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後才知道珍惜,如何才能挽回對方的心?
"啊——疼!"
急診室里傳來一個男人鬼哭狼嚎的聲音,接著便是一道平靜、甚至有些清冷的女聲。
"急性闌尾炎,馬上安排手術。"
診斷完畢,護士將呻吟著的病人帶了出去,楚洛寒摘下手上的醫用手套,面無表情的丟進垃圾桶,然後開始行雲流水般寫病歷單。
剛把單子寫好,便聽到門外傳來幾個護士刻意壓低的議論聲。
"楚醫生不愧是咱們內科最好的大夫啊,剛才的手法真是名不虛傳。"
"是啊,不過可惜了,楚醫生什麼都好,就是運氣不好,到現在都還沒結婚。"
"倒也是呢,楚醫生這麼厲害的女人,誰敢要啊?"
議論聲漸漸遠去,楚洛寒下意識的將手伸到了雪白大褂的口袋裡,指尖碰到了那枚價值不菲的婚戒。
運氣不好?
到現在都沒結婚?
沒人敢要?
這樣刺耳的字眼兒,可真是令人不舒服,不過,對已婚三年的楚洛寒來說,類似的議論她早已經免疫了。
只是想來諷刺,結婚三年,她和那位名譽上的丈夫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說是夫妻,卻比路人甲還要陌生。
呵呵,那是有多嫌棄?
楚洛寒止住了思緒,伸手拿出夾板,準備查房。
醫院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走廊,精緻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均勻的清脆聲響,楚洛寒白大褂的一角隨著走路的步伐而輕輕擺動,簡單的工作服被她穿出了別樣的氣質。
腳步剛剛走到轉角——
"剛才我看到咱們院長急匆匆跑去急診室了,好像有什麼重要的病人,天哪,什麼樣的病人能請得動院長親自過去?"
"這個誰知道,京都大官兒多,有錢人也多,人吃五穀沒有不生病的。"
"可是,你想想,能讓院長親自去的,又有幾個?"
幾個人低聲嘀咕,很顯然,沒有。
楚洛寒嘴角扯開一抹有些嘲弄的弧度,沒有波瀾的眸子依然平視前方,腳步聲由遠及近,正在議論的護士便識趣的閉嘴了。
三五個護士不約而同的貼牆站立,齊刷刷的低頭問好。
"楚醫生……"
"楚醫生好……"
護士們的問候聲也沒讓楚洛寒放慢腳步,慣常冷肅的氣場,就是她的標籤,雖然只是普通醫生,卻因為這冷靜、肅然又清高的氣質,為她換來了眾人的側目。
楚洛寒只是象徵性的點點頭,一手拿著夾板,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裡,修長的雙腿邁向病房……
查完房,楚洛寒走到衛生間,站在盥洗池前,將夾板放在木架上,附身開始洗手。
"楚醫生,臉色怎麼這麼差?沒休息好嗎?"同科室的蘇美琪關切的問了問。
臉色差嗎?
"大概是最近有點累吧。"楚洛寒隨口答了一句。
"女人還是要多愛自己一點,雖然你沒有男人……呵呵,我意思是,你雖然是單身貴族,但身體是本錢。"
又是這個惱人的話題,楚洛寒不語,蘇美琪自知失言,便抽身離開了。
望著鏡子裡面小巧緊緻的鵝蛋臉,楚洛寒不由暗忖,難道真的被護士們的議論影響到情緒了?
涼水順著手背流淌,帶著絲絲冷意,因這有些刺激的涼,鏡子中的女人眉心緊緊一皺。
或者說,心輕輕一抽。
該死的,她怎麼會突然想到他?
明明早就在那件事發生過之後告誡過自己,這個男人,她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愛!
即使曾經刻骨銘心!
即使曾經愛到瘋狂!
手,再次碰到戒指的指環,這枚隨身攜帶的移動"金庫"是為了應付不時之需,畢竟,那個男人如果突然要求見面,她手指光裸著總不合適。
"楚醫生!原來你在這裡!快,跟我來!院長需要助手,指名讓你過去呢!"
護士聲音急促,額頭上還冒著汗,看起來情況很緊急。
"好!"楚洛寒冷靜的應了一聲,拿起夾板疾步快跑過去。
急診室氣氛緊張,空氣中都是被一股惶恐凝結的味道,楚洛寒心道,究竟是怎樣厲害的角色,居然能讓鼎鼎有名的院長也緊張至此。
楚洛寒走到病床前,大腦"轟隆"一聲炸響,渾身上下的關節像是被強力膠水黏住一般無法動彈,驀然瞪大的眼睛盯著床上臉色蒼白卻英氣逼人的男子,心,一陣戰慄!
床上劍眉深鎖的男人健康的小麥色膚色溢出細密的汗水,矍鑠的眸子釋放出比隆冬白雪還要冰冷的寒光,翹挺昂然的鼻翼下,薄如刀鋒的唇抿成了一道線,雖不發一言,卻讓人不敢近身。
怎麼會……是他!
"愣著幹什麼!病人胃出血,馬上準備治療!"
院長一聲斷喝,楚洛寒一個激靈回過神來,讓院長勞師動眾的當然不是什麼重大病情,而是眼前舉足輕重的病人。
他……當之無愧是值得院長親自操刀的人物。
他是何人?
京都跺跺腳就能讓股市抖三抖的龍氏總裁——龍梟。
憑藉龐大的龍氏資產穩坐富豪榜,旗下不光有佔據一條街的娛樂城,更有幾十個房產、珠寶、傳媒、服裝、電子等子公司,他的身價有多少?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
最重要的一點,他就是楚洛寒結婚三年卻不被外人所知的——丈夫。
記憶中從不生病的龍梟此刻被疼痛折磨的額頭青筋暴起,深不可測的眼睛轉向一側,剎那間,鷹隼直直刺向了楚洛寒,毫無溫度的犀利瞳孔,明顯的不悅。
都病成這樣了,還不忘用眼神威嚇她?
呵呵!她還真是有本事!
胃出血並非要命的病,院長又是資深專家,很快龍梟就脫離了危險。
楚洛寒魂不守舍的走出急救室,垂頭坐在長椅上,一顆心撲通撲通亂了節奏。
她以為,她可以心如止水的;
她以為,她可以毫不在乎的;
她以為,她對他已經沒有感覺了,
誰知,他一個飲酒過度胃出血,她就全亂了,他冷漠疏遠的眼神,還是讓她心寒了。
扯下手套,楚洛寒摸出戒指,全球僅此一枚的高端定製南非鑽石,當初套在她無名指上時多麼燦爛奪目,只是男人附身說的話,還有奢華無匹的海灣婚禮,到頭來不過是為了完成一場遊戲。
呵——
心裡的劇痛如同刀割,但再大的痛也抵不過三年前那一次了,所以,楚洛寒把戒指塞回去,收拾起凌亂的思緒,扶著膝蓋站了起來。
回到值班室,楚洛寒抽出病例審閱,不記得忙了多久,辦公室門被叩響了。
來者,是院長。
楚洛寒忙起來,並不擅長縫領導就諂媚的她,對院長卻是由衷敬重的,於是自然的揚唇微笑,"院長,您怎麼親自來了?"
院長人已中年,慈眉善目,眉眼一彎,笑出了幾道皺眉,"小楚啊,剛才辛苦你了。"
心裡略驚,這不是分內事嗎?
不等楚洛寒再說話,院長繼續道:"接下來,恐怕還要繼續辛苦你幾天。"
院長所謂的辛苦幾天,竟是讓她做龍梟的專職醫生,全程陪護,不得有任何閃失。
不知情的院長只是覺得楚洛寒醫術高超,而且她年輕貌美,"伺候"這位難惹的大老闆正合適。
她卻如臨大敵,心如注鉛。
高跟鞋遲緩的踩在地板上,楚洛寒一次次咬唇。
進去了說什麼?
假裝不認識?
還是以妻子身份?
豈料,楚洛寒腳步剛踏出電梯口,眼前黑壓壓的人影就擋住了她的視線。
醫院走廊擠滿了手持話筒和攝影機的記者!
"莫小姐,之前就傳聞您是龍少的緋聞女友,現在您親自照顧龍少,是不是在宣布兩人正式交往呢?"
"莫小姐,您和龍少一直都是媒體公認的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現在公開關係是以結婚為目的要交往了吧?"
"請問莫小姐,您現在是炙手可熱的一線明星,是否願意為龍少退居幕後做豪門太太呢?"
楚洛寒腳底生根,還沒來得及走過去,白大褂罩著的身軀緊緊的一綳。
"如果我和梟哥日後成婚,我當然願意放下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陪在他身邊,照顧他,關心他,做一個稱職的好太太。"
莫如菲的聲音柔軟如糖,膩的發酸。
衣著性感的女人,燙染的栗色波浪長發垂在背上,後背裸露的大片潔白肌膚與髮絲相得益彰,似雪的手臂,嫵媚的紅唇,拼出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莫如菲!
莫氏集團千金小姐,同時也是時下最炙手可熱的一線明星,她的臉貼滿了公交車封面、電子屏幕,是國民宅男女神。
"哇!莫小姐你真是個好女人,兩位近期有結婚的打算嗎?"
"莫小姐事業如日中心居然願意為梟爺息影,真讓人感動……"
……
呵!
如果不是她事先認識她,也一定會覺得這個嬌俏美艷的女人賞心悅目,但現在,她只能給出一個評價——滿腹心機的綠茶婊!
問答還在繼續,不經意間,莫如菲瞥見了人潮後的那抹白色,驕傲的唇線抹開得意,溫柔的笑道:"近期還沒有結婚打算,等我們結婚,一定會告訴大家的。"
楚洛寒摸到口袋裡的手機,別過頭,"保安部嗎?馬上到VIP病房,有人擾亂秩序。"
放下電話,楚洛寒輕輕揚眉,莫如菲,即便我在龍梟面前一敗塗地,也絕對不允許你蹬鼻子上臉!
安保人迅速清理現場,將記者全部疏散開,"楚醫生,我們工作疏忽,給您添麻煩了。"
楚洛寒冷然微笑,"我不麻煩,但耽誤了貴賓的病情,就真不合適了。"
安保人員知道這裡面住的非富即貴,當下瞭然,紛紛致謝。
人群散去,寂靜如初,莫如菲劍拔弩張,"楚洛寒,本事不小啊,成醫院的一方霸主了吧?"
楚洛寒鼻端冷哼,"這就是憑本事吃飯和憑臉皮吃飯的區別。"
莫如菲趾高氣揚,"羨慕啊?還是自卑呢?不管憑什麼,現在站在梟哥身邊的人是我,陪伴他的人也是我,照顧他衣、食、住、行、睡……的,也是我。"
一個"睡"字,她拉長尾音,說的極其曖昧。
就不信你楚洛寒沒感覺!
楚洛寒冷笑,"照顧的可真好,都照顧的胃出血住院了,莫如菲,你功不可沒啊!"
莫如菲咬牙切齒,沒想到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楚洛寒!你別在我面前得意,終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讓你跪著求我!"
莫如菲高跟鞋"咔!"跺了一下地板。
"等到那天再說吧,大明星。"諷刺之意,溢於言表。
楚洛寒邁步,打開病房門。
她動作極快,利索,乾脆。
莫如菲咬緊牙關,攥住拳頭,楚洛寒,你這個賤人!
恨天高的高跟鞋咔噠咔噠一路小跑,搶在楚洛寒之前撲到了床前,莫如菲心疼的泫然欲泣,"梟哥,我接到電話就從片場趕來了,嚇死我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胃出血啊?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好不好?"
嬌俏的聲音,撒嬌的語調,魅到噁心。
簡直,聒噪!
床上面無表情的男人冰冷雙目沒有情緒,"這麼忙?回去好了。"
楚洛寒嘴角輕輕一揚,看來這位,也沒討到好處。
但莫如菲與楚洛寒不同,即便撞了南牆也絕不回頭,說好聽了,有恆心,說難聽了,臉皮厚。
"哎呀,我剛才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工作哪有你重要?胃還疼嗎?我摸摸……"說摸,這就要下手了。
還真當自己是個角兒啊!
她看不見的時候,這對野鴛鴦愛怎麼搞怎麼搞,但是當著她的面,動手動腳就絕對不行!
楚洛寒不再猶豫,一步上前,白亮的身影閃進來,微微帶笑的臉上,三分嘲諷,七分霸氣。
"莫小姐,把手拿開。"
一聲"莫小姐",冷漠的全無往日情分。
莫如菲心裡不服,但也不敢繼續下面的動作了,縮回手環臂冷笑,"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堂堂有名的楚醫生嗎?"
楚洛寒睥睨莫如菲,"不止吧?莫小姐好好看清楚,我還是他的妻子。"
直接了當宣布主權,堵的莫如菲臉色一青。
若單單當著龍梟的面,她可說不出這句話。
龍梟劍眉輕輕一皺,沒反駁,也沒認同。
這樣的無視激起了莫如菲更大的挑釁欲,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妻子呀?楚醫生,試問哪個妻子和丈夫結婚後還分開居住的?試問哪個妻子進門三年卻連一個孩子都生不出的?"
一番話夾槍帶棒,冷漠諷刺,極盡挖苦。
楚洛寒下意識的去看床上的男子,他眉目清冷,薄唇封緘。
早該知道如此的,居然還傻傻的以為他會出面幫她。
三年了,還不習慣嗎?
是,習慣了,也不需要了。
"呵,莫小姐對我的事果然如數家珍,但我好心提醒莫小姐一句,再怎麼樣我也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而你,擠破頭也就是個登不上檯面的小三兒。"
氣壓低的一觸即發,莫如菲對楚洛寒滿腔的恨意波濤翻滾,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她始終占不到一絲好處。
這一次,楚洛寒不過是輕輕一挑就讓她情緒失控了。
呵,還真是不長進。
莫如菲冷冷一笑,"那又怎樣?梟哥愛的人又不是你,占著個沒用的虛名而已!擺什麼姿態!"
楚洛寒口袋裡的手緊了緊,她一語道破,將她的難言之痛說的那般刺骨,宛若一隻手伸到了她肚府中,對準心臟狠狠一掐!
這三年,她和龍梟基本上是名義夫妻,除了新婚之夜醉酒後的他粗暴的佔據了她的初次,這三年,兩人共處一室的日子寥寥無幾,即便是被迫共處,也都是不歡而散。
說白了,她頂著龍家少奶奶的名分,整整守了三年的活寡。
楚洛寒才不上她的當,轉念,矜貴冷肅的一笑,"不錯,就是這個沒用的虛名,你只能遠遠看著我,覬覦我的男人,我的名分。而我,始終是龍家的少奶奶。"
不輕不重的解釋,連主人的架子都懶得擺,但這一局,莫如菲完敗。
莫如菲拿出殺手鐧,搖搖龍梟的手臂哭的梨花帶雨,"梟哥,你聽聽,這個女人說話真是不要臉!明知道你不喜歡她還死皮賴臉的霸著你!嗚嗚……"
楚洛寒凝眉。
哭泣,眼淚,多麼簡單便捷的女人武器,可惜了,她從來不會用,也不稀罕用。
即便痛到心死,痛到絕望,痛到筋骨寸斷,她也不會在龍梟面前掉一滴眼淚。
龍梟看看莫如菲,瞬間,凜冽如刀的目光掃向楚洛寒,"出去。"
兩個字,如刀似劍,他剛才居然讓她出去?!
護綠茶婊護到了這份兒上,他還記不記得誰是他的妻子!
也是,她算是哪門子的妻子?她就是個春聯掛畫,逢年過節拎出來展示展示,節日過了壓箱底看都不看。
楚洛寒好脾氣的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出去?你是我的病人,我是你的主治醫師,現在醫生要替病人檢驗傷口,要說出去,也應該是閑雜人等。"
一句閑雜人等,挑明了莫如菲的身份。
三年前親如姐妹,她甚至為了她差點沒了命,她卻想方設法爬上她男人的床,設計讓她陷入眾矢之的。
她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她可不行。
莫如菲哭的更凶,眼淚流的嘩嘩響,不愧是演員,哭戲都不用醞釀,把自己演的像受氣小媳婦兒。
誰搭理你!
龍梟不耐的冷聲呵斥,"出去,別讓我說第三遍。"
楚洛寒攥著病例夾的手,力道加深,他的話化作一道有形的巴掌,當著小三兒的面"啪"摑在她臉上,登時火辣辣的疼。
楚洛寒笑不出來了,她青蔥十指捲成拳,"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必須替你做檢查,我也不想再說第三遍。"
話音硬生生的落下,楚洛寒直接跨步床前,胳膊肘一推就把裝較弱的莫如菲推到了後方一米外。
莫如菲嘴巴張了張,完全沒想到楚洛寒會這麼做!
龍梟凌厲的目光盯著楚洛寒,似要將她貫穿。
楚洛寒利索的戴上聽診器,撩起他的上衣,冰涼的器械貼著他的皮膚,男人被接觸到的皮膚猛地一緊。
聽完心跳,楚洛寒重新將聽診器掛上脖子,從口袋裡掏出小型手電筒,"張嘴。"
龍梟:"……"
楚洛寒有些不耐,"我說,張嘴。"
身後的莫如菲看呆了!
"楚洛寒,你怎麼跟梟哥說話呢!"
楚洛寒鳥都不鳥她,繼續盯著龍梟的唇,手電筒的光打亮了他完美的唇線,楚洛寒只覺得喉嚨一緊,就是這雙唇,曾經瘋狂的蹂躪過她的唇,沿著她的鎖骨,吻遍了她的全身……
"要麼閉嘴,要麼出去。如果診斷有誤,你能負的了責任嗎?"
莫如菲心裡憋著一股氣,倒真的不敢說話了。
龍梟眉頭一擰,張開了嘴巴。
"伸舌頭。"
龍梟:"……"
"好了。"
楚洛寒啪嗒關上手電筒,放回口袋,在病歷上行雲流水的寫了幾行字,醫生專用字,寫的跟鬼畫符似的。
莫如菲好奇,探著腦袋去看,楚洛寒大大方方將病例送到她眼前,"看得懂嗎?"
語氣,諷刺。
莫如菲被噎了。
龍梟深不可測的眼眸打量楚洛寒,心底好像被什麼東西輕輕觸到了開關,生出一股莫名的異樣思緒。
楚洛寒剛才的一系列舉動,觸到了龍梟的逆鱗,一股煩躁充斥在頭蓋上,被女人吆五喝六,梟爺心裡很不爽。
"現在,滾出去。"
楚洛寒"啪"合上筆,心狠狠一痛,臉上沒有一絲波瀾,"完事兒了,不用你請,我自己會出去。"
話畢,楚洛寒昂首離開病房。
"啪!"
剛轉身,玻璃茶杯被摔碎的聲音刺痛耳膜,她腳步未停,表情卻狼狽不堪。
這個杯子,他是想砸在她身上的吧?
厭惡,竟然已經到了這個程度。
"梟哥你別生氣,跟這種女人生氣不值得,梟哥你消消氣,楚洛寒這個賤人……"
後面是什麼,不想再聽了。
走廊有風吹過,寒意侵來,楚洛寒無波的臉上藏著滿心的兵荒馬亂。
贏了莫如菲又如何?
於他,她永遠都是輸家,永遠沒有翻盤的餘地。
自嘲的揚揚頭,楚洛寒吐納一口氣,折身走回值班室。
下午有幾個急診,忙完已經是五點多。
今晚不是楚洛寒的夜班,但院長要求她"二十四小時"照顧龍梟,她只得臨時加了個夜班,晚上在醫院心神不寧的吃了飯,回到值班室,幾個閑的無聊的護士又在議論。
"莫如菲今天來咱們醫院了,貼身照顧VIP的龍梟,記者圍了一條走道啊!那場面,太震撼了!"
"這麼說莫如菲真的和龍梟在一起了啊?果然啊,有錢男人都喜歡性感明星,嫩模什麼的。"
"龍梟長的那麼帥!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啊!成千上萬的女人等著被他翻牌子呢!要是能和龍梟共處一晚,死都願意了。"
"瞧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世面我見過,但這麼大的世面,我還真沒見過。"
楚洛寒腳步聲傳來,護士們便噤聲了。
"楚醫生……你也值夜班啊?"一個護士小心翼翼的問。
楚洛寒翻開一本醫書,看著,低聲應了一下,"嗯。"
另外幾個護士互相遞眼色,大著膽子問,"楚醫生,聽說院長讓您照顧龍梟……那,晚上查房的時候,您帶誰去啊?"
照例,主治醫師查房會帶著一兩個護士,楚洛寒是空降VIP病房的內科醫生,這裡的護士她可以隨意支配,楚洛寒翻了一頁書,淡漠的掃著黑字,"嗯?"
護士們見到勝利曙光,殷勤請纓,"楚醫生,能不能帶我去啊?"
"還有我……"
"還有我……"
楚洛寒掃了一眼值班護士,大晚上值班的確無聊,是該找點樂子提提神,但,龍梟是誰想看就能看的?
笑話。
怎麼說,那也是她的男人,她雖不能獨享,也不會大方到與人共享。
"我自己去。"
護士們:"……"
"叮鈴鈴……"
單調急促的鈴聲突然響徹值班室——
"小楚,你怎麼回事?我是看你做事成熟穩重才讓你去當冷梟的主治醫師,你竟然連病人發燒都不知道?你是醫生,胃出血發燒多嚴重還需要我教?!"
劈頭蓋臉一頓批評讓楚洛寒傻了眼,冷梟居然發燒了?
吵架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額,等等,吵架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我……"
"別你了,現在馬上去冷梟病房,好好跟他道個歉,他要是一氣之下把你開了,別怪我沒保你。"
道……歉?!
"院長……"
"道歉還是滾蛋,你自己選!"
啪嗒!
電話掛斷了。
楚洛寒唇瓣緊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冷梟在的地方,永遠都不安寧。
幾個護士自覺的往兩邊挪了挪給楚洛寒騰出一條大道。
院長最後那句話,整個值班室的人都聽到了,小護士們當然不敢這個時候招惹楚醫生,一票人齊齊裂開嘴。
"楚醫生,一會兒您自己去,多加小心……"
"楚醫生,這邊我們頂著,您放心……"
心情沉重的在走道上踱來踱去,楚洛寒面如死灰,讓她道歉,讓她說對不起,還不如直接滾蛋。
但轉念一想——
她和冷梟的婚姻如巨浪中的殘舟,隨時會翻船,如果真的失業了,保不齊就婚姻事業兩失意。
而且,多丟人!
思來想去,不能走。
楚洛寒下定決定,推開房門——
龍梟靠在床上,手裡拿著一份秘書送來的卷宗,沙沙的翻閱,斜飛入鬢的劍眉微微展著,臉色恢復了大半。
"……"
這哪兒像發高燒的樣子?
楚洛寒進門後,龍梟好像壓根沒看見她。
存在感,還得自己找,撿起語言功能,"聽說,你發燒了。"
即使錯在自己,她依然可以不卑不亢,平靜的語氣說出了公事公辦的話,連一絲潤色都沒有。
當年她說話總是斟詞酌句,換來的卻是他的冷嘲熱諷,如今詞窮了,腦汁用完了,懶得了。
龍梟未抬頭,修長乾淨的手指捏著潔白的列印紙,雙目盯著合同條文,不急不躁道:"病人發燒與否,主治醫師難道不知?"
他輕輕咬住"主治醫師"幾個字,漫不經心的諷刺。
她見怪不怪,反正不管她做什麼都是錯的,一件錯,十件錯,件件錯。
楚洛寒提著一顆心,目光不聽使喚的遊離在他奪人心魂的五官上,他的眉眼,他的鼻樑,他的唇,都是無聲的咒符,讓她夜夜回想,讓她經久不忘。
"看來,你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我就不留在這裡礙眼了。"
楚洛寒強打精神,就算退場,她也得漂漂亮亮的退,不能像只喪家之犬。
床上的男人旋開鋼筆,一手捏著文件,一手執筆,龍飛鳳舞的簽名刷刷揮就。
聽到她那句"不礙眼了",龍梟的眉骨不經意擰了一下,合上文件,拿起另外一本,手伸到桌面,端了茶水,啜飲一口,慵懶的靠著軟軟的靠背,慢慢品味。
他這不急不躁的樣子,看的楚洛寒心裡緊巴巴的,龍梟幾個意思?
雙腳站麻之前,龍梟終於"喝完茶"了,平靜如水又冰涼如霜的聲音傳入耳畔,"不例行公事了?楚醫生。"
思緒回籠,楚洛寒纖瘦的身影立在床頭,拿出病曆本,好,那就例行公事。
"燒已經退了,目前溫度三十六度五,今晚我會繼續觀察。"
梟爺,無話。
"有沒有出現血水反流?"
"胃還痛嗎?"
"有沒有灼燒感?"
審閱卷宗的龍梟一言不發,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他周身覆著一圈冷氣,嗖嗖的噴冰渣子。
他不說話,她也不能隨便打鉤,望聞問切後,楚洛寒覺得龍梟恢復的算不錯,於是友情附贈了幾句話。
"你胃出血是過量飲酒引起來的,所以未來一個月內一滴酒都不能喝。"
"飲食清淡為主,最好喝粥做食補,在完全好之前最好不要喝濃茶。"
"不要空腹喝牛奶,會引起胃酸過度分泌……"
她還沒說完,龍梟的鷹隼已經直射過來,他清冷的目光鎖住她的視線,一刀一刀凌遲她,時光仿似暫停,室內氣壓突降。
"還有什麼廢話?"
他幾個字堵上來,她便頓失滔滔。
廢話?她說了這麼多對他來說都是廢話?
龍梟,你果然是龍梟。
楚洛寒刷刷刷打了好幾個對鉤,看來他真的沒問題了!
"沒了,說完了。"
果然!她就不該自取其辱!
男人微不可察的蹙著眉,對這個女人來說,面對丈夫只會說這些官方醫囑?
呵——
"很好。"
冷冰冰的兩個字,他的態度無須贅述。
龍梟再度伸手端茶,發現茶杯空了,俊臉閃現不悅,"倒水。"
楚洛寒水眸一眯,倒水?她是醫生,不是護士,倒水這種事……
理論上如此,楚洛寒的行動卻是另外一回事,看在他已經病成這樣的份兒上,她決定配合一次。
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案几上,還好心提醒了一句,"有點燙。"
但,龍梟沒有任何反應,斜睨一眼白衣下擺,又移到白瓷杯上,長指捏著杯把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吹。
他自然流暢的動作,讓楚洛寒沒出息的心笙蕩漾,眼睛連著心,痴痴看呆了。
都說龍梟是女人剋星,是男人公敵,是商界天才,是業內傳說,楚洛寒也未能免俗,她得承認,面前男人獨特的魅力,是無法模仿的高貴。
龍梟是個工作狂,那時,她真的很心疼他,會幫他端茶倒水,準備宵夜,小心的伺候。
看著他,望著他,她便是幸福的。
後來,她看到莫如菲與他相攜出入,那伉儷情深的樣子真真刺痛了她。
她期望與子偕老,他卻美人在懷。
呵!年少無知,誰說不是。
喝了茶,發現女人還在房內,龍梟薄唇半斜,"看上癮了?"
楚洛寒:"……"
"還是想留下過夜?"
"……抱歉,醫生不提供這項服務。"楚洛寒被他破天荒的出格辭彙撩的小鹿亂撞,龍梟病的是胃,還是腦子?
難道,龍梟生病的時候也會產生依賴心理嗎?
還是,在向她示好?
楚洛寒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我可以在這裡陪你。
龍梟長指點了點門,"既然不是,馬上滾出去。"
楚洛寒氣結,她真不該抱有幻想!
準備好的話一個字兒也沒說,楚洛寒被打了個全軍覆沒。
"好,我現在就滾!"
撂下一句話楚洛寒折身要走,強忍的眼淚憋回去,原來她的心還沒死透,還會痛。
龍梟煩躁的丟下文件,腦海中回放著三年前的一幕。
那天深夜,莫如菲給他打電話,說他的新婚妻子正在和一個男人做苟且之事,龍梟半信半疑,還是去了。
酒店頂層套房,KINGSIZE大床上,衣衫不整的楚洛寒一臉媚態,赤身的男人從她身上爬下來,一絲不掛的逃了出去。
他以為,她只是對他態度冷淡,只是還沒有愛上他,卻沒想到,她新婚第二天就給他戴了頂綠帽子!
此事他從未提起過,但再也沒碰過她一下。
三年了,她對他一直這幅死樣子,冷靜、客觀、理智,洒脫的不像個女人!
該死!他當初怎麼會喜歡她這股勁兒!
三年中,他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卻始終無法滿足自己,只要閉上眼睛他想到的總是這個女人冷靜的微笑,事不關己的微微上揚的嘴角!
所以,他故意接受她最好的朋友莫如菲獻來的殷勤,試圖刺激她,讓她明白什麼是痛!
可她呢?
依然高高掛起,毫不介懷!
"站住!"
楚洛寒腳步還沒來得及邁開,龍梟刺骨的聲音劈面而來。
"你讓我滾,我滾,你讓我站住,我憑……啊!"
喋喋不休的話未說完,楚洛寒右手腕被龍梟狠狠拽住!
猛力一拉,楚洛寒整個人結結實實砸到了他身上!
不顧身體的疼痛,龍梟扣住她的雙手翻身一躍,將楚洛寒狠狠壓在了自己身下,楚洛寒被迫看著他駭人的雙目,她極好的穩住立場,不讓自己露出一絲馬腳。
臉不紅,心不跳。
龍梟俯視身下的女人,視線穿透她的眼底,"楚洛寒,你到底想怎麼樣?!"
一次一次,接二連三,攪的他一團糟!
他為什麼酗酒成疾?他為什麼通宵辦公?他為什麼放著婚房不住搬去公寓?他為什麼換女人如衣服卻從未說過自己未婚?
難道,這個女人一點腦子都不長?不會思考不會看!瞎了?傻了?
楚洛寒迎著他的冷鋒,輕輕一笑,"你問我?我倒是想問問梟爺,您想怎麼樣?"
名模巨星走馬觀花一樣打他床榻過,他揮金如土為莫如菲購置豪宅豪車,可曾想過她會怎麼樣?
梟爺?她竟然到如今都學著那些溜須拍馬的人叫他梟爺!
楚洛寒冷靜漠然的態度徹底激怒了龍梟,他恨不得挖出楚洛寒的心臟看看,到底還是不是紅色!
"我想怎麼樣?我讓你看清楚!"
龍梟粗暴的附身侵壓,近乎暴虐的咬住了楚洛寒的嘴唇。
"呃——"
楚洛寒嘴唇吃痛,悶呼一聲,身上的男人越發殘忍起來,龍梟雙腿抵住她彈跳不安的纖細長腿,一手將她的雙手背到身後徹底壓死,一手"撕拉"將她的白大褂撕成兩半……
楚洛寒奮力掙扎,無奈口不能言,手不能動,腿不能踢,活脫脫被捆成了粽子,不過片刻功夫,楚洛寒大褂裡面的襯衣也不翼而飛,只剩下貼身衣物,無聲昂然……
龍梟眸光一頓,三年了,沒想到這女人的身材竟然發育的這麼完美,纖細的鎖骨,凝脂般的肌膚,白瓷兒一樣吹彈可破,目光下移,深深的溝壑上聳立的飽滿讓他血脈噴張。
他乾脆鬆開她的唇,雙唇野蠻的佔領高地!
"啊……龍梟!!"一陣刺痛,楚洛寒厲聲冷斥,這裡是醫院,是病房,龍梟你這個混蛋!
龍梟二字,一記悶雷擊中了梟爺的心,時隔三年,他終於從她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方法這麼有效,那麼,他還顧忌什麼?
龍梟單手挑開她的上衣,附身緊貼她的美好,冷眸盯著她憤怒的眼睛,"叫!大聲叫!"
變態!
她能叫嗎?外面隨時有護士經過,雖說這裡VIP高級套房,但醫院的隔音她比誰都清楚。
叫的越大聲,名聲越完蛋。
楚洛寒識趣的,閉嘴了。
"怎麼不叫了?繼續叫,繼續罵,不想讓他們知道你是誰嗎?龍太太!"
龍你妹的太太!
楚洛寒咬牙,"龍梟,你幹嘛?!"
龍梟長指捏緊她的下顎,她髮髻鬆散,長發撲在枕頭上,牛白色的臉頰在夜色下皎潔迷離。
"幹什麼?你還不明白?"
龍梟拖著她的腰肢,褪下病號服欺身而上……
"啊——"
撕裂的痛席捲全身,三年了,楚洛寒早已忘了這蝕骨鑽心的滋味,乾澀的觸感猶如車裂,女人登時痛的臉色刷白,手下意識的攥成拳頭,一口氣都喘不出來,只有額頭、臉頰、脖子密密麻麻的細汗叫囂著某處的痛。
"龍……梟……你、你混蛋……"
"叫我什麼?"龍梟聲音沙啞性感,"這不就是自命清高的楚醫生想要的?當年能爬上別人的床,現在自己的丈夫都不願意伺候了?"
"我混蛋?我特么就是混蛋!我今天就混蛋一次給你看!"
楚洛寒痛的兩眼發直,只能被動承受他的侵略,可,他剛才說什麼?什麼別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洛寒使出吃奶的勁兒吼了一嗓子。
"你想聽?呵!我不恥再提!"
憤怒讓龍梟理智盡失,動作更加粗魯狠辣。
楚洛寒終於痛到了極致,她覺察到血液正在湧出,窗外的殘月明明滅滅,楚洛寒閉上眼睛,不讓淚水湧出,她發過誓,不會再為龍梟流一滴眼淚。
……
馥郁濃烈的百合花香被風吹滿了屋子,蠶絲被翻起陣陣紅浪,彈性極好的大床因受力過猛吱吱呀呀作響。
……
不記得持續了幾個小時,窗外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楚洛寒渾身酸痛,撐開已經疲憊的快要瞎掉的眼睛。
龍梟慵懶的用一角被子蓋著自己,露出了緊緻結實的腹肌和長而有力的雙腿,楚洛寒腰痛的要斷了,按著床坐起來,身邊的男人一動不動,眼皮都懶得抬。
楚洛寒貝齒緊咬,掀開被子看到一抹鮮紅,眉頭狠狠皺起來。
三年,兩次,都是血光之災。
呵!
扯了條毯子將自己包裹住,楚洛寒準備下床,龍梟冷哼道:"不用遮,沒什麼好看的。"
楚洛寒仰頭,眼眶熱的好像要湧出某種液體,她微微一笑,頭也不回的道:"對,沒什麼好看的,所以不敢髒了梟爺的眼。"
龍梟眉心擰了一道川字,又是這種語氣!
撿起地上的衣服,楚洛寒泄氣了,白大褂和襯衫都成了破布條兒,她一會兒怎麼出門?
楚洛寒頹然丟下破爛衣服,赤腳走進洗手間,一會兒便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
龍梟眸光看著洗手間玻璃上的人影,重重吸了一口氣,莫名的煩躁和沒來由的輕鬆同時夾擊,梟爺的心情是複雜的。
楚洛寒將身子清洗好,雙手按住太陽穴,怎麼辦?一會兒她怎麼出門?值班室有替換的白大褂,可眼下她怎麼拿?
何況,大清早以這種造型出現在龍梟的病房內,未免太惹人遐想。
裹著浴巾,楚洛寒出門,用手撩了撩頭髮,濡濕的髮絲搭在肩上,率性不羈。
極不情願的冷冷道:"給我件衣服。"
龍梟枕著自己的一條手臂,狀似不在乎的看著女人被熱氣蒸騰過更加白皙軟嫩的肌膚,浴巾下光潔的雙腿,還有白玉般的腳趾。
"哦?借衣服?"
楚洛寒氣極反冷笑,"那麼,梟爺肯不肯?"
說話的同時,楚洛寒觀察卧房的衣架,上面掛著一件米色的男士風衣,用來掩護自己再合適不過。
龍梟薄唇微斜,深邃的眼睛冷的可怕,"借可以,當著我的面穿。"
楚洛寒:"……好!"
做都做了,換衣服算什麼!她從來不是矯情扒拉的女人!
一把扯掉浴巾,楚洛寒將風衣披在身上,雙臂滑入寬大的袖筒,兩襟交錯,腰間系了條皮帶,純手工阿瑪尼中款男士風衣被她穿成了長款女風衣。
龍梟全程狀似目光寡淡,這是他第一次在陽光下欣賞她的體態,凝脂般的肌膚吹彈可破,晨光的餘韻將她的腰肢盈盈打亮,宛若流動的山水畫……她的身材,居然見鬼的好!
細腰下的臀部飽滿挺翹,兩條長腿細長勻稱,光潔的如玉如水。
只是……該死的女人,竟然能換的如此冷靜!她是在多少男人面前……shit!
穿好衣服,楚洛寒被專屬於龍梟的氣息包裹著,淡淡的龍舌蘭香味,混合著百合熏染過的香,沁入心脾。
久違了……這夜夜入夢的味道。
天徹底亮起來之前,楚洛寒無視走道內醫生、護士的異樣眼光,昂首闊步離開了醫院。
折騰了整整一夜,楚洛寒身心俱疲,下了計程車直奔家門。
所謂的家,就是一間租來的單身公寓,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簡單整潔,乾淨明亮。
踢掉高跟鞋,楚洛寒扯下風衣,懶懶的躺在浴池裡,閉上眼睛,任憑溫水漫過身軀。
好累,從腳底板漫上來直達天靈蓋兒的累。
不見他,累,
見了他,更累。
身子下滑,楚洛寒躲在水裡,憋著一口氣,清澈的水中,美麗的酮體白皙若雪,修長筆直的纖瘦雙腿微微曲著,兩條手臂隨著波光晃動,長發如海藻般漂浮在水面上。
睡了一覺,自己做了點簡單的午飯,下午的時間還能看看場電影。
三年的時間,楚洛寒已經被磨礪的風雷不驚,龍梟再怎麼折騰,莫如菲再怎麼犯賤,她都可以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不然,她早氣死了。
剛要出門,手機響了。
"楚醫生……快來!醫院救護車剛送來兩個酒精中毒的!"
酒精中毒?
"其他人呢?"
"你忘了今天科室進行外派學習,主力不在,只能指望你了!"
"我馬上去!"
楚洛寒狂奔打車,飛俠般趕到醫院,白襯衫,牛仔褲加休閑鞋,這一身打扮,與素常的楚醫生判若兩人。
護士們愣了愣。
楚洛寒抄起病例掃一眼,"病人現在怎麼樣?"
護士回魂,"嗷!兩人都是酒精過敏體質,目前都昏迷不醒,一個已經休克半個多小時了。"
"催吐了嗎?"
楚洛寒雷厲風行,邊大步走邊詢問。
"還沒,不確定是催吐還是洗胃。"
"病人屬於嚴重中毒,準備加激素,十分鐘後脫水降顱壓!"
"是,楚醫生!"
見識過楚洛寒醫術的人都知道,她京都中心醫院"內科王牌醫生"的稱謂,可不是浪得虛名。
兩個病人同時入院,值班醫生總共就剩那麼幾個,還有兩個是實習生,只有楚洛寒一個人獨挑大樑。
一通忙碌,病人的情況終於穩定。
"沒事喝什麼酒!不想活了?"楚洛寒擦掉額頭的汗,冷斥兩個年約三十五歲的男人。
其中一人尷尬的笑了笑,"我們也不想喝,但是做業務的,哪兒能不喝,不喝,人家不給簽單子。"
另外一人點頭,"現在做生意,口才好不如酒量好,像我們這樣的過癮體質,估計以後都……哎。"
兩人後面說了什麼楚洛寒一句也沒聽見,滿腦子都在想龍梟,他並不嗜酒,工作場合也適可而止。
記憶中,從來都是別人求著龍梟談合作,他可從來不低聲下氣找別人,他那股獨處雲端的氣場,天生就是揮斥天下的領導者。
可,太久沒聯絡,他是工作遇到麻煩,還是業務上出現了瓶頸?
不然,怎麼會喝那麼多?
"不管怎麼樣,身體最要緊,錢賺不完,命只有一條。"楚洛寒在病曆本上沙沙寫字,叮囑了一句。
這話,是說給他們聽的,更是說給龍梟聽的。
真沒腦子,再拚命,也不能這個拼法兒吧!
處理完急診,楚洛寒的腳鬼使神差的移到了龍梟的病房外。
隔著窗戶看到龍梟,完美的猶如雕刻一般的側臉,低頭的弧度與脖子形成一道冷硬挺拔的線條,午後陽光的光線順著他的頭頂斜斜的打過來,照亮了一大半的臉,遠遠地,好像可以看到他的睫毛。
額……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楚醫生,下午好。"
正看得入迷,一個值班護士走過來,禮貌恭謹甚至有點膽怯的問候了她一聲。
"嗯。"微微點頭,象徵性的應了應。
眼看著護士要錯肩而過,楚洛寒倉促的硬著聲音道,"提醒龍先生一句,病人要保證休息,不能過度疲勞。"
護士吞了吞口水,小臉兒擰巴成了皺巴巴的紙團兒,"楚……楚醫生,龍先生,他……"
天,她怎麼敢去?
"怎麼?身為護士,連最基本的執業守則都忘了?需要我提醒你么?"楚洛寒聲音不大不小,自帶威懾力。
"我……現在就去。"
護士進門,楚洛寒往門外移了幾步,幾秒鐘後便看到護士眼圈兒紅紅的出來了。
"怎麼了?"
楚洛寒自己都沒意識到,她在發問的時候,聲音是多麼急切。
護士仰頭看著她,眼淚嘩啦就掉了,"楚醫生,龍先生就……就說了一個字……他,讓我……滾。"
不知怎的,楚洛寒很想笑,擺擺手打發了被嚇哭的護士,雙手插在口袋裡隔窗看著裡面的男人。
龍梟,三年了,你一點也沒變。
不,你變得更加冷血了。
腹誹一頓,洛寒正要走,從病房裡面傳出一道極冷的聲音,他的聲音好像被冰水過濾過,傳到耳朵里狠狠的一涼!
"進來。"
楚洛寒眉梢一皺,他怎麼知道她在外面?
又或者,他叫的是別人?
"同樣的話,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梟爺低八度的聲音帶著與生俱來的磁性和深沉的韻味,諒她是楚洛寒,也只能乖乖聽從。
推門,進門,楚洛寒依然站的筆直,她水盈盈的眸子看向他,擺出醫生的姿態淡淡道,"龍先生哪裡不舒服?"
龍梟淡看了楚洛寒一眼,漫不經心的道,"明天晚上老宅擺宴。"
本以為迎接自己會是他的一番嘲諷,誰料到他竟然直接拋來了一枚炸彈。
龍家擺設家宴?要說世界上有什麼地方她最不想去,那一定是龍家的老宅。何況是家宴,簡直是噩夢!
楚洛寒下意識的就把嘴巴抿緊了,龍家的家宴,哪一次去都是碰一鼻子灰,有時候還要搭上一張臉,所謂的宴席,說白了就是針對她的批判大會,光是想想都後背發涼。
但,面對龍梟,她絕對不會露出一絲的不安,"好。"
她應了一個字,好像對這件事的態度很隨意。
龍梟終於將眼睛從文件上抬了抬,"不問為什麼?"
當然想知道為什麼,貿然過去連個心理準備都沒有,那還不被打的落花流水?
楚洛寒梗著脖子,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外泄,"為什麼?"
龍梟早就把頭垂下繼續看文件了,"小澤明天回國,家裡設宴迎接。"
小澤?
楚洛寒咀嚼了一會兒這個名字,好半天才想起來,龍梟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龍澤。
他五年前出國留學,期間一次沒回來過,以前外面關於龍家兩位少爺的傳聞有很多,只是以訛傳訛的,都傳成狗血韓劇橋段了。
可這位小叔子是扁是圓她都不知道。
"好,明天晚上我會出席。"
楚洛寒回答完畢,安靜的等待龍梟的反應,這次去老宅,是一起去,還是單獨過去直接在門口碰面?去之前有沒有什麼安排?
難道不該告知她一下?
誰知龍梟好像翻篇了一樣,完全沒有反應了。
男人看完文件,長指捏著鋼筆刷刷刷寫簽名,骨節分明的瘦長手指與黑色鋼筆形成鮮明的對比,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筆尖飛快滑動,剛勁有力的草書一揮而就,好像那字要破紙而出一般。
手好看,字也好看。
楚洛寒又沒出息的看呆了。
龍梟放下文件,看到楚洛寒還在,低沉的聲音帶著磁性,"還有事?"
楚洛寒猛地回神,沒有特別的交代,那默認的程序就是單獨出發了。
龍梟你是多嫌棄我,連同乘一台車都不願意。
他嫌棄她,那好啊,我也不稀罕你。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現在要做康複檢查,明天能不能出院,得查完了才知道。"
龍梟劍眉皺了皺,"不用檢查了,我明天必須出院。"
楚洛寒斜著嘴角笑,"很抱歉龍先生,這裡是醫院,我是醫生,你必須聽我的。"
龍梟幾年不生一次病,這次她當然要行使自己的權利,至於私心裡的目的,她怎麼會讓梟爺發現呢?
梟爺明顯的將臉繃緊了,不過還是伸出了手臂。
……
參加龍家的家宴非同小可,從頭髮到腳跟都必須全部重新改造,尤其是她身上這股消毒水的味道,龍家那位夫人最討厭。
第二天是周末,楚洛寒早早起床,把衣櫃翻了個底朝天居然連一件合適的衣服都沒找到。
作為一個女人,楚醫生真是大寫的失敗。
"呼!"
深呼一口氣,楚洛寒拎包出門,置辦行頭!
以往參加宴會,龍梟會提前準備好禮服送過來,楚洛寒知道他是怕她穿的太寒酸丟他的面子。
可現在呢,人家心在莫如菲身上呢,哪兒還顧得了她這個糟糠之妻。
家宴是小,行頭是大,一套衣服鞋子刷下來,楚醫生肉疼的生無可戀,這齣戲的演出費真特么貴!
其實龍梟以前給過她一張副卡,但是刷副卡龍梟那邊也會有消費提示,楚洛寒不想讓他看到。
看著手機簡訊里銀行卡存款數字飛速減少,簡直想罵娘!
"小姐。"
楚洛寒剛心痛的走下台階,一道男人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飄了下來,楚醫生火氣蹭地上來了。
仰頭冷呵,"叫誰呢!"
對面的男子,目測不足二十五歲,穿著一身嘻哈風格的流行潮牌,漂染了一撮金黃色頭髮,笑起來陽光又痞氣。
"那,大姐?"
楚洛寒柳眉一擰,今天她心情本來就不爽,還遇到個不良少年觸霉頭,"誰是你大姐?會不會說話?"
年輕男子痞里痞氣的歪頭笑,"美女?可以吧?"
男子嘴角翹了翹,眼神兒居然無辜的讓楚洛寒罵不出口了。
見楚洛寒氣消了大半,男子笑眯眯道,"美女,美女,我想問下,東方國際怎麼走?"
東方國際?那可是京都最豪華最奢侈的六星級主題酒店。
楚洛寒不由打量起了這個小混混,雖然一身弔兒郎當的潮牌,但他的破洞牛仔褲楚洛寒認得,法國頂級奢侈品當季最新款,售價七八萬以上,行李箱上印著愛馬仕logo,背包拉鏈上的掛飾乃CUCCi純手工限量款。
呵,居然是個公子哥兒,怪不得開口就問東方國際。
楚洛寒指了指前面的路口,"直行,右轉,再直行,右手邊。"
"好的,多謝……美女!"
男子彎了彎腰,道了謝便拉著行李箱闊步離去。
楚洛寒突然想到了什麼,抬頭去看時,男子已經沒了蹤影。
奇怪,怎麼覺得在哪兒見過他?
乘公交回公寓,楚洛寒剛走到小區門口,眼睛驀地撐大了,龍梟的車怎麼在這裡?
一抹喜色從心底滑出,楚洛寒拎包的手不覺緊了緊,難道今晚要一起出發?
誰知,車門打開後,出來的人竟然是龍梟的司機楊森。
"少夫人,老闆讓我給您送東西。"楊森附身微笑。
楚洛寒心又沉了下去,每次期待都是失望,她竟然還不長記性!
"什麼東西?"
楊森打開後門,從裡面拎出來兩個手提袋,撘眼看到手提袋上面的標識,楚洛寒眉角便抽了。
"老闆說今晚的家宴,您……穿這套。"
楚洛寒苦澀的笑了笑,到底還是怕她抹了他的面子,不惜重金包裝她,他可真是捨得下本錢。
"少夫人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楊森要走,楚洛寒心裡一急,"龍梟他……怎麼樣了?"
"噢!老闆早上十點就出院了,人在公司,少夫人請放心,老闆恢復的很好。"
楚洛寒點點下巴,"那就好,回去吧。"
龍梟送來的衣服自然無可挑剔,黑色的一字領及地長裙,簡單修身的款式,穿在身上大小剛剛好,簡直就是量身定製。
紅色鑲鑽高跟鞋,套在腳上不管是舒適度還是款式,都無可挑剔。
楚洛寒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龍梟竟然記得她的尺碼?
猶豫了一會兒,楚洛寒拿出手機,咬咬牙,撥通了龍梟的號碼。
鈴聲剛嘟嘟嘟響了幾下就被接聽了,楚洛寒嚇了一跳,沒想到他居然接的這麼快。
緊接著,那頭傳來了龍梟的聲音,"什麼事?"
那低沉醇厚的聲音,如深海的涌流,隔著電磁波還是好聽的讓人上癮,楚洛寒的手揪緊了衣擺,指頭縫兒都是潮的。
"衣服我收到了……"楚洛寒想說謝謝,但話到嘴巴又吞了下去,這兩個字,她實在對龍梟說不出來。
那端靜靜的,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以龍梟的脾氣,能耐著性子等她的電話,她真該竊喜。
深呼吸一口氣,楚洛寒乾脆轉移了話題,"你出院的時候我不在,葯按時按量吃,避免複發。"
京都CBD商業中心MBK國際大廈頂層辦公室內,龍梟左手拿著手機,右手翻著文件,眉頭無聲的皺緊。
楚洛寒的醫囑,令龍梟翻文件的手加大了力道,幾乎把列印紙捏皺,這個女人,究竟還有多少惹怒他的辦法?
站在他對面等著拿文件的秘書見他表情突變,嚇得低下了頭,不敢吱聲。
龍梟端起咖啡杯,剛要喝,腦海中一個聲音閃過,他指了指水杯,秘書馬上會意,雙手拿過杯子給龍梟倒了一杯熱水。
將咖啡杯移到了桌角,龍梟捏著水杯抿了一口開白水,這才重新將電話放在了耳邊。
楚洛寒等的心焦,那端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幹什麼?在她等的快要沉不住氣的時候,龍梟的聲音姍姍而來,"丟下病人擅自離崗,怎麼?要事後彌補?"
楚洛寒咬咬唇,龍梟平靜的聲音讓她覺得自己的立場很尷尬,"今天不是我值班,而且你已經恢復了。"
語氣,有點僵硬。
龍梟長指點著楠木桌面,一下一下,節奏帶著怒意,"我看你是以後都不想再值班了,想罷工,我可以幫你。"
楚洛寒終於按捺不住,龍梟你冷嘲熱諷什麼勁兒,"我沒空跟你吵架,晚上老宅見。"
楚洛寒直接把電話掛斷了,就不該打過去的!
秘書腦門一層汗,再看龍梟,後者的表情卻有些悠然,龍梟龍飛鳳舞的簽了名,將人打發走。
"吵架?"
細細品味這兩個字,龍梟薄如刀削的唇,上揚了一抹戲謔的弧度。
晚上,龍家老宅。
龍家老宅坐落在東郊一大片別墅區的中央地段,是上個世紀的歐式建築,三層高的別墅主樓,連接著兩個二樓小白樓,前面是一個大院,整座建築在別墅區內頗為顯眼。
夜色降臨,兩台黑色轎車一前一後到大門外,龍梟的車率先打開了門,一身義大利手工阿瑪尼西裝的龍梟頎長挺拔的身姿立在車旁,神祗一般昂然聳立,渾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逼的周圍氣壓驟降,幾乎要透不過氣。
楚洛寒一襲長裙落落大方,長發挽成精緻的髮髻,一張白皙精緻的小臉兒,淡妝修飾下的小女人宛若初開的薔薇,在夜色中迎風飄香。
一晃眼,好像被拉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間。
兩道身影默默對峙幾秒鐘,楚洛寒踩著高跟鞋走過去,伸手挽住了他的臂彎,手扣進他臂彎的瞬間,她的心撲通撲通瘋狂的跳動,好像竊取了什麼奇珍異寶似的。
隱隱的,不安。
隱隱的,喜悅。
"我知道你不樂意來,但是來了,就給我撐下去,記住你的身份,記住你的價值是什麼。"
剛剛浮起來的一絲幸福被他的話徹徹底底的澆滅,楚洛寒心狠狠的刺痛,咬牙道,"你放心,我知道!"
"你最好知道。"
龍梟的口吻,是楚洛寒琢磨不透的狠厲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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