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葯神》：我們都曾以為自己不是凡人
「 這 是 陪 你 的 第4 6 7個 夜 晚 」
本文涉及劇透，介意者慎看
1
看完《我不是葯神》，毫無意外地哭了。
哪怕之前已經看過無數帖子和劇透，提高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但還是沒有控制住，眼淚流得措不及防。
第一次，是為了找到禁藥販子，警察把買違禁藥的白血病患者抓獲。
如果患者把藥販子供出來，那麼藥販子落網，他們就只能買4萬塊一瓶的正版葯，這個天文數字，足以壓垮人。
一個老奶奶抓著警察的手說，四萬塊的一瓶葯，我吃了好幾年，房子吃沒了，家也吃垮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便宜的葯，他真的不掙錢，他只是想幫我們。你們把他抓了，我們就沒法活了。
老奶奶的一句話直接讓我淚崩，她說：誰家還沒個病人呢？你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生病嗎？我還想活著，我不想死……
第二次是小黃毛為了保住程勇，他駕著麵包車逃竄，最後死去，程勇在醫院裡沖著警察喊，他才只有二十歲，想活著有錯嗎？
這個小黃毛，也是慢粒白血病患者，為了不拖累家人，從家裡跑出來，到了屠宰場做工人，收入微薄，連最便宜的葯都買不起。
可他拿到葯後，還分給和他有類似遭遇的病友，他也心心念想回去看看自己的父母，還特意剪了一次頭髮。
可是，還沒等到家人團聚，他就已經喪生在大貨車下。
他沒有被病魔折磨死，卻因為現實提早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2
在劇中，有兩場戲我覺得對比特別鮮明，非常沉重。
一場是程勇因為受到舉報猥褻，決定不賣葯一年後，老呂因為沒有低價葯治療，最後自殺。
程勇拿著一筆錢去找老呂的家屬表示慰問，但被拒絕，他走出老呂家，門外有一群圍觀的白血病患者和家屬。
他們的那種眼神，讓人害怕。
那種眼神很複雜，他們沒有出聲，也沒有埋怨，但眼神里的那種責怪和恨意，卻掩蓋不住。
那些病人，或許也經歷過絕望，經歷過痛苦，經歷過讓人無法想像的心理過程。
到了最後，他們看到程勇，只剩下了冷漠和責怪，他們怪，為什麼程勇不賣葯？為什麼他不救救這些人？
第二場是在片尾，程勇重新賣仿製葯被抓，這一次，又是病友目送他，眼神和之前的截然不同。
那目光里，把程勇當作了救世主。
但是，程勇並不想做一個救世主，他並沒有想拯救這個世界。
如果不賣葯，他可能就不會經歷這些波折，他的痛苦，糾結，改變，還有最終的選擇，其實都是被現實逼出來的，都是從身邊的人一步步開始的。
因為老呂妻子的哀求，他決定去看望老呂，因為老呂的痛苦，他決定開始賣葯，因為老呂的死，他決定重新不賺錢賣葯，因為小黃毛的死，他決定倒貼錢賣葯。
最後，程勇成為了病友眼中的大好人，活救星。
他成為了這個現實中的正義。
說實話，看到這裡，我不覺得程勇有多麼偉大和無私，我反而覺得無比悲涼。
人被駕到某種高度，就再也無法下來。
一旦選擇洗手不幹，那麼那種責備痛恨的眼神，會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會讓自己崩潰。
3
最讓我難過的是，這種悲涼，其實無解。
劇中的所有人，站在他們的立場上，其實都沒有錯。
中國進口的外國葯，本身或許不值那麼多錢，但投入的各種成本，相當巨大，這一切，都要病患來承擔。
得一種病，吃一種葯，但如果這種葯根本無法承擔，因為患病拖垮一家的事情，屢見不鮮。
現在有了一種便宜的仿製葯，藥效和正版葯也差不多，只要是病友家屬，都會這麼選擇，誰不願意做性價比高的事情呢？這不是錯。
但國家管控仿製葯，因為有各種用藥風險，有各種潛在的危機，警察依法辦案，管控藥品市場，他們的初衷也是好的。這也不是錯。
都不是錯的事情，卻在現實中成為了對立面。
這就讓人感覺非常的悲哀。
沒有辦法，走投無路，所以只能拚命保護程勇，拚命想要買到仿製葯，最後實在沒有辦法，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和誰去喊冤？埋怨自己得病？埋怨正版葯昂貴？埋怨警察無情？埋怨程勇無能？
好像都不可以。
最終，只能以死解脫，這是最快的方法。
何其血淋淋的殘酷現實。
一個人的悲傷痛苦，別人是無法真正感同身受的，正如警察理解不了病友的痛苦，病友理解不了程勇的為難。
落在一個人身上的艱難，是無法全部被人看到的，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隱忍地活著，甚至是在苟且。
電影的結局，程勇因為救過許多人被釋放，進口葯納入了醫保，似乎也是圓滿的結局。
但為了得到這個結局，回頭再看，劇中的人，付出了如何的代價？
這個結局，絲毫不值得大家去鼓掌慶功，而是應該深深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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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劇中，張長林對程勇說，這世界上最大的病，不是任何病，而是窮病。
貧窮不是罪過。
但卻能間接殺人。
在現實里，多少人因為貧窮，放棄過太多的事情，放棄過就業，放棄過遠走他鄉，放棄過理想，放棄過治療，最終放棄了生命。
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生而貧窮的人，能選擇的東西實在太少。
什麼尊嚴，什麼地位，什麼道德，什麼廉恥，什麼法律，在面對疾病和活著的時候，說句難聽的，有什麼用？
他們想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活下去。
但就這麼簡單的願望，也實在太難。
在網上有人問，貧窮到極致是一種什麼體驗？
有一條高贊回復非常扎心，他說，就是不配活著。
但誰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呢？誰不想活著呢？誰得了病不想早點康復呢？
就是因為貧窮，才決定鋌而走險，去買仿製葯，去賭一把，去奮力一搏，他們其實比任何人，都渴望活著。
我看到一些之前的影評里，有人在批判賣仿製葯，高呼正義和道德。
但我覺得，劇中的那些人，不是壞，他們只是沒的選擇，不然就只剩下了坐以待斃，他們和那些高呼正義道德人，不在同一個維度上。
大環境締造過許多人，也改變了許多人，沒有處於那樣的環境，你永遠不知道，你會做出怎樣曾經無法想像的事情。
有人鄙視窮人，有人鄙視投機倒把，有人鄙視鑽空子佔便宜。
有人高高在上，有人道貌岸然。
那些批判的聲音背後，有些人的話語格外刺耳，有些就是自以為生來天賦異稟，自以為生來就是高貴的生物，彷彿一個審判者，可以斷定一切，包括生死。
只是，面對生命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結局。
沒有人，可以逃脫命運的審判。
5
我們都曾以為自己不是凡人。
看完這部電影，我心裡沉重地像是壓了一塊鉛。
人在面對這個世界，面對生命，面對現實時，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微茫了。
有時，你都不用參照什麼地球宇宙，你活著的時間，遠遠不如一棵樹，一棟房子，辛苦了一輩子，幾乎什麼都不會留下。
而現實又是如此殘酷，旁人又是如此麻木，沒人會為你的苦難埋單，沒人會為你的糾結動容，任何的傷痛，只能自己扛。
抗不下去了，無路可走了，終點就會提早到來。
這就是我說所的，悲涼的本意：無解。
曾經我們都覺得自己可以改變這個世界，都意氣風發，都認為自己了不起，直到今天，我們依然會在某些時刻，覺得自己自命不凡。
但只要你去一些非常現實的地方，比如醫院，看看那些病人，比如走在街上，看看芸芸眾生，你就會明白，其實，我們根本沒什麼了不起。
還有多少在外地拚命工作的人，號稱月入多少萬，宣稱自己是高端人口中產階級，他們有著光鮮亮麗的生活，但在某些事情下，他們照樣能被打擊地潰不成軍。
怕老，怕病，怕窮，怕丟掉體面的生活，怕喪失自己的尊嚴。
生而為人，我們擔心害怕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一直順利，保證自己一直處於高位，保證自己永遠不得病。
沒有人是神，我們都是凡人。
但我們，很少承認自己的平凡，都在高談自己有多麼特殊，多麼與眾不同。
電影很現實，但現實卻往往更加殘酷。只是我們不知，便裝作從未發生，我們沒看到，便裝作無知無覺。
在電影的某場發布會上，我看到現場背景板上有一行字：生如夏花，堅韌燦爛的你。
這才是在足夠殘酷的社會裡，我們在面對人生時，應該有的情感內核。
永遠不要做一個站在高低頤指氣使的人，不要做一個自以為了不起高高在上的人。
如何面對疾病，面對死亡，面對冷漠的世界，面對殘酷的人生，需要你依然有堅韌的心，如果真的無路可走，停一停，等一等。
希望總會有，哪怕它遲遲未來，哪怕我們依然要穿過漫長的黑暗。
這部電影的英文名非常好：：dying to survival。
向死而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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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懂 你 的，為 你 哀 愁 。明 白 你 的 ，嘆 此 生 值 得 一 游
? / Blanc —— Sylvain Chauv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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