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婊子有情，戲子有義

周末的大雨天里，立志當個真正的沙發土豆，糾結了半天，究竟是看一部輕鬆一點的歡樂片，哈哈傻樂一通了事，還是看一部有營養一點的走走心呢，最後，還是選了這部深沉扎心的《霸王別姬》。

改編自李碧華的同名小說，由陳凱歌執導，李碧華、蘆葦編劇；張國榮、鞏俐、張豐毅領銜主演，兩位京劇伶人半個世紀的悲歡離合，串聯起了傳統文化、生存狀態及人性的思考與領悟。

婊子有情，有的是大愛無疆的母愛之情

故事的最開始，是1924年的冬天，9歲的小豆子被做妓女的母親，親自切掉右手上那根畸形的指頭後，強行送進關家戲班學戲。為了自己的孩子，能脫離自己的出身帶給他的陰霾，一個母親，要下多大的決心，要有怎樣的深情，才能做出這樣的決斷。

那小女兒也自有一番傲骨，初初入社的當晚，師兄弟們取笑小豆子的袍子是「窯子里的東西」，小豆子二話不說，滴水成冰的大冬天裡，親手一把火毅然燒掉母親留給她的袍子，她為著自己的敏感與倔強，與過去的訣別，而這樣的訣別，究竟是對母愛成全還是辜負？

戲子有義，是為了同門甘願受罰的義氣

師傅說，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後受罪。無論是初來乍到的練功，還是背不出台詞時的責罰，師兄小石頭始終同情關照著小豆子。學戲孩子的童年是不同的，門縫裡看到的那一群拿著風箏的孩子，或許就是童年的樣子了吧，永遠背不齣戲詞、以為要被師傅打死的小豆子，在小石頭的幫助下，逃離了戲班子。

一起出走的，還有小癩子。他們一起去看了一齣戲，小癩子感慨著：「怎麼成的角兒呀，這得挨多少打呀？我什麼時候才能成角兒啊？」而小豆子，卻默默下定了決心，要好好學戲。回到戲班，看著替自己受過的師兄，小豆子主動趴在長凳上，死咬著牙，一言不發。而背後的小癩子，默默吞下了十個糖葫蘆，上吊自殺了。戲子的大義是踐行「人要自個兒成全自個兒」的勇氣。

戲子有情，有的是救助弱小的溫情

在小石頭，被張公公羞辱後，最絕望的時候，在歸途中，撿到一個襁褓中的嬰孩，帶回戲班子，所有的人逗弄著那個嬰孩，嘻嘻鬧鬧的旁邊，小豆子默默的流著眼淚。戲子的情，是面對一條脆弱生命的悲憫。

戲子有情，有的是分不清戲裡戲外的痴情

1937年的七七事變前夕，張公公的堂會，已經成了棺材鋪了。小豆子，成了程蝶衣，成了段小樓。但門口一句冰糖葫蘆的叫賣聲，還是可以瞬間將程蝶衣變回小豆子。程蝶衣眼裡只有京戲和師哥，他的戲與現實相通。而但段小樓清楚，自己是在「凡人堆」里，戲裡戲外不同。戲裡，他有虞姬，戲外，他愛的卻是菊仙。

「不行！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蝶衣，你這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呀。唱戲得瘋魔，不假，可要是活著也瘋魔，在這人世上，在這凡人堆里，咱們可怎麼活喲。」太過濃烈的痴情，總是讓人難以承受的。

婊子有情，有的是為了愛情不管不顧的深情

文革時，段小樓為求生而屈服；程蝶衣因為對戲劇的摯求、對師哥的情意而囈語瘋言；唯有妓女出身的菊仙始終貞烈。菊仙知道寶劍是對於段小樓和程蝶衣很重要的情義象徵，所以當著紅衛兵們的面從烈焰中搶出。

菊仙能為愛情付出所有，為了愛護過她的段小樓，多少苦難都能堅持，但當小樓說「不！不愛，不愛她」、「我跟她劃清界線！」時，活著的意義徹底崩塌，菊仙臉上只剩茫然，人心至最失望時只剩空無，對這個可以為了愛情赴湯蹈火，能夠面對世道變化寧折不彎的奇女子而言，赴死，是善良和絕望對惡的最後抵抗。

戲子有義，有的是對有情之人的成全

程蝶衣戒毒時，苦痛難禁，恍惚間憶起母親，「娘，水都凍冰了，我冷」，蝶衣像個無助的孩子，菊仙心中湧起母性的悲憫，把袍子和被子用力往程蝶衣身上 裹，晃動的動作如母親安撫嬰兒， 菊仙對程蝶衣的怨此刻和解。程蝶衣被小四換角時，菊仙給予的安慰。蝶衣從菊仙手中拿過盔頭給小樓戴上，之後菊仙將袍子披在蝶衣身上。「多謝菊仙小姐」，相看淚眼，雖然袍子還是被蝶衣抖落在地，但她因愛著同一個男人而對菊仙的恨，也在此刻放下。

無情無義，死生何異

段小樓呢？他愛京劇，愛菊仙，也愛蝶衣，但他卻始終最愛自己，為了活下去，他可以放棄唱戲，可以置蝶衣於死地，可以否認愛過菊仙，一個人，否認了自己愛的事業，同伴和愛人，那他還剩下什麼？除了口氣，而有了這一口氣，他就是活著的嗎？

十一年後，霸王和虞姬又一次同台唱戲，但段小樓已經唱不動了，而程蝶衣還是那個眼裡滿含深情的虞姬，一句小尼姑年方二八，將二人輕輕巧巧地帶回了幾十年前，而那把程蝶衣送給段小樓的寶劍，最後，在小石頭面前，結束了小豆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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