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心理陷阱
這天上午,阿珍給本市大名鼎鼎的臨湖軒古董店打電話,說自己有個青花瓷瓶要賣。約好時間之後,她便用一塊藍印花布將青花瓷瓶裹了,捧起就小心翼翼地出了家門。
要說從前,阿珍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要賣這個瓷瓶的,因為這是她的傳家寶,是父親給她的唯一嫁妝。可是丈夫三年前就去世了,最近她自己又下了崗,本來生活就拮据,現在兒子考進大學又要付一大筆學費,錢從哪裡來?無奈之下,她只好狠狠心把老貨賣了。
看看天色還早,為了儘快趕到「臨湖軒」,阿珍決定穿衚衕抄近路走。但讓她後悔不已的是,走出沒多遠,她就突然感覺自己被人跟蹤了。她悄悄回頭一瞥,發現跟蹤自己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小青年,叼著一根煙,穿著一件花格子襯衣,怎麼看都像是個流氓。阿珍心裡有些發慌,要在平時她才不怕呢,她缺錢,但不缺力氣和膽量。可現在不一樣啊,懷裡抱著一個十幾萬元的寶貝,她不得不提防啊!
阿珍不由加快了步子,拚命向前走,想儘快走出衚衕去。奇怪!平時走這條衚衕沒有什麼感覺,很快就穿出去了,可這會兒她心裡越著急這衚衕就越是像走不完似的。只見阿珍在前面急急地走,那流氓樣的小夥子在後面緊緊地跟。
走了大約兩三分鐘,那小夥子突然打了個長長的唿哨,一晃拐進了相連的另一條小衚衕里去了,阿珍緊繃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不由減慢了腳步。她發現,自己由於緊張,手心全被汗水打濕了,連裹著青花瓷瓶的藍印花布都被她的手弄濕了一大片。
眼看就要走出衚衕口了,阿珍剛喘過一口氣來,誰知後面突然又響起一陣腳步聲,阿珍心裡又一緊,回頭一瞥,發現又是一個小夥子,不過樣子看上去挺斯文,戴著一副眼鏡,手裡拎著一個公文包。阿珍鬆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不對,不能光看表面,現在電影里許多壞人不就是表面看斯斯文文的嗎?而且這個「眼鏡」早不來晚不來,為什麼偏偏在剛才那個流氓小子一聲唿哨之後來了呢?他們很可能是一夥的!
阿珍越想越緊張,越緊張就越覺得累,手裡的瓷瓶好像越來越沉,她簡直要喘不過氣來。她腦子一轉,決定給臨湖軒打電話,讓他們派人來接她。正好旁邊有家雜貨店,雖然關著門,但店門旁有個投幣電話機,阿珍趕緊走過去,一隻手把瓷瓶摟緊在懷裡,另一隻手就撥起了電話號碼。
這時候,只見那個眼鏡走了上來,在阿珍身邊停住了腳。阿珍瞪他一眼,那眼鏡卻和善地對她笑笑,說:「大姐,你抱的像是個瓷瓶子吧?要不要我幫你抱會兒?你好騰出手來打電話。」
阿珍嚇了一大跳:這傢伙怎麼居然會知道自己手裡抱的是瓷瓶子?阿珍這時已經撥完號碼,正拿著聽筒在等待對方回話,看眼鏡並沒有走的意思,她心裡不禁慌亂起來:這傢伙為什麼不走呢?是不是想搶我的瓶子?阿珍心裡打定了主意:他要是敢搶,我就打110報警。
這時,阿珍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嘀嘀嘀」的聲音,好像是佔線,她便把電話掛了,退出硬幣,然後兩隻手抱著瓷瓶,裝出要走的樣子,可眼角卻緊盯著眼鏡。她發現,眼鏡這時候似乎並沒有在意她的動作,只顧自己從口袋裡掏硬幣往投幣電話機里塞。原來這眼鏡是個打電話的,阿珍頓時寬心了不少,便放心地繼續往衚衕口走。
但問題是,阿珍走出沒多遠,那眼鏡就又不緊不慢地跟上來了。阿珍心裡不由猜疑起來:這傢伙突然出現,到底是為了打電話,抄近路走衚衕,還是對自己另有企圖呢?如果他只是打電話,為什麼打完之後不原路返回?如果是抄近路,他完全可以走到我前面去的,為什麼老是跟在我後面呢?阿珍越想越疑,看來答案只有一個,就是對自己另有企圖了!
阿珍正這麼想著,突然聽到身後腳步聲重了起來,她猛回頭,突然發現眼鏡已經走近上來。莫非這傢伙要動手?阿珍決定跟這個傢伙拚命了,若是他真要搶,阿珍就決定把瓷瓶子朝他頭上砸去,寧願不要瓷瓶,也不能讓這傢伙陰謀得逞。
但是,眼鏡卻完全不是阿珍所想像的那樣,他彬彬有禮地開口問了一句讓阿珍十分吃驚的話:「大姐,請問您認識秀水衚衕的張阿珍嗎?」
阿珍立刻警覺地反問眼鏡:「你找張阿珍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眼鏡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阿珍,阿珍接過來一看,名片上寫著「臨湖軒古董店」。眼鏡說,「我是臨湖軒古董店的副經理,今天是來找秀水衚衕的張阿珍的,她有一個瓷瓶要賣,所以我今天先來鑒定一下那個瓷瓶的年代和真偽。哪知走到秀水衚衕一掏口袋,地址忘帶了,問了幾個人,都說不認識。我的手機也碰巧忘在店裡了,所以只好過來打電話,哪知電話也打不通。」眼鏡說到這裡,無可奈何地朝阿珍聳聳肩。
阿珍自知因為搬到秀水衚衕沒多久,難怪外人問不到自己。眼鏡說的話沒錯,阿珍這才對眼鏡徹底放下心來,剛才還怕他是個壞人,原來來了個救星!於是她笑著對眼鏡點點頭,說:「我就是阿珍。」
「啊!那你手裡抱的這個瓷瓶子就是要賣的了?怎麼這麼巧啊!」眼鏡一副驚喜的樣子。
阿珍也樂了:「是呀,怎麼有這麼巧的事呀!剛才我還以為你是要搶我瓶子的壞人呢!」
「哦!」眼鏡說,「怪不得看起來你有些緊張,我猜著你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張阿珍,平常老百姓很少有抱著個瓷瓶走路的,即使有,也不會像你這麼緊張。所以,儘管你用布把瓶子包起來,可這樣子,嘿嘿,一猜就猜出來了。」
阿珍被眼鏡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感慨著說:「碰巧是碰上了你,要是壞人,那就慘了。不瞞你說,我剛進衚衕時,真有個穿花格子衣服的小流氓跟著我,看上去就不是個干正經事兒的。」說起先前那會兒,阿珍還心有餘悸。
沒想眼鏡說:「大姐,你說的那個花格子傢伙我也見過,不過他看見我就跑掉了。」
阿珍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感激地對眼鏡千恩萬謝。眼鏡說:「大姐,不用謝。我們還是到你家去看看這個瓶子吧!」說完,他就接過阿珍手裡的瓷瓶,跟著阿珍往她家走去。
踏進家門,阿珍忙著為眼鏡讓座端茶,眼鏡就抓緊時間翻來覆去看這個瓷瓶,一會兒用指頭敲敲,一會兒又把它舉起來對著陽光照。琢磨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眼鏡興奮地對阿珍說:「大姐,你這個瓶子是個好東西啊,它是明代的瓷瓶子。」
阿珍一聽很興奮,急著問道:「那得值多少錢?」
「很值錢的!」眼鏡笑著喝了口茶。
阿珍有點急,說:「你給個價,我就賣給你們算了,省得自己出去找上家賣擔驚受怕。」阿珍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她覺得眼鏡誠實,要是一般買賣人,即使不說這瓶是贗品,也不會把你東西說得那麼值錢,而眼鏡居然都照實說了。憑這,阿珍就斷定他是老實的生意人。
只見眼鏡想了想,說:「大姐,我想給個整數,還想圖個吉利,三十萬吧?咋樣?」
阿珍一聽,簡直驚呆了:原本只想這瓷瓶可能值十幾萬,已經覺得是天文數字了,怎麼竟有三十萬?阿珍這輩子從沒想過自己會擁有這麼大把大把的鈔票,她一時竟愣在了那兒。
眼鏡見阿珍不置可否,以為她是要加價,就誠懇地說:「大姐,我們干這行的,一是靠誠信,二是靠冒險。我今天用三十萬買你這個瓷瓶,對我們來說雖然是筆大生意,但也是冒著風險的呀!做得好,說不定是可以再賺它三五萬的,可若是看走眼了,那可就不是賠三五萬的事了。」說到這裡,眼鏡頓了頓,「這樣吧,大姐,我再加你一萬,如何?」
阿珍聽了心裡一動:有三十萬,除了給兒子付學費,自己還可以去租個店面,做點小生意;這多的一萬,就可以把屋裡的傢具全部換掉,那些傢具也太陳舊了。
兩個人很快就把賣買瓷瓶子的事談攏了,接著阿珍就跟著眼鏡把瓷瓶護送到臨湖軒古董店,簽出售合同,雙方都簽了字。然後,阿珍隨眼鏡到銀行把錢轉到阿珍的賬戶上,阿珍看著存摺上「31」後面長長的一串「」,心裡真是樂開了花。
當天晚上,臨湖軒古董店的經理設宴,慶賀這筆生意的成功。沒想經理左邊坐的,是那個穿花格子襯衣的流氓小子,他原來是經理的外甥;右邊坐的,就是那個眼鏡了,他是古董店的副經理。只聽經理讚賞地對左右說:「你們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默契啊!」三人舉杯,一飲而盡。
據說,一個月之後,阿珍的瓷瓶被這家古董店售出,售價八十五萬元。
文/阿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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