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沒有我曾經期待的堅強與力量
他就那麼華麗麗的哭了,難過的氣息從他嘴角滿滿牽扯開,漫到臉頰,終於衝到了眼睛,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又匯成了小流,一股股順著大大的卧蠶、不太飽滿的臉頰,越過下巴直接流到了枕頭上,枕頭柔軟而巨大,面上一灘淚水,吸收,新的淚水,再吸收。
我喉嚨里要打趣的話突然就哽在那裡,不敢清嗓子,發不出聲,不知道要怎麼辦。
從淚流到嚎啕大哭,約莫就一分鐘的光景。他的哭聲喚醒了我的思維。
「媽媽,我好難過啊!」
我慌亂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兒子,媽媽理解,媽媽懂你的難過。」
我心底嘆了口氣,哎,不過是跟你念了一首詩啊。
每日臨睡前,我們都會聊會天,聊什麼呢,天南地北的,想到什麼說什麼,有時候著實無聊,就讀兩句自己還能記得的詩。
我記得兒砸哭的傷心的那天,我們讀的是李白的《送孟浩然之廣陵》。
故人西辭黃鶴樓,
煙花三月下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
唯見長江天際流。
我跟他說到「西辭」,因為孟浩然要東去,黃鶴樓就叫西辭了,煙花三月,多美的春天,李白的好朋友要去揚州。
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這兩句,我讓兒砸設想了他站在黃鶴樓上,看到茫茫江面上單獨的一隻船,滿滿的消失在碧藍的天盡頭,只看得到滾滾長江水,似乎要流到看不見的天際。
然後,我兒砸就哭了。那種離別的悲傷,千絲萬縷的籠罩著他。我心裡那幾句「嘿,這娃真愛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不是是首詩」通通沒了蹤影,」李白真能寫」,除此感嘆,我還覺得1300年後的今日,李白多了個小知己啊。
哎,真的沒法要求他長成男子漢啊,現在的他真的不是那一掛啊,他就那麼小小的,敏感的,脆弱的,天真的。
周末送他去學跆拳道,讓他選擇學這個是有大大的目的的,我希望他長高,有力量,習武防身,課堂上真的是一雙小拳腳,有模有樣。下課回家,走到院子里,看到有人投了老鼠藥,葯死了一隻小咩咩奶貓,心裡驚嚇到了,感覺提醒爹和兒,讓走遠些。我心裡是忐忑的,不知道自家那隻臭小米有沒有調皮的奔出家,知道不可能,但是那一瞬間就是這麼忐忑。三個人狂奔上樓,開了門就飛快的尋找小米的蹤跡,我看了餐廳和廚房,兒砸看客廳,爸爸看房間,沒看到小米。我的著急還沒出口,兒「哇」的就哭了:「我們家的小米呢?!」兒砸一哭出口我就要飆淚了,我的貓姑娘呢?爹的聲音在我快要發作時響起來了:」小米在這裡睡覺!」兒掛著眼淚跑過去,我緊跟在他屁股後面,看到小米那一眼,兒砸帶著淚的臉上大朵的笑容爬山來,軟綿綿的,暖洋洋的。
可能我真的不能擁有孔武有力、充滿男子漢力量的兒砸了,怎麼辦呢?他隨我啊,愛哭,眼淚那麼多,親生的。
人生這一世,有幸陪伴你,那就陪你哭、陪你笑、陪你鬧,一直理解你的眼淚,永遠不需要標準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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