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尊嚴的老師才能教出有尊嚴的學生
最近，河南一小學老師的「辭職信」引起熱議，因為這位老師把學生默寫古詩詞的成績拍照發到家長群，該生家長聲言此舉嚴重傷害了孩子的自尊心，要求老師登門道歉，否則就告到縣教育局。這位老師很是惶恐，聽家長說孩子自尊心一受損可能會導致自殺，於是向學校提交辭職信以免導致更多孩子自殺。事情一出，引發眾多老師共鳴，直呼而今做教師難，都是「跪著在教學」。
這讓我想到一個諷刺短片，片子里一個孩子算「2+2=？」，結果寫了個「22」。老師說：「這是錯的，2+2等於4。」孰料家長抱怨老師嚴重損害了孩子自尊心及想像力，最終校長將老師辭退。類似這種老師戰戰兢兢，學生怎麼也說不得的情況，不僅在我們這兒頻發，整個歐美平民階層的教育都有類似情況。對此，歐美社會對自己的教育進行了深刻的反思。無論是英國BBC播送的紀錄片《中國老師來了》，還是丹麥的片子《丹麥九年級Z班VS中國初三13班》，都在反思當前的學校教育到底是不是在培養「廢柴」。
家長們口口聲聲的「尊重孩子」難道意味著「孩子是碰不得的」？顯然不是，倘若果真如此，不管老師做什麼，只要家長吹毛求疵，是可以挑出無數個理由來要求老師登門道歉。倘使老師真沒有錯，但只要家長認為是侵害了，那麼家長就會憤怒。家長憤怒的結果就是狀告老師，有些有道理，有些毫無道理，至於學校，在師生關係敏感的當下，有家長鬧就給老師個警告，不管合理不合理，無端被罰的老師自然容易「引咎辭職」。長此以往，我們的教師行業任誰都不願意去。
面對那麼多學生，做老師的難處是一方面必須教書育人，另一方面卻沒有約束的權力。沒有約束的權力，教書的效率就很難提高。甚至不少家長想讓老師嚴管，但當下老師們是真的不敢管。之前網路流傳某中學「混社會」學生辱罵各科老師，最後被班主任用笤帚疙瘩揍。揍學生的視頻傳到網上，班主任引咎辭職，但看過視頻的人都非常氣憤，倒不是因為老師打人，而是因為這幾個二流子學生全程笑嘻嘻地問老師打累了沒有。多數人表示理解老師心裡著急，「像這樣負責任的老師如今已經很難見到了」。
擱在以前，我們的祖輩尊師重道，老師在教學中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除了行拜師禮，還講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生則謹養，死則敬祭」。學生不能凌辱老師，甚至學生打罵老師是要坐牢判刑的。唐朝的國子監，因為朝廷動蕩，學生個個遊手好閒。後經指派來了個名叫陽嶠的新祭酒（校長），管學生管得很嚴，不肯學的學生叫苦不迭。某天夜裡，陽嶠被一幫學生圍住揍了一頓，打完以後，學生一鬨而散。此事被皇帝知道後，經過調查得知緣由，「令所由杖殺無理者」，直接將動手打老師的學生給處死了。
放到現在，老師自然不能體罰學生，因為體罰權可能會被濫用。但老師不能體罰、辱罵，不等同於教師不能管、不能束。否則到最後，老師連說「二加二其實等於四」的權力都沒有。前陣子湖南婁底某重點中學發生老師向學生下跪道歉事件，老師這驚天一跪飽含多少心酸和無奈。
誠然，教育是要講究科學的方式方法，講究要尊重學生的主體地位，甚至一些老師表現出的不當行為應該被糾正，但是保障學生權益的同時也應該避免對教師「一刀切」，不應過度干涉教師的教育方式，避免對教師合理管束行為的過度懲罰。否則，當我們的教師成為高危行業，當他們像驚弓之鳥那樣唯唯諾諾，不敢管學生，不想管學生，那學校的存在還有何意義？教育的使命還能指望誰來完成？如果家庭、學校雙雙只是愛而不教，難道要留給社會用懲罰來教學生學做人嗎？
「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教師責在教書育人，有尊嚴的老師才能教出有尊嚴的學生，老師如果跪著，如此教育出來的學生，言行無端，不經管束，與其說出人才，不如說出「廢柴」的概率更大。
原載於《中國青年》雜誌2018年第13期
圖片來源：網路 責任編輯：朱玉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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