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佩服的策展節目
前情提要
Sama君:師父息怒……
有些電影一旦想起,好心情都會被破壞殆盡。表哥勸我別再想《小偷家族》了,但怒火實在難以遏止。
我:那我講一下另一部搶票成功的作品《家庭的秘密》吧!
Sama君:嗯嗯!我還記得您在課堂上講《有希望的男人》開場時,講解「建構片情」的手法,印象深刻:一群美女走過,從她們中間穿過的男子卻眼睛直視前方絲毫不為這群吸引了橋上其他老男人目光的美女們所動,以此帶出片名主題,有希望的男人。
我:不錯嘛!看來是給媒體寫文章有了一定經驗,還知道要給讀者帶進前情提要。
《有希望的男人》
Sama君:師父……要知道,現在我是背負著「肥內單傳弟子」的頭銜,且跟您的對話記錄還要成為文章公開出來,可以說是謹言慎行啊!
我:反正不也都會幫你潤飾過?那麼注重形象幹嘛?還沒成名已經想著撩妹是吧?
Sama君:師父請您趕緊言歸正傳。
我:啊對,在《家庭的秘密》倒沒有像上述這樣的簡潔,但還是很簡潔,一把小喇叭(背景也傳來小喇叭悠遠的音符)鏡頭接著帶到棺材,那就知道死者大概是小喇叭手,這個開場對於熟悉他的觀眾來說會比較有感:他不拍喜劇片了?
尤其,隨後(我暫且省略中間一場戲),我們看到一位男子向可能是妻子或情人的女子說熱水放好了,這時,鏡頭停在前景有一個放假髮的頭型模特兒,一隻手將假髮放在其上,在失焦的後景中,看到女子走過(僅露腿),於是可知她大概是生了病、化療掉發。就是這麼簡潔。你要在聽我多談一點嗎?
《家庭的秘密》
Sama君:應該也還好……知道他的片依然簡潔就好,這種片感覺之後也沒什麼人會有機會看,不想花太多篇幅談它……
我:你這人……不過,就再講一個小細節,影片的主軸是生病的女主和母親(意外)發現剛死去的父親很可能留有私生子,於是兩人展開了一場「尋親」之旅,這個旅程由於女主的病而合理:她的動機很可能是尋找一個可以在精神上替代她的生命。母親開列了一張可能的名單,於是母女倆就上路了。
其中來到一座療養院,有一位女士在彈鋼琴(記的沒錯的話,應該是肖邦的曲子),她一見女主與母親,馬上換一首歡快的曲子,這時,坐在後景睡得正熟的老先生被琴聲嚇了一跳,隨後又繼續睡了。像這種細節,無疑會讓我安心,導演沒有背棄我。
Sama君:不過感覺師父好像前兩年推廣過這位導演,但似乎沒有任何成效。
我:是啊……也讓我認清作為影評人,我的影響力是如此微弱……
Sama君:可能因為您不是大V的關係?
伊力·維伊德雷克
我:我在想,還可以給你談資的,大概就是講一下兩部小津的修復片吧!
Sama君:喔喔!對喔,師父有成功換到票看這兩部片。
我:是的,在我入住當天,發現酒店給我安排的是1212號房,我就有預感能看得到小津的片。為此,我16號早上就守在電腦前,等著九點一到,就趕緊去預定17號下午的兩場小津。
Sama君:所以貴賓換票是這樣換的?
我:對,可以換今天跟隔天的片。
Sama君:那比台北的影展好啊!台北這邊不是只能換當天?
我:是這樣沒錯,但上海的一共只能換10場,台北的不只,就算金馬國際影展這兩年小氣了點,還是可以換30場吶!
《茶泡飯之味》
Sama君:那要去現場劃票嗎?
我:這倒不用,可以預約,再去取票。這一點真是方便的。總之,又一次掌聲效應,《茶泡飯之味》跟《東京暮色》是連著放的,在同一家影廳,且我合理相信,兩場的觀眾應該起碼有七成是重疊的。然而,《茶泡飯》攢到的掌聲無疑是比《暮色》大的。可想而知,觀眾比較能吃得下的,還是《茶泡飯》這類輕喜劇。
《東京暮色》
Sama君:按師父的表格來看,《茶泡飯》也屬於「負」的!
我:是的,這類本來就不是心頭菜的片,到了戲院放大之後,多數只有放大了缺點,幾乎是屢試不爽;就像幾年前看《東京物語》修復版也是一個情形。
不過這次看這部也是好的,畢竟即使以前看過兩遍,但除了少數場景之外,印象並不深刻,比如,在丈夫在確認了臨時出差遠方的行程之後,從老闆辦公室走出來,往走廊深處走去,結果後接他家起居室的一個空景鏡頭(鏡頭維持著前一個鏡頭的運動速度,前者是往前跟拍丈夫,後者是在空景中後拉),這種去-來的錯接(假銜接),在前一年的《麥秋》也玩過且更加深刻些。
《東京物語》
尤其,我們注意到丈夫走向走廊深處的動作實在非常刻意,因為他甚至不是往門的方向走去,鏡頭如果再不切,他都要撞上牆了。無論如何,台詞的重複性讓人覺得小津他們似乎很擔心觀眾接不到梗,或者,說教也是直接,而妻子後面態度的轉折又太過表面。
這就好比剛剛看到一個視頻是Lily Franky受訪講《小偷家族》,他表示片中設定的那個「假家庭」是比真的家庭更理想的家庭,似乎在這裡有更真實的親情。然而,影片並沒有真正在這部分的著墨,完全都是由角色去講他們間存在什麼牽絆(但其實也不是很深刻的),尤其最大問題是這種親情的表達是落在兩位孩童身上,冒了大風險,但也證明無法駕馭。
《茶泡飯》大抵就是這種問題;但觀眾比較買單。相反地,陰沉的《東京暮色》有它先天的劣勢,很可能小津為了回應情節的消極,而任由影像也帶來幾分厚重的基調,加上片中基本連小津影片自動配備的幽默感都缺乏,最終甚至還有重要角色的逝去,從情感上可能就不容易討喜,加上小津在敘事的處理上,刻意隱藏了他真正關注的父親主軸,使得在分散到兩位女兒的敘事線順勢干擾了觀眾接收本片的情況。
然而,教我又驚又喜的是,這4K修復版的畫質美極了,黑與灰的層次感十足,雖說影調厚重,卻又因為清晰而有一種通透感。因而充分感覺到小津在黑白影像能做的事已經都做完了,拍彩色片(以及更明確的喜劇片)勢在必行。
Sama君:看來師父對《東京暮色》是真愛啊!那讓我再問最後一個跟影展相關的問題,就是,就您觀察,您覺得策展算用心嗎?
我:以下言論可能多數不代表我本人啊!有一些朋友覺得很好,有些則相反。起初我也屬於前者,尤其在知道有「巴贊的遺產」這樣的單元,這種策展思維並不普遍。然而仔細想想,展出的影片竟無一是巴贊有寫過而容易取得文章的作品。
即使當年巴贊作為戛納的評委,跟布努埃爾一起將金棕櫚獎頒給《地獄門》(結果因為時間與影城安排關係,沒有看到這部),可是,目前可見的巴贊文章,也沒有針對這部片的。
《地獄門》
所以其實最好應該起碼展一部巴贊有寫過文章的片,好比我之前曾瞎起鬨的《血戰七強盜》之類。對於紀念柏格曼但基本還是只引進名作,有人批評自不待言,布努埃爾的情況也一樣。
現實是:它們都秒殺。所以還是得回歸到影展終究是一個大型的販售中心,賣的片還是要有賣相。
否則,要是以我私心,柏格曼當然應該像台灣即將於八月份推出的柏格曼全展那樣,全部都放;至於布努埃爾,我反而希望能看到他墨西哥那一批作品,在沒什麼回收壓力、製作預算極低、拍攝期程極短的這些很依賴本能的作品,一部部都有各種奇特的題材與邏輯。
但無論如何,儘管我看《冬日現場》那一場因為趕場而精神不濟幾乎要睡全場了,而當時也一直想著這樣跟看影碟花絮有何不同,心裡其實仍是有點佩服策展人,可以如此執著地引進這些素材,其背後的動力與迷影精神,值得佩服。
《冬日現場》
Sama君:相對來說,即將展開的台北電影節貌似師父沒有任何一部想看的?所以它的策展方向更令人詬病?
我:不能這樣說,方向不同,台北電影節的策展人說是為「未來」觀眾策的展,我只是想到,這個電影節並不是由未來的觀眾買單。上海電影節還在探索「過去」,就像歐弗斯藉角色之口所說,「過去,比現在安逸,也比未來踏實」,感覺迷影能有過去作為對象還是比較安逸、踏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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