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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權:我的洋芋情緣

張永權(1942~)筆名未青、張衡若。重慶萬州人。中共黨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1966年畢業於四川大學中文系。歷任語文教師、宣傳幹部,雲南省文化局創作室編輯,《邊疆文藝》雜誌詩歌散文組組長,《邊疆文學》副主編、主編,編審。雲南省作協常務理事、副主席。著有詩集《邊寨花月夜》《綠葉的深情》《太陽雨》《天涯芳草》《望鄉三部曲》《張永權詩選》,散文集《高山聽霧》《南國紅豆》《春風春雨春城》《竹樓夜話》《張永權散文選》,長篇小說《桃花流水》《佤山恩仇記》,評論集《編外雜談》,長篇報告文學《神駿之歌》等。

我出生在四川萬縣(今重慶萬州)東北部一個叫後山的貧困山區。也許是我們那兒的氣候、土壤問題,不產洋芋,只出紅苕。因此我直到20世紀60年代初上大學時,才知道有洋芋這個東西。當時赫魯曉夫在匈牙利的一個工廠發表演說,宣揚他的共產主義,是「一盤土豆燒牛肉的好菜」。接著毛主席在他的詞《念奴嬌·鳥兒問答》中以詩人的幽默諷刺他的共產主義是「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趙朴初老先生也在他的散曲《某公三哭》中寫道:「光頭兒頂不住羊毫筆,土豆兒填不滿砂鍋底」以回應。何謂土豆?有同學告訴我,就是馬鈴薯,也叫洋芋。我想,雖然「赫光頭」的共產主義是假的,但他用土豆加牛肉來形容其共產主義,也說明土豆是個好東西。特別是在吃不飽肚子的年代,想它就想得清口水直流。

誰知直到大學畢業,來到雲南烏蒙山的一個山角落,才第一次吃到了洋芋。

那時成昆鐵路、貴昆鐵路都還沒通車,我們幾個窮學生便在四川長江邊的一個小鎮,湊錢包了一張到雲南拉貨的破卡車,沿著艾蕪南行的路線,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在烏蒙山的崇山峻岭中爬涉龜行,常常是大半天找不到一點吃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那是一個驕陽火辣的時節,司機見路邊包穀地有個窩棚,便停下車來,說去找一碗水喝。只見裡邊有一個彝族老爹,正在火塘里燒著像紅苕一樣的東西。司機遞給老爹一根春耕煙,說道,「我們這幾個學生娃是到雲南去支援邊疆建設的,一路上找不到東西吃,能不能賣我們幾個燒洋芋?」啊!這就是我早就想吃的洋芋?此時,望著它焦黃的表皮,一股清香撲鼻而來,真想伸手就去抓來吃。老人打量著我們,什麼也沒說,便把燒好的洋芋,全給了我們。我們喝著他砂鍋里的開水,吃著燒洋芋,很是享受。老爹望著我們狼吞虎咽的吃相,臉上的皺紋流出了慈祥的笑容。

當時,我感到那種香甜,那種奇妙的滋味,無法言語。也許是第一次吃洋芋,也許是太餓的緣故,我覺得是有生以來吃到的最美的食品。那種幸福感,留下了特別的印象。

我們臨走時,每人掏出一元錢給老爹,他擺擺手,堅決不要。直到我們離開,老爹始終沒有說一句話,但他那美好善良的形象和凝結著彝族老人深情的燒洋芋,卻一直伴隨著我,成為一種永遠的美好情結。50多年過去了,洋芋這一美的象徵,讓我到任何一個地方,都愛去吃那兒的洋芋,凡是和洋芋有關的人和事,都吸引著我,讓我著迷。

17年前,普米族詩人魯若迪基帶我去訪問小涼山萬格梁子高山上的一個彝族村子的洋芋種植大戶阿蘇天喊。一見面就讓我吃驚,高大英武的身板,高挺的鼻樑,光芒四射的眼神,是一個典型的彝族漢子。此時他正用手機和四川大涼山的洋芋買主討價還價,洪亮的聲音四山回應:「老表,就是這個價了,一塊也不少,你要是不要,明天內蒙的老闆就全拉走了!」說完關掉手機,對我們說:「見笑了,做生意,沒有點魄力不行!」我暗想到,我這個省級文學刊物的主編都還沒有手機,他就現代化了,看來他真是種洋芋發了。他告訴我,這還是魯若給他們帶來的一條致富路。原來這裡窮山深谷,山坡只能種洋芋,彝族人吃的也是洋芋。但世世代代種下去洋芋退化了,種出來的洋芋只有鴿蛋大。魯若他們搞了個脫毒洋芋科研所,培育出脫毒洋芋原種,推廣大家種。人們一看那些只有櫻桃大小的種子,都不願種。阿蘇天喊說,他願試試,結果那些小種子就變成了鵝蛋大、甚至拳頭大的大洋芋,畝產也由過去的一兩百斤,提高到3000多斤。榜樣的力量比什麼都管用,第二年整個村子、整個小涼山,都種上了脫毒洋芋。貧困的小涼山,也開始脫貧致富了,不少人賣洋芋,用洋芋換大米,用洋芋養豬,生活質量大大提高。我後來又去過幾次萬格梁子,不少人家靠種洋芋,新房、電視機、洗衣機、汽車也有了。一個瞎眼老奶奶,緊緊拉著魯若的手,不住地喊著「魯若洋芋,魯若洋芋……」幸福的淚水湧出瞎眼,我也被感動得流出了熱淚。

從老奶奶家出來,魯若指著雲霧山中的那些山坡梯地說:「這都是我們小涼山的美麗產業。」雲霧隨風散去,山坡梯地閃出一片片雪白的亮色,似大雪覆蓋著群山,像銀片在山坡上閃光。六月「飛雪」,飛出的是滿山遍地的洋芋花。站在山上往下望,那雪白的花浪,彷彿使整個小涼山都滾動了起來。詩人動情了,自語道:「洋芋花,洋芋花,小涼山因你而美麗,你是小涼山最美的花。」

是啊,洋芋花,裝點此關山,今朝更好看!望著這氣勢非凡的洋芋花浪、花潮、花山、花海,我突然又想起了50年前烏蒙山中那個送我們燒洋芋吃的彝族老爹,也許他早已離開人世,是他美好的情意使我第一次和洋芋結緣。我覺得,此時他就在這洋芋的花海花潮中,向我招手微笑呢。

主辦:昭通文學藝術家創作中心昭通文學研究院昭通書畫研究院

顧問:曾令雲陳孝寧

主編:呂副主編:胡永堅

編輯:余貴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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