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療的江湖手法
據統計,美國有五花八門的心理諮詢方法有400多種,比較主流的就十來種。中國大陸特別為官方推薦的是精神分析、人本主義、認知行為,另外家庭療法、藝術治療、短程聚焦、森田療法、沙盤遊戲等等也有很大的影響。
那些沒有登上官方名單,或者沒有被主流心理學機構和主流治療師明確讚賞的療法,還有很多。我個人近距離觀摩過兩場非主流表演:其中一場應該是算成功,另外一場應該不算成功。成功的標準是什麼?我感覺成功的表演,其過程、效果應該具有可重複性,表演者對自己的操作有一種掌控的感覺,技術也有最基本的常識做支撐。不成功的,情況就相反。
成功的一場。這一場是一位認識多年的心理諮詢師推薦的,地點是在一間寫字樓的茶室。大師是從廣東來的,姓賈,年齡大概接近50歲,持一口不標準但基本能聽清楚的普通話,身體微微呈現富態樣,眼神比較沉穩,面相略帶三分笑意。他是否介紹過療法的名稱已經忘記了,姑且命名為「吐氣法」吧。他坐在功夫茶座桌一邊,接受治療的人坐在對面。受試者坐定後,他不追溯病因,只是簡單問一下對方的心理和身體狀況後,就讓感覺一下淤積在肩頸、胸部、腹部的惡氣,儘可能吐出來。吐的過程中,受試者一般都臉紅、筋脹,甚至出現流淚、吐出痰液等情況。有時,大師讓其助手站在受試者背後,用一隻膝蓋頂住背部,用雙手往後拉肩膀,幫助受試者盡全力發聲和呼氣。整個過程大概要十來分鐘,然後受試者要用幾分鐘才能恢復平靜。大師整個過程中態度比較逍遙,語言中有十足的玩味,讓幾位參與年輕美女和資深美女情緒十分放鬆。表揚完後,受試者和觀眾都有欣然的神情,效果應該是有的。
不成功的那場。表演者是一位自稱來自台灣的靈氣大師,女性,乾瘦,略帶神經質,進屋就顯出被室內電磁波干擾的模樣。大師首先強調正式報名的學費、學習周期和一個肯定將頒發的國際證書。我對國際證書,相當不熟悉,也搞不清楚這證書有何妙用,再一聽說證書是英文,心底就更加打鼓。旁邊坐了個女孩,眼神黯淡、臉面粗糙,說幾年前參加過她的培訓,整個過程有若干若干期。女孩這萎靡狀,也讓我大不以為然。大師解釋說這靈氣是來自宇宙,並用了現代物理學的幾個名詞以資佐證,強調人若吸收靈氣就會於身心有奇效。然後鼓吹自己修鍊多年,靈氣滿滿,能夠靠著手掌的感應,在人身上探出疾病。大家閉目凝想五分鐘後,就有幾個人到台前去做實驗。面對她不斷游弋的手掌,有的人有感覺,有的人無感覺。受試者說出的事實,常常和手掌探得的信息有出入。令人欣慰的是,這位大師有紮實的西醫檢驗檢測知識,對於受試者的西醫體檢情況更夠給予比較靠譜的反饋,也沒有堅持自己的靈氣能夠治療好癌症晚期、精神分裂症這樣的病症,並向大家抱歉說明自己今天的靈氣狀態不好等等。表演一個小時後悄然散場。
江湖到廟堂的距離,本無絕對的鴻溝;跨越,定然是可以的;有時,也許無需跨越。在江湖中,對於表演者來講,其實有更高的德行要求,否則確有欺世盜名之嫌。、
江湖手法,國際上也有。
香港家庭治療大師李維榕女士,在很多年前曾經去德國漢堡參加了一次心理治療觀摩大會,下來專門撰文介紹了治療師魯宏的表演。魯宏認為人的心理問題,全部可以反映在身體上,看一個人的身體結構及形象,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成長經歷,尤其是這個人與父母的關係上。一個名叫漢斯的人就到台上來當受試者,他當場脫下衣服,只剩下一條三角內褲,身材瘦弱,腰太細,皮膚白白的,呼吸很淺。魯宏說:你小時候一定是與母親關係特別密切。細小的盆骨,可見是他在戀母情結的過渡期間,一方面要擔當父親的責任,一方面卻是要壓抑自已對母親的滿腔情懷,心理的壓制常造成生理的壓制,因此帶來下體的不良發育。然後,又問了他性生活情況、工作情況。問完情況,開始治療。魯宏拿出一張特別製造的木凳,高及腰處,讓漢斯仰身躺下。漢斯的腰架在凳上,雙腳著地,用力呼吸。開始一段時間,漢斯身體僵硬吸古怪,像殭屍,根本沒有呼吸。折騰了一段時間,漢斯不知道是累了,還是真如魯宏所說,慢慢呼吸愈來愈深。不久,他喉嚨發出像嬰兒的怪叫,雙腿開始震動-------最後,魯宏問漢斯:「你覺得怎麼樣?」漢斯說:「整個人都好像輕鬆了,我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這個大會的主席是認知行為療法的泰斗,認為魯宏的做法極其荒謬,兩人爭執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
弗洛伊德開創精神分析的時候,也被正統醫學界和社會所攻擊,時至今日也有人持批評態度。
江湖,本是創新的搖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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