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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故事明夷卦:明夷待訪錄

「明夷」為《易經》第三十六卦,卦形下「離」上「坤」,離為火,為日;坤為地,為日入地中之象,象徵「光明殞傷」。《周易正義》曰:「此卦日入地中,『明夷』之象。施之於人事,昏主在上,明臣在下,不敢顯其明智,亦『明夷』之義也。」

「明夷」卦以「明入地中」為喻,展示了政治昏暗,光明泯滅之世的情狀以及「君子」自晦其明、守正不移的品質。它的卦辭只有三個字:「利艱貞」,強調在艱難中維護正道,在「自晦」中期待重見光明。譬如被紂幽囚羑里而演《周易》的周文王,譬如佯狂為奴,守志全身的商紂王叔父箕子。「明入地中,『明夷』。內文明而外柔順,以蒙大難,文王以之。『利艱貞』,晦其明也。內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彖傳》)

儒家歷來主張「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現,無道則隱。」(《論語?泰伯》)「明夷」之世,對於有責任有擔當的知識分子而言,「隱」不是消極逃避,而恰恰是其反思治世之道的契機,明末清初大思想家黃宗羲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

黃宗羲(1610-1695),浙江紹興府餘姚縣人。字太沖,號南雷,別號梨洲老人,學者稱梨洲先生,與顧炎武、王夫之並稱「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有「中國思想啟蒙之父」之譽。他於明亡後曾變賣家產,組織抗清,兵敗隱居,拒仕新朝,講學著述以終,《明夷待訪錄》是其代表作之一。

明末可算是中國歷史上最有代表性的「明夷」時期之一,《明夷待訪錄》書名取的正是這一卦的象徵意義。在此書中,黃宗羲雖然沒有跳出聖君賢相的儒家理想道德政治窠臼,但驚世駭俗地喊出了「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我之出而仕也,為天下,非為君也;為萬民,非為一姓也」,主張君主開明立憲,呼籲平等,加強公眾對執政者的監督權力,開近代民主政治思想先河,比盧梭的《社會契約論》(或譯作《民約論》)早了一個世紀,被人稱之為中國的「人權宣言」。

所謂的「待訪」,大概表示他在書中表達的觀點太過超前,也許只能留待後人訪察探尋。聯繫明亡後黃宗羲毀家紓難,積極投身抗清運動,終身不事新朝的經歷,這書名一語雙關,應該還蘊藏著作者深深的家國之痛。明者,明朝也;明夷而待訪,自然是以深刻反思留待復國的希望了。

《明夷待訪錄》包括《原君》、《原臣》、《原法》、《置相》、《學校》、《取士》、《建都》、《方鎮》、《田制》、《兵制》、《財計》、《胥吏》、《奄宦》,共21篇,兩萬三千餘字,不算長,也不算太難懂。撇開現在已無現實意義的建都、方鎮、田制、奄宦等內容,我們至今還能從三百多年前一代哲人的深邃思考中獲得啟示。

譬如關於君權,《原君》開篇就道:「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興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為害,而使天下釋其害。此其人之勤勞必千萬於天下之人。夫以千萬倍之勤勞而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故古之人君,量而不欲入者,許由、務光是也;入而又去之者,堯、舜是也;初不欲入而不得去者,禹是也。豈古之人有所異哉?好逸惡勞,亦猶夫人之情也。」

也就是說,執政者的權力,本來是用來為人民服務的,是件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可這苦差事卻是人人都爭著想干,其根源就在於不受制約的權力帶來的往往是「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的好處,批判的矛頭直指專制政權本質。

民國初年,政壇上各派勢力紛爭不已,當時孫中山、袁世凱都倡導做「人民公僕」,大軍閥孫傳芳對此嗤之以鼻,說:「那些爭當人民公僕的其實都是騙子,要當就當人民父母。因為僕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不是拐騙主人的小老婆,就是偷主人錢財。而天下父母沒有一個不愛自己孩子的。」想想那些前一天還在台上高談闊論勤政愛民,第二天就淪為階下囚的落馬「公僕」,孫傳芳的說法可謂「話糙理不糙」,不妨借來為黃宗羲的理論做個佐證。

再譬如學校。黃宗羲所說的學校實際上已經具有了議會的雛形,「使朝廷之上,閭閻之細,漸摩濡染,莫不有詩書寬大之氣,天子之所是未必是,天子之所非未必非,天子亦遂不敢自為非是,而公其非是於學校。是故養士為學校之一事,而學校不僅為養士而設也。三代以下,天下之是非一出於朝廷。天子榮之,則群趨以為是;天子辱之,則群擿以為非……而其所謂學校者,科舉囂爭,富貴熏心,亦遂以朝廷之勢利一變其本領,而士之有才能學術者,且往住自拔於草野之間,於學校初無與也,究竟養士一事亦失之矣。」

有人說中國大學最好的時期是民國,蔡元培時期的北大、梅貽琦時期的清華、張伯苓時期的南開、竺可楨時期的浙大,還有流離失所的西南聯大,稱其為有精神的大學,有大師的大學,以天下為已任的大學。套用黃宗羲的話,大概就是少了「科舉囂爭,富貴熏心」,多了「詩書寬大之氣」。

還有取士用人之道。《取士》曰:「古之取士也寬,其用士也嚴;今之取士也嚴,其用士也寬……嚴於取,則豪傑之老死丘壑者多矣;寬於用,此在位者多不得其人也……其所以程士者,止有科舉之一途,雖使古豪傑之士若屈原、司馬遷、相如、董仲舒、楊雄之徒,舍是亦無由而進取之。」

唐開元十二年,祖詠應試,詩題為《望終南余雪》,按規定本應作成一首六韻十二句的五言排律,但他只寫了「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四句便交卷了,考官詢問,他只回答了兩個字:「意盡」。結果他進士及第,這首不合規制的詩也成了唐詩名篇。

現代著名詩人臧克家當年報考青島大學,國文試題為《雜感》。他的全文是:「人生永遠追逐著幻光,但誰把幻光看作幻光,誰便沉入無邊的苦海。」連標點算在內,不過30個字,考官聞一多給打了98分,也不管他數學零分的成績,便錄取了。

這些固然都是特例,但時至今日,高校「嚴進寬出」,高考試題機械呆板,考生高分低能,官場論資排輩,能上不能下,不也都還是爭論不休又久無良策的老問題嗎。

所以,即使昌明之世,《明夷待訪錄》所給的啟示也並不過時。或者說「明不可息」(《象傳》)、道不可沒本來就是應該始終堅持的信仰,「不明晦,初登於天,後入於地」則是我們該時時檢討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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