了。皇帝終於忍無可忍，將二人雙雙免職。

之後，李紳的官職又有過反覆，一會兒被召回京，一會兒又被貶謫地方。政治鬥爭，不就是如此。

人設爭議

李紳的脾氣耿直，難免得罪人。但脾氣這東西，是性格，相對中性。偏偏在他的人設中，還有更糟糕的負面被人指摘——生活奢靡。

據野史記載，李紳發跡後「漸次豪奢」，一餐的耗費多達幾百貫。他特別喜歡吃雞舌，每餐一盤，耗費活雞三百多隻，院後宰殺的雞堆積如山，與他同一時代的眾多文人皆對此嗤之以鼻。

還有一件事，讓李紳被扣上了無情無義、人品低劣的帽子。《雲溪友議》中記載，李紳發跡之前，經常到一個叫李元將的人家中做客，李紳稱他為「叔叔」。後來，李紳發跡，李元將想要巴結他，主動降低輩分，稱自己為「弟」、為「侄」，李紳都不滿意，直到李元將稱自己為孫子，李紳才勉強接受。

當然，必須指出的是，此二事，未見於正史。

而正史中有記載的，被稱為是污點的，是另外一件事——「吳湘案」。這是李紳晚年經手的一個案件，此時他已經74歲高齡，任淮南節度使。當時地方官員吳湘被人舉報強娶民女，貪贓枉法。李紳接案後，直接判以吳湘死刑。不過有人認為吳湘是被冤枉的，於是上報朝廷，經過調查發現，貪贓屬實，但強娶民女是無中生有。吳湘，罪不至死。可是李紳不聽，一意孤行，最終還是把吳湘推上了斷頭台。同年，李紳病逝。

兩年之後，「吳湘案」得到平反。可此時李紳已經去世。但按照唐朝的規定，酷吏即使死掉也要剝奪爵位，子孫不得做官，因此，死去的李紳受到了「削紳三官，子孫不得仕」的處罰。

但是，是不是因此就要全盤否定李紳的為官呢？似乎也不足取。《新唐書》中也記載，他在康州任職時，以書禱雨，遂河水大漲。在任滁、壽二州刺史時，為民盡除虎患。任河南尹時，當地流氓地痞頗多，李紳治理剛嚴，惡少們皆望風遁去。

於是，《新唐書》中最後有這樣一句：「所至務為威烈，或陷暴刻，故雖沒而坐湘冤雲。」李紳威烈，甚至可能有些殘暴，得罪人太多，所以縱使人已去，仍有人想要他身敗名裂。

李紳，結局如此，讓人唏噓。而讓後人更加遺憾的是，那本就少得可憐的史料或也因黨派傾軋、史官立場而變得不可盡信。於是那個曾寫下千古名句的大詩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形象，且留給每個讀者自行勾畫吧.....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