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伽藍記》版本述評
《洛陽伽藍記》,北魏楊街之撰。楊街之,北魏北平(今河北滿城縣北)人。孝庄帝時官奉朝請,歷任撫軍府司馬、秘書監、期城郡太守等職。為人博學多才,兼通佛教經典,對北魏末年王公貴族的腐朽生活和佛寺的奢侈淫濫狀況深表不滿,曾上書痛斥奉佛求福行徑的禍國殃民。其於《魏書》無傳,事迹略見於《廣弘明集·敘列代王臣滯惑解》。
首先是關於《洛陽伽藍記》的成書背景問題。北魏從孝文帝遷都洛陽(公元495年)之後,統治階級崇奉佛教,王公百官、豪富地主劫奪百姓財物,廣造寺塔,大養僧尼。據《魏書·釋老志》記載,在正光(公元520年—524年)以後,佛寺有3萬餘所,僧尼有200餘萬。僅洛陽城內外,即有寺院1367所,侵佔民居達三分之一以上,皆金碧輝煌,窮奢極麗。永熙之亂(公元532年),孝靜帝被高歡強迫遷都於鄴,洛陽城郭寺廟多半焚於兵火,崩毀殘破。武定五年(公元547年),楊衙之因事重到洛陽,對照昔日「京城表裡,凡有一千餘寺;今日寥廓,鐘聲罕聞,恐後世無傳」,因採拾舊聞,追述故跡,撰《洛陽伽藍記》五卷。另有如是之言「見寺宇壯麗,損費金碧,王公相兢,侵漁白『姓,乃撰洛陽伽藍記,言不恤眾庶也」,這幾句話也一定程度上指出作者著書的要旨。
其次是關於《洛陽伽藍記》的史學價值問題。全書以記載洛陽名寺的興廢沿革為綱,先從城內開始,次及四門(城東、城南、城東、城北),並表列四門新舊名稱,按遠近次序,各分為一卷。提綱挈領,體例明確。內容雖以記佛寺為題,但實際著重記載當時的政治、人文、風俗、地理及傳聞故事等,從宣武帝以後的皇室變亂、宗藩廢立、權臣專橫、閹官恣肆、藝文古迹、苑囿建築,以及民間怪異、外夷風俗等,無不詳記,可以補充《魏書》、《北史》所不足。如卷五所記載的《宋雲行記》,就是研究6世紀初期中亞交通及中國與印度、阿富汗、巴基斯坦等地文化交流的重要史料之一。
第三是關於《洛陽伽藍記》的世傳版本問題。該書流傳雖久,但苦無善本。現今流行的諸種刻本皆有錯字脫文,讀時須參校各本。據唐代劉知幾《史通·補註》篇所述原書本有正文、子注之分,為史家手自作注之例。陳寅恪《讀洛陽伽藍記書後》以為,這種體裁乃摹擬魏晉南北朝僧徒合本子注體例。但後世刻本文、注混淆,連寫在一起,不容易分辨原書體例。前人在校勘和分析正文與子注方面已經作了不少的工作,但是除了利用《法苑珠林》、《太平御覽》、《太平廣記》幾種資料以外,還有許多極重要的材料未能利用。如《歷代三寶記》、《續高僧傳》、《大唐內典錄》、《酉陽雜俎》、《紺珠集》、《類說》、《元河南志》以及《永樂大典》等皆是。清代吳若准編有《集證》本,除參校文字異同外,曾試圖區分正文、子注;另周祖謨《洛陽伽藍記校釋》除校勘和分析正文與子注的工作之外,義作了必要的注釋,這樣讀起來更為方便。現將現有《洛陽伽藍記》的各版本進行羅列。
1.《洛陽伽藍記》五卷,明如隱堂刻本,為現存最早的單行本,似出於明嘉靖隆慶年間:
2.《洛陽伽藍記》五卷,古今逸史本,明萬曆年間吳珀所刻;
3.《洛陽伽藍記》五卷,津逮秘書本,明崇禎年間毛氏(晉)汲古閣所刻,出自如隱堂影寫抄本,校以《太平御覽》和《太平廣記》;
4.《洛陽伽藍記》一卷,說郛本,清順治三年李際期宛委山堂刻:
5.《洛陽伽藍記》五卷,廣漢魏叢書本,清乾隆年間王謨據古今逸史本復刻;
6.《洛陽伽藍記》五卷,學津討原本,清嘉慶十年張(海鵬)氏照曠閣刻本;
7.《洛陽伽藍記》五卷,真意堂叢書本,清嘉慶十六年璜川吳(自忠)氏活字印本,以津逮秘書和漢魏叢書兩本互校而成;
8.《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集證本,(清)吳若准撰,清道光十三年吳若准刻本;
9.《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集證重校本,(清)吳若准撰,清光緒二十九年李(葆恂)氏說劍齋重校刻本;
10.《洛陽伽藍記》五卷,玉簡齋叢書本,清宣統二年上虞羅(振玉)氏刻本;
11.《洛陽伽藍記》五卷《鉤沉》五卷,鉤沉本,唐晏撰,民國六年潮陽鄭(國勛)氏龍溪精舍刻本;
12.《洛陽伽藍記》五卷,誦芬室本,董氏(康)誦芬室據明如隱堂刊本影印;
13.《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古書叢刊本,民國十一年上海古書流通處影印本;
14.《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四部備要本,據(清)吳若准集證本校刊;
15.《洛陽伽藍記》五卷《校勘記》一卷,四部叢刊本,張元濟撰,收入商務印書館「四部叢刊三編」,是本據如隱堂本影印;
16.《洛陽伽藍記》五卷,叢書集成本,收入商務印書館「叢書集成初編」;
17.《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張宗祥編校本,張宗祥編校,民國十六年商務印書館排印;
18.《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張宗祥編校本,張宗祥編校,民國十九年石印;
19.《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張宗祥編校本,1930年商務印書館據鐵如意館原稿本影印,1955年重印;
20.《洛陽伽藍記》五卷,大正藏本,1934年日本大正一切經刊行會印行,據如隱堂本排出,而以其他各本參校;
21.《洛陽伽藍記》五卷,洛陽西華禪院刊本;
22.《洛陽伽藍記》五卷,萬潔齋本,周延年注,萬潔齋石印本;
23.《洛陽伽藍記校釋》,周祖謨校釋,科學出版社1958年初版,中華書局1963年初版,上海書店出版社2000年初版;
24.《洛陽伽藍記校注》,范祥雍校注,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8年初版,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新版,1999重印;
25.《洛陽伽藍記選》,陳慶元、章廷泗編,福建教育出版社1987年初版(「中國古典文學作品選讀叢書」);
26.《洛陽伽藍記選譯》韓結根譯註,巴蜀書社1991年10月初版(「古代文史名著選譯叢書」);
27.《洛陽伽藍記:古都盛事》,「白話中國古典精萃文庫」本,郭鼎文編著,春風文藝出版社1992初版;
28.《洛陽伽藍記》,「山川風情叢書」本,上海fin出版社1993年影印;
29.《洛陽伽藍記》,《佛藏要籍選刊》本,蘇淵雷、高振農選輯,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影印;
30.《洛陽伽藍記》,《中國古典名著》本,席子傑、遲雙明主編,青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初版;
31.《洛陽伽藍記》,《歷代筆記英華》本,劉衛東選注,1998年北京燕山出版社初版;
32.《洛陽伽藍記》,《野史精品》本,嶽麓書社1996初版;
33.《洛陽伽藍記》,《大藏經》本,黃夏年、凈因主編,九州圖書出版社1999年初版;
34.《洛陽伽藍記》,「古名城文化叢書」本,韓結根注,山東友誼出版社2001年5月初版;
35.《洛陽伽藍記校箋》,楊勇校箋,台北正文書局1971年版。
下面我將著重對已選定的兩個版本進行介紹,分別是《洛陽伽藍記》津逮秘書本及四部備要本。
津逮秘書本,《洛陽伽藍記》五卷,明崇禎年間毛氏(晉)汲古閣所刻,出自如隱堂影寫抄本,校以《太平御覽》和《太平廣記》。現存本為足本;竹紙,是原裝幀線裝本;有原封皮,有書籤,內容為「津逮秘書第百八十二冊」,字體為篆書,無印章;無封面;無跋,有北魏楊衒之敘,四頁,仿宋體,每半頁8行,每行18字,作者銜名為魏撫軍司馬楊街之撰,有明代毛晉識1頁,每半頁8行,每行20字,共10行,無印章;版式描述如下:四周單欄無版心,行間無欄,每半頁8行,每行18字,無魚尾,大題為「洛陽伽藍記」,小題為卷數,有頁碼,有牌記,內容為「綠君亭」;無目錄;無凡例。
四部備要本,《洛陽伽藍記》五卷《集證》一卷,據(清)吳若准集證本校刊。現存本為足本,竹紙,是原裝幀線裝本;有原封皮,有書籤,無印章;有封面,有北魏楊街之序,每半頁13行,每行26字,有集證序,錢塘吳若准撰;有洛陽伽藍記圖;版式描述如下:四周單欄有版心,行間有欄,每半頁13行,每行26字,大題為「洛陽伽藍記」,小題為卷數,有頁碼,上單黑魚尾,小黑口,有版心牌記,內容為「中華書局聚」,著明字體「真仿宋版印」;有書根書名;無目錄;無凡例。
第四是關於對所選《洛陽伽藍記》版本的校對問題。應該說上文所重點介紹的兩個版本相對較好。但兩個版本還是有較大的差異,有不同程度的衍字、奪字、錯字、訛字的情況,這只是筆者的一己之見,由於學養不足難免有失偏頗。
第五是關於津逮秘書本中的避諱問題。避諱在唐宋時期比較嚴格,不但相同的字要避諱,連同音字也要避諱,稱之為「嫌名」,明代不如唐宋時嚴格。主要有以下幾種形式:其一為缺筆避諱,即在碰到要避諱的字時,這個字要少寫一筆,但要少寫哪一筆是有嚴格規定的;其二為同義字或同音字避諱;其三為完全避諱,即跳過要避諱的字詞不寫。
該本成於明朝崇禎年間,書中有多處較為明顯的避諱,下面將擇其頗有代表性的幾處進行介紹。
其一,書中涉及「元」字之處,多改寫為「玄」。如卷一「其寺東有太尉府,西對永康里,南界昭玄曹,北臨御史台」,雖確知該處避諱,但無法明確其詳細信息。公元494年(北魏太和十八年)孝文帝遷都洛陽以後,實行了一系列改革鮮卑舊俗的措施,其中即包括改拓跋氏為元氏,所以此處可能是楊街之撰寫《洛陽伽藍記》時即有意避諱;另外,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名字中含有「元」字,所以此處避諱亦可能是毛晉所為。但是書中也有例外之處,涉及年號之處,則沒有避諱,如卷四「建義元年薨於河陽,贈太保謚日文貞嗣王」,類似情況另有幾處,筆者覺得此處不能僅僅歸結於避諱不凈的情況。
第二,筆者認為文中也有真正避諱不凈之處,如「洛陽伽藍記」中的「洛」字。明朝光宗皇帝朱長洛,公元1620年即位,年號泰昌,在位僅一月,別書中常為避其諱,改「洛」為「雒」,但此書中卻沒有避諱。
(文章選自《華夏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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