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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著喜劇外衣的《我不是葯神》殺出了一條國產片血路

【劇透一下,就一下下 ^ ^】

《我不是葯神》一片根據真實案例改編,講述了一位慢粒白血病年輕患者呂受益(王傳君飾)在買不起天價救命葯瑞士格列寧的絕望中,找到賣「印度神油」的落魄小販程勇(徐崢飾)走私印度低價仿製格列寧的故事。

點映票房過億,豆瓣評分高達9.0,盛況空前。

為世人盜取天火的普羅米修斯,忍受了三萬年惡鷹剜心之苦;為讓世間沒有死亡,西西弗斯一度綁架死神,忍受了永生推滾巨石的折磨。希臘神話故事早就告誡眾生:向上與向善力量的獲取,是有代價的。

電影《我不是葯神》中,「黃毛青年」彭浩(章宇飾)付出了生命,保住了程勇(徐崢飾)不進牢獄。但他的初衷並非是那般宏圖大志:推動中國的醫療制度改革,比如進口葯零關稅、救命葯納入醫保等,而只是想要活命,想要印度格列寧繼續救更多人的命。

事件原型是2015年引起坊間相當大反響的「陸勇事件」。得了慢粒白血病的陸勇,只能靠瑞士格列寧維持生命,而這種藥物奇貴無比(一瓶2萬多元),工薪階層的他無力支付。不堪重負的他,找到了印度格列寧(藥效與瑞士格列寧99%相近,但是一瓶200元),並將這種藥效可靠、價格便宜的仿製品介紹給病友。結果,陸勇因「涉嫌妨礙信用卡管理罪和銷售假藥罪」被捕。陸勇的遭遇贏得了廣泛的同情,1002 名癌症患者在聯名信上簽字為他聲援。陸勇在看守所待了 135 天被釋放,一年後,檢方考慮到陸勇問題的特殊性,決定對陸勇不予起訴。至今,陸勇的微博名是「葯俠」。

至於後來國家的醫改中,將瑞士格列寧等高價救命葯免徵關稅及納入醫保體系,有無受到該事件的影響,我們不得而知,但「陸勇事件」原型已然是活生生的戲劇素材——「比戲劇本身更戲劇的,是生活本身」,這也才有了電影《我不是葯神》那樣跌宕起伏、入木三分的對小人物和群體命運的刻畫。雖然陸勇先生略帶戲謔地表達將他改編成「以賺錢為目的小商販」的不滿,而徐崢則機智地回應他:「小人物的那一面屬於我,英雄那一面屬於您」。

電影的靈魂性和寫實性,已經有很多人討論過,並且分析得頭頭是道、令人唏噓。在此,小施想將《我不是葯神》的娛樂性,再次著重褒揚一番。因為如果沒有徐崢、寧浩和文牧野等主創團隊極其注重電影娛樂性的藝術表達,無疑《我不是葯神》叫好與叫座並存的效果將大打折扣。因為同樣是反映現實題材的《盲山》、《盲井》、《盲道》、《天註定》、《親愛的》、《嘉年華》等,無論如何讓人笑不起來,它們總歸是那一類總拿國際大獎的「小眾電影」。大家都覺得它們好,很有現實反思力度,但捫心自問——你會迫不及待想要親自掏腰包為它買個座兒嗎?

當然,並不是說不能讓人笑的現實題材電影就不是好電影,小施只是力圖去探尋一個答案:為何不是以上這些電影被評為「史上最佳零差評優質國產片」,被評為「與《熔爐》、《達拉斯買傢俱樂部》等量齊觀的國產好片」,而是《我不是葯神》創造了它們從未企及的歷史新高度?

這,是為什麼?

依小施來看,這是因為《我不是葯神》在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來給你講述一段讓你哭笑不得的故事。當然,如果你像小施一樣,去看第二遍電影,你會發現,電影前半段的那些笑點,你再也笑不出來了,取而代之的反倒是鼻頭一酸。

電影是在開玩笑

電影海報上,一眾主演都在哈哈大笑,像極了徐崢其他作品《泰囧》、《心花路放》、《大鬧天竺》等風格,不過,這次與以上作品都不一樣,海報上主演們笑的不是劇情,而是無奈卻不得不為之奮鬥的厄運。海報上的人笑得越歡,電影中的事哭得越悲。這種手法,不禁讓人想到阿米爾汗的電影《我的個神啊》,令人啼笑皆非、歡笑不停的小人物背後,總有對夢想的執念、對現實的質疑及對人性的追問。

也有人說,這張海報韓范兒十足,像是《辯護人》的風格。

《我不是葯神》與《辯護人》

不論如何,至少《我不是葯神》的前半段稱得上是精彩的喜劇。

當慢粒白血病患者聚集在葯企門口抗議,呂受益聽著葯企老闆的辯駁之詞,輕輕嗤笑了一聲,將吃剩的雞腿骨頭丟向一旁。滿屏的不屑自帶喜感。

當程勇第一次從印度帶回一箱格列寧,呂受益樂得摸著程勇的大腿。迎面而來的是輕鬆與希冀。

當夜店小主管經不住金錢的誘惑,驚艷舞出一段妖嬈嫵媚的鋼管脫衣舞,讓程勇、呂受益、彭浩、劉牧師還有思慧笑得前俯後仰。眼中是難得肆意宣洩的快意。

這些,都是笑點,都是成功的喜劇元素。它們讓我們覺得,彷彿病魔離我們還遠。

電影是在嚴肅地開玩笑

電影前喜後悲的轉折點,是呂受益躺在醫院裡,其妻在程勇的車前跪求他救命的片段。

接下來,程勇開始板起臉來認真地倒貼錢地賣假藥了,他不再是之前那個痞里痞氣看《做人的資本》的暴發戶。

至此,才是病魔真正到來的預警,它讓觀眾再也笑不起來,甚至會因為前面過於大聲的笑而羞愧。

俄國文學評論家別林斯基說:「沒有一種詩像悲劇這樣強烈地控制著我們的靈魂,以如此不可抗拒的魅力,使我們心向神往,給我們如此高尚的享受。」

我國著名戲劇家曹禺談及《雷雨》的創作時說:「在黑暗的舊社會裡我捱過了大半生……那個時候,我是想反抗的。我因陷於舊社會的昏暗、腐惡,我不甘模稜地活下去,所以我才拿起筆。《雷雨》時我的第一聲呻吟,或許是一聲呼喊。」

《我不是葯神》的所有參與者,至少,他們認同這種呻吟、這種呼喊,都想要打破這牢籠,不願窒息在「鐵屋子裡」。他們用玩笑的手法,嚴肅地講述悲劇。

在呂受益頻頻讓程勇吃橘子(白血病患者需要大量補充維生素,橘子是最便宜的獲取維生素的途徑)的微笑里,在呂受益閃爍希望微光的眼神里,你能讀懂余華所說的:「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隨下艱難而卑微地活著」。

開心麻花的幾部電影,如《夏洛特煩惱》、《驢得水》、《羞羞的鐵拳》都獲得了不錯的喜劇效果,也幾度讓人落淚,但卻難以讓人說他們是國產良心片的頂級代表。而《我不是葯神》做到了,它甚至做到了人們未曾敢想的事情——向社會的不公義決然開炮,向醫療體制刺去溫柔一刀。

中國儘管也有和印度類似的「專利強制許可制度」,但實際上卻從未使用過。直到2014年瑞士格列衛的專利權到期,我國才出現了仿製格列衛,但也僅限於一代藥物的仿製。

「有病沒有葯是天災,有葯買不起是人禍」。這是一名湖南慢粒白血病人去省委要求格列衛入保的時候說的話。和《達拉斯買傢俱樂部》里的羅恩一樣,程勇和他的「小分隊」,對國家葯監管理局不合理的制度進行著默默無言卻最為有力的反抗。

《達拉斯買傢俱樂部》

電影是在嚴肅地拿人命在開玩笑

《我不是葯神》英文名Dying to Survival翻譯為英文是「向死而生」。

被關押在看守所的病患老奶奶說:「領導,我求求你,別再查假藥了行么。這葯假不假,我們這些吃的人還不知道么?我吃了三年正版葯,房子吃沒了,家也吃垮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便宜葯,可你們非說這是假藥。不吃藥,我們就只能等死。我不想死,我想活著。」

呂受益最終難捱心理與生理的雙重摺磨,在看著妻兒安睡的夜晚,選擇自殺。這條生命,喚起程勇內心深處的憐憫與不舍,他選擇貼錢來賣假藥,來救死扶傷。

「黃毛青年」彭浩的悲壯之舉,大有壯士斷腕的慨然,只可惜如此善念之人,意外慘死。也正是這種壯烈,能引起人們強烈的悲憫共情。魯迅曾說:「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 而人生最有價值的東西,莫過於生命。

電影無意將人性的醜惡撕開來展現在觀眾面前,但隨其劇情的必要發展,自然展露了命運的無情,人性的嬗變。小施在這裡讀到,人性既不是《三字經》和孟子所言「人之初,性本善」,也非荀子所言「性本惡」,它不是一成不變的,它是隨著人們當下具體需求的變化而不斷衍變調整的。人可以且應該時刻堅持善念,但很難有所謂的在任何情況下——尤其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時——都不做惡的「神人」。

盧浮宮的巨作《美杜莎之筏》中,150多人經過人性最醜陋的廝殺,最後只有10人倖存下來。這樣的悲劇不是畫家臆想出來畫給世人當做警醒而已,它是生活中的現實存在。《我不是葯神》中的程勇無意做「葯神」,但是被生活倒逼走上封神之路,乃是順其自然之舉。

電影用生命的從悲到喜,再從喜到悲的轉折,讓人看透人性這玩意兒。

名畫《美杜莎之筏》

綜上,電影不是在開玩笑

電影末尾,法官對程勇的判決是走私罪和販賣假藥罪,同時加上了對其挽救生命而買葯的初衷的理解,綜上,判其有期徒刑5年——最後減刑,3年後出獄。

小施記得在看大鵬的《縫紉機樂隊》時候,也看哭了。小施一直很看好中國當下許多的喜劇片,因為經常看著看著就會哭。就像伊朗的兒童電影(如《小紅鞋》)從眾多被禁題材中殺出一條血路來一樣,小施覺得披著喜劇外衣的現實主義題材,也許正是中國電影突出重圍的一條道路。

《我不是葯神》表達手法的高明之處在於用看似輕鬆卻更加沉重的敘事方式,舉重若輕。電影看似用一個個玩笑的手法,將人性的可愛與可悲戲謔地展示在觀眾面前,其實是撕開人性的醜陋面紗,還原人性輕鬆本真的一面。人生已然惟艱,何不慨然一笑?

從這一影視表達的精妙之處而言,《我不是葯神》是超越《達拉斯買傢俱樂部》的。它並非單純意義上的「中國版《達拉斯買傢俱樂部》」,它是來源於中國本土現實,且超越於現實的藝術表現形式。它給人帶來的不光是多處笑點與淚點,更是思考。在此,我們不得不欽佩主創團隊的才華。

正如一位影評人所言:《我不是葯神》像天降甘露一樣填補了國產優質電影在這方面的空白:不面向民族主義敘事如戰狼紅海、不把故事設定在國外如湄公河唐人街、不做單純搞笑如美人魚捉妖記,不面向歷史敘事如芳華妖貓,更不做架空虛構如長城等,而是真正說中國話、講中國事、治中國病。這樣的勇氣、決心、情懷,每一點都值得鼓勵、鼓掌。

在這一點上,小施認為《我不是葯神》與阿米爾汗的《摔跤吧爸爸》一樣,從小人物的生活出發,映射出個人命運與國家進步休戚相關的大背景,是真正的大手筆。

《摔跤吧爸爸》

【跋一個】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人」——魯迅曾這樣說過,但同時,魯迅也許忘了說後半句:「最善的光芒也存於人們心中。」這種良善,存於程勇這樣的市井中,彭浩這樣的痞子中,一旦被激發,擁有千鈞之力、萬馬之勢,甚至不惜以生命作代價。

導演文牧野說:「生的信念會給人飽滿的力量,電影傳遞出來的應該是相信世界的希望。你怎麼善待時代,時代一定會善待你」。要真做到程勇在法庭上所祝福的「今後都會越來越好」的前提是,良善覺醒後的不懈奔走。

然而,這種奔走忙碌的成功,實現「生如夏花之絢爛,死若秋葉之精美」,只有基於對人性的洞悉,以及,最為重要的——舉重若輕的能力。

正如以辛辣、毒舌著稱的史航老師也說:「這是一個怎麼認真誇都不會覺得虧心的好電影。這部電影,有聖賢的悲憫與王者的剋制。」

——如此「舉重若輕的王者的剋制」才能成就一部零差評國產好片。

小施

安靜的美女子

北大新聞系碩士

阿特拉斯讀書會發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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