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氣，聊聊我的大學4年
製作：牛奶
圖片：pinterest
牛奶還在台北的時候，每每刷朋友圈，都像在收看一場大型情緒現場。
幾天都發不完的畢業照
橫豎不合身的學袍
滿滿一周檔期的散夥飯
徹夜不歸的校園遊行
三杯倒的宿醉
混成一團的哭聲與笑臉
開心又傷心，感動也感慨。不知道有多少「第一次」，在同一時間裡，也變成了「最後一次」。一句「畢業快樂」里，是四年如風。
刷著刷著，記憶也一下被拉回到了自己畢業的時候。
4年前的老故事啦，不怕翻出來聊一聊。（笑）
我返校早。春假一過，就回了學校。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想虐自己早點寫完論文，別拖延。
每天走在學校里，連個熟悉的影都沒有。後來臨近畢業前一周，就連去趟食堂，都能一連碰到好幾個班裡的同學。
算了算，有小半年沒見他們啦。自從大四結課後，少了「宿舍—教室」這條共同的活動路線，大家的日常交集，很快就歸了零。到了畢業，大家才又集體返校，重新出現在學校里。
小半年後再見，別的倒是沒啥變化，除了打招呼的方式。
以前為了化解目光交接的尷尬，總會拋出萬能的——「嗨」。但現在，無論4年來熟或者不熟，幾秒鐘的照面里，總是忍不住停下來問一句——「誒，你最後決定去哪啊？」
最後決定去哪啊？
這對每個人來說，直接等同於靈魂拷問。4年里，是真的沒少拷問過自己。
大一剛進校時，我們全寢室都宣稱要考研。
五花八門的名校，天天掛嘴上。什麼人大啊復旦啊北影啊，一說出口，就覺得自己身上在閃光。
你問我為什麼是考研？
一是執念。
自己高考失利了（有多失利？文綜地理40分上下，10道選擇題錯了8道的痛算不算？要堅強）。與心心念的學校和城市擦身而過，去了一所普通211。這種心懷勉強的執念，你肯定懂。
二是迷茫。
四年很長，未來很遠。「工作」聽上去就跟「婚姻」一樣，與我完全遙不相關。只有「考研」跟學習沾邊，而剛剛高考完一無所會的我，只會學習。
從高中初入大學，每個你我，其實都一樣。一樣新鮮好奇，也一樣驚慌失措。就像是人生考題，突然從閉卷變成了開卷。而答案，也從標準 / 唯一，突然變成了 開放 / 不限 / 言之成理即可。
突然之間，沒有一個確定的目標了。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好像只有大家都扎堆去的地方，才更安全。
反正大家都考研，反正我也沒想好乾嘛，不如考個研吧。
高中的時候，最嚮往自由。大學的時候，最害怕自由。像是使勁握緊拳頭，憋足力氣，最後卻一拳砸在了什麼都沒有的空氣里，一抓一把空。
而考研——當時這個無比佛系的決定，就像空氣中突然冒出來的拳擊沙包一樣。一拳揮出，終於能擊中實實在在的東西，不像之前一樣撲空了。
因為考研，牛奶和室友們原本一盤散沙的大學生活，開始有了一點像模像樣的秩序。也不迷茫了，也不喪了。努力也有方向了，做夢也有目標了。
好像很多迷茫的大學生跟牛奶一樣，是從某個腦袋一熱的決定（比如考研），正式開啟自己大學生涯的努力模式。
牛奶想說的重點，不是push你去糾結到底要不要考研。真正的重點是——在大學開始的時候，找到一個能讓你腦袋一熱的，還願意為此努力的目標，真還挺重要的。
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後來畢業的時候，我們全寢室里一隻保研，一隻留學，另外兩隻工作。
並沒有考研的（笑）——當初深深以為，考研肯定就是我的終點。但最後，它只是我通向真正終點的一座橋樑而已。
現在回想起來，決心考研這件事對我最大的影響，不是讓我在此後四年里死心塌地，不能移情別戀，不能為別的選擇所動搖，只能死磕考研。
而是，帶我擺脫了迷茫。帶我從一片渾噩中進入了正軌，進入了一種實實在在想為未來努力的狀態中——我在這個狀態中一步一步發現，其實自己，並不是真的想考研。
沒錯。我不想考研，我想留學。
如果說最早想考研，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後來想留學，是因為我終於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了——本來模糊的未來，在此後每一天踏踏實實的努力中，在我眼前一點一點變得清晰可見。
而當初這個佛系，草率，甚至隨便到有點好笑的決定——反倒幫我決定了這件大學四年里，最重要的事情。
考研喚醒了迷茫的我，讓我想去為自己的未來努力。而在我真正為未來努力的過程中，我漸漸發現，其實我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其實我想留學。其實，我想改變我的決定。
改變決定？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從最初興沖衝決定要考研開始，我散漫的生活跟打了雞血一樣，活力滿滿——這你知道的。
不過當時年輕又稚氣，還不知道要把考研這個大目標，拆分成一個個當前的小步驟。還不知道要讓自己的每一步努力，都圍繞考研這個大目標進行。這些都是很後來才知道的事。
但當時，我就還挺笨的。在一片抓瞎中，只知道用力抓住自己能夠抓住的。而當時最能夠抓住的，大概只有成績了吧。（別急著吐槽啦，是真的
說來也確實好笑。
以前高中時候，分數啊排名啊成績啊——總被我們認為是當時人生中，最最困難的事。
直到後來上了大學，才發現，原來相比其它大片大片不確定的事情，分數啊排名啊成績啊——反倒成了最確定，最容易的事。
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我想讓自己的成績好看——通過選自己真正感興趣的課的方式。
我不是一個會委屈甚至犧牲自己意願的人。不大像一些聰明同學一樣，去選簡單，易過，不點名，給分高的課，事半功倍換取漂亮的學分。
我當然想在「功利」、「性價比」上有所取，但同時，我更想在「價值」、「自我意願」上有所得——這點即便放在現在看，我也覺得是正確的。
牛奶本科專業是新聞。但也選了一啪啦的中國文學鑒賞，廣告美學，中外電影鑒賞，大眾文化傳播之類的。
一是學科之間能互補。（假裝嚴肅臉
跟很多專業一樣。剛開始學新聞，大家都會學通識課，學各種概論各種原理。比如最基本的事實傳達，通訊寫作。到後面，就會學新聞評論，需要你輸出自己的觀點，需要你具備獨特的視角，差異化的態度。
當時牛奶覺得，新聞啊大眾傳媒啊，在大部分人看來，是一個客觀，理性的學科。所以我想融入一些人文化，感官化的洞察與觀點，以另一種差異化的視角，去審視它，學習它。
這也導致，在涉及到「觀點輸出」的高階課程上，別人不太容易拿高分，但我成績還挺高的。
二是喜歡，真心實意的喜歡。
喜歡到老師隨口一提的書單，我真的會去看。喜歡到隨堂ppt，我簡直當作自己的簡歷一樣精心製作。喜歡到學期論文從來不會敷衍，更不會去網上down。我篤信在這個主題上，我感觸更多，我能寫得更好。
因為熱情驅使，所以投入其中的每一點時間，都不是付出，是享受。老師們很喜歡我，我們會微博互關，會郵件往來，會交換書單，會討論很多課堂之外的問題，像朋友一樣約著在學校附近吃飯。
也正是因為熱情驅使，我幾乎每一門課的成績，都是力所能及的，理所應當的可觀。
我大學生涯里，決定考研，是第一次轉折——我從停滯，變成了行走。在熱情驅使下好好上課，是第二次轉折——我從行走，又變成了奔跑。
「最近學校官網上有出國計劃，你該去看看。」
「啊？」
平時從來不逛學校官網的我，在收到老師郵件後，一臉茫然點開了附件里的網址。
那時，「出國」，「留學」這些字眼，還從來沒有在我的大腦詞典里閃現過。更別說畢業選擇了。
老師突如其來的一封電郵，打開了我新世界的大門。也打開了我對於未來的重新設想。感恩老師能想到我，更感激自己在課上的真誠與熱情，能讓老師在官網看到這條信息時，願意想到告知我。
當時院系裡，只有我一個人報了名。利用暑期小學期的時間，去美國做學術文化訪問。
身邊的同學都覺得，「不划算」，「要花錢」，「影響學分換算」。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強烈決心，想來想去，大概就是一股子努力想開眼看世界的傻勁吧，哈哈。
從那一刻起，所謂世界，就從我的想像里揮發逃亡，活生生跳到我的眼前——我在加州大學上過課，在西雅圖和一群美國中學生一起拼桌吃過飯，在午夜紐約被第5大道的物慾橫流shock到。
原來上課被cue到回答不了問題，是可以不用尷尬的，老師可能只是剛剛互動到了你這裡。原來teaching過後還有tutorial time，不是非要坐在教室里的，和你的隊友去咖啡廳，圖書館，或者日落下的金色草地吧。
原來學校里的咖啡廳跟美劇里一模一樣，彼此對著電腦一邊爭論，一邊不時冒出一句音色分明的「Oh really?」原來食堂里不是只有沒完沒了的油煙味，還有熱情的拉拉隊女孩在唱跳中路過，留下青春的味道。
原來世界這麼大，而我恰好也想這樣。
你知道嗎，當你真正的目標到來時的那種感覺。
跟愛情發生的時候很像，被衝擊，被shock，被打動，被一箭射中——「就是這樣了！我決定了！」我回國之後1個月，3個月，半年，就都一直處在這種狀態中。
我甚至通過拍下的照片，以及更多的美劇，書，電影，試圖留住甚至重新回味那種感覺，一點就燃。我無比確定，我真正想要什麼了。
牛奶想說，這是很關鍵的一步。你一旦有了熱情與激烈，會天然幫你抵抗很多你以為永遠都越不過的困難——焦慮？迷茫？拖延？誘惑？自我懷疑？不存在的。
以至於到了大四，正在準備雅思成績的我，在面臨學校給我的保研名額、前實習單位給我拋出的橄欖枝時，我會短暫的動心，但不會動搖。
即便我當時還頂著內心無限的壓力——每當晚上10點，我抱著一摞劍橋雅思從圖書館出來時，總能在路上遇到剛剛逛完街的保研同學，或者剛剛唱完k的工作同學。
也以至於後來，接到留學面試的我，即使隔著電話與視頻，我都能在面對「你為什麼放棄其它選擇，做了留學這個決定」的問題時，用顫抖的聲線，傳遞出我最最深刻的決心。
這份決心，跟最初草草打算考研的決心——你看，我字裡行間的熱烈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面試後的1個月，我終於收到了心儀學校的offer。
你看，牛奶這大學4年，傻乎乎的。
沒有聰明的策略，沒有縝密的計劃，沒有運氣眷顧的捷徑，沒有多留幾手的退路。偶爾的一腔孤勇顯得笨拙，一腔熱烈也不夠成熟。
但我現在回頭四顧，沒有哪一個決定，算是彎路。只不過是，我從此處到達彼處，比別人走得慢了一點，繞得遠了一點。僅此而已。
事實是，凡做過的事，必將留下痕迹。
我高考失利了，可能你也一樣。我進了一所心有勉強的普通學校，可能你也一樣。我選的專業我不算擅長，可能你也一樣。我心懷熱烈但不夠聰明，理想高遠但不懂計劃，可能你也一樣。
我的一生還長，卻已有過無數次迷茫，可能你也一樣。但我還在堅持著，並打算一直堅持下去，可能你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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