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殺手並不冷——關於刺客的一些隨想

早上看了朋友寫的豫讓，我總感覺中國歷史是陌生的——但它們總能喚起一些聯想。

我是不相信歷史文獻的。至於古代刺客或遊俠這種「敏捷性英雄」的故事，和所有故事一樣，我對以下兩點很敏感：

（1）某些傳說故事或被套在一類人身上。比如張良刺秦和曹操獻刀（雖然最早版本是殺張讓）兩個故事的「少年英雄刺殺失敗逃難」故事的傳奇性和相似性，我的猜測是兩個故事來源同一個模板。這個和耶穌和摩西同樣水上漂流最後象徵性地征服水（摩西開海，耶穌水上行走）類似——但這隻來自傳說時代。畢竟，我可以猜想這些垂垂老矣的英雄人物和下一代胡吹「老子年輕時候差點把張讓宰了」的樣子。

（2）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歷史上重複出現的行為，符合某種心理和社會狀況，所以得以循環出現。

故事中對刺殺有兩種描述，一種是陰謀論，一種是心理病態。我們用兩部電影的名字，稱之「Network」和「出租司機」。遊戲中，當然前者居多：Hitman，天誅，刺客信條等。後者嘛，也許XIII，總之終究沒那麼普及。

對於政治陰謀，印象中，姜太公的六韜，孫子的兵法和馬基雅維利的君王論里都有對刺殺的正名。

我比較喜歡引用Robert Fein的一項研究Assassin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它的結論大概是：刺殺當權者，似乎只是精神分裂變態殺人的一種形式。某些變態熱衷於這種顛覆系統的快感。這項學習里分析了83次政治刺殺的刺客，發現其中普及的酒精濫用、抑鬱症和妄想症。我的大學是一所非常左，非常政治的學校。切身處地的觀測，我可以摸清楚激進分子在現實中缺少權力，沉迷在立場中的狀態。底層且心理失衡的人最容易被激進化——仔細看看所有人，包括內華達刺殺特朗普未果的那位，基本上都有相似的經歷。

真正的刺殺，可能是陰謀家和變態狂的合謀吧。不是「Network」和「出租司機」，而是「滿洲候選人」。

歷史上多數激進的政治組織，包括當代的ISIS，都是在社會底層的棄兒和邊緣人里招人的。先是缺少權力的人尋找認同感過程中被激進化，相信對方是知己，並相信刺殺作為政治行為可以讓自己登上權力和道德的高峰。而在政治衝突中因為存在共同幻想敵，所帶來的情誼和信任也是日常生活無法取代的，這都對缺少社會關係的人有獨到的吸引力。

如果看到這個權力結構，春秋時期的刺殺就太好被理解了。除了刺客們多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屠夫，值得一提的是，故事多著重描寫他們家庭中總有缺失的父親。尚不能判斷他們是如何喪父的，但父愛缺失是這些故事有意無意發現的群體心理。他們見到公子們，某種程度上是見到父親形象（更確切地說，是父親和妻子的混合）。他們像孩子那樣認為「我爸爸最厲害了」，對和父親形象的對立者都有一種排斥情緒。李逵也是這種情緒的載體之一。

當然，我歷史了解有限，觀點也很粗淺。這些榮格式的想法，也只是隨便說說。希望有高人能指出這些看法的不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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