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總是官人我要

在拿到「滾石」這個「命運之牌」的版權後，我一直在想，該怎麼介紹與其有關的背景故事。想了半年，發現特別容易寫成雞湯文，一想到雞湯，我便覺得有些沮喪。雞湯有點像養生，聽起來特別誘人，時間長了對大腦的損害是不可逆的，但是國人又好這口。

即使「滾石」樂隊這首歌《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You Can"t Always Get What You Want）從歌名上就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雞湯氣息，後來查資料，發現老外也常常借用這個歌名寫一些雞湯文字。但我也不能把它寫成雞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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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做一款「滾石」的T恤，如果有可能，我會把那些牛逼的搖滾樂隊的T恤都做出來。可我發現，「滾石」主題的T恤基本上都是他們那個標誌性的大舌頭。

難道就沒有別出心裁的設計嗎？我找了很久，總算找到了這個設計，用幾張撲克牌和他們最有標誌性的大舌頭Logo來呈現歌曲《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的主題——如果有一個A，這把牌就完美了。遺憾的是，你最想要的那個A它沒有。

關於這個大舌頭的來歷是這樣的：1969年，米克·賈格爾想找個人為下一張專輯做一些視覺設計，倫敦皇家藝術學院的24歲的學生約翰·帕什（John Pasche）有幸入選。他告訴這個學生，希望設計出一個像印度教卡莉女神那樣的標誌性的東西。帕什後來說：「你見到賈格爾，首先意識到的是他的嘴巴和嘴唇的大小。」於是有了這個搖滾史上永不過時的Logo，帕什因此拿到了50英鎊的設計費。三年後，他又獲得200英鎊的獎勵費，後來他一直從這個設計中獲得相應的版稅（因為滾石把它註冊成專利和商標）。再後來，帕什以92500美元將原作賣給了倫敦博物館。

米克·賈格爾

卡莉女神

英國設計師大衛·埃雷說：「如果一個好的Logo能夠持久存在，它就必須是合適的，與紅唇相關的性感適合搖滾樂的傳說。」2008年，大舌頭成了人們網選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搖滾樂隊標誌。

有很多類似「史上十大T恤設計」的文章，大舌頭從來不缺席。可見，這個標誌在世界上的影響有多大。

2

我大學畢業那年沒工作，作為無業游民，最常去的是米市大街的中國圖書進出口總公司門市部，因為那裡賣進口唱片，我買不起，只能流著口水看著解饞。當時門口有個人倒賣二手唱片，其中有一張「滾石」樂隊的精選集密紋唱片，賣30塊錢。我不僅買不起，買得起的話家裡也沒有唱機。我靈機一動，想到我有個高中同學，家裡有唱機，但她喜歡聽詹姆斯·拉斯特、曼托瓦尼那類輕音樂。我攛掇她把「滾石」的唱片買下來，她看著封面上那幾個不正經的男人就一臉的不喜歡。我說他們是搖滾，比曼托瓦尼牛多了。同學不情願地花了30塊錢把唱片買下來，我去她家把這張唱片複製到磁帶上，早期經典的歌裡面都有，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聽「滾石」，都快聽傻了。可我同學不開心了，她根本不喜歡「滾石」。沒辦法，為了安慰她，我從別處弄來了兩張密紋唱片：Modern Talking的Let"s Talk About Love和一張集錦《華納白金精選》（這裡面可包括了Eagles、Rod Stewart、Phil Collins、Joe Cocker等眾多大牌的大pop歌），讓她拷貝，這樣，我同學才破涕為笑。後來想想，我上班後的月薪才86塊錢，30塊錢讓人買一張不喜歡的唱片確實有點過分。

3

我當年是在一些報刊上知道「滾石」樂隊的。1989年，「滾石」開了一場名為「鋼輪」的復出卻不告別的演唱會。記得《參考消息》上有一篇「滾石」樂隊復出的報道，裡面有段文字，說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去看「滾石」演唱會，有人問他可不可以把票賣掉，老人家說：「把這張票賣掉，就跟賣掉我兒子一樣不可思議。」

從看到這段文字起，我就期待著有朝一日能看到「滾石」樂隊的演出。這個願望在2003年差點實現。

2003年初，北京新紀元演出公司老總陳紀新女士找到我，說她要把「滾石」樂隊弄到中國演出。我半信半疑，「滾石」在中國開演唱會，開國際玩笑吧？陳總跟我講了她促成這場演出的整個過程，我激動得一夜沒睡好。為此我幫他們做了不少前期宣傳工作。記得當時開策劃會的時候，黃烽老師說過一句話：「現在在中國都找不到十個能一口氣說出『滾石』樂隊十首歌歌名的人，你們票賣給誰？」別說那時候了，現在都難找到。

但是陳總鐵了心要把演唱會辦下去。我心裡不停地禱告，在他們當著我的面唱完返場曲之前這段時間可一定要風調雨順啊……

結果，一場突如其來的非典把「滾石」中國演唱會給攪黃了。直到三年後，我心潮澎湃地坐在上海大舞台的看台上，看著這幾個老傢伙在台上表演，還覺得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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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克·賈格爾在創作這首歌的時候才二十多歲，貌似他們把很多事情看得很透徹：「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但如果嘗試一下/你可能就會得到你需要的。」在現代漢語語義里，「需」和「要」往往連用，模糊了這兩個字含義的差別。實際上在古漢語里二者之間還是有差別的，「需」是你確實缺少而必得；「要」是不管你缺不缺少都想佔有，比如「官人我要」。但在英文裡面，「need」就是「need」，「want」就是「want」。

所以，「滾石」在歌中強調了「需」和「要」的區別。

有趣的是，經濟學界的人特別喜歡這首歌，經濟學的一個基本原理就是：人們不能總是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對了，賈格爾曾經是倫敦經濟學院的學生。

這首《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讓我想到了瑪麗蓮·夢露在50年代唱過的一首電影插曲《得之即棄》（After You Get What You Want, You Don"t Want It），歌詞大意是：「你本性多變，總是改變想法，像個孩子一樣，要你想要的一切。你的渴望難以滿足，這就是為什麼你得到了就會厭倦，不管是給你月亮還是我坐在你的腿上……」天哪，這又是一首雞湯歌。

如果這兩首歌創作時間的順序調換一下，就是夢露（或者說是作者歐文·伯林）對賈格爾的回應。但是賈格爾是在60年代創作的《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至少是受到了夢露這首歌的啟發。

《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表達了一種情緒：理想主義、幻想破滅、實用主義。這就是為什麼人們情不自禁地喜歡忽略常理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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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還把「滾石」和特朗普聯繫在一起。美國總統候選人在競選演講期間選一些歌曲現場播放是一個傳統。比如威廉·亨利·哈里森、亨利·克萊、林肯在競選總統期間都播放一首古老的民歌《松香弓》，羅斯福競選時用的是《快樂的日子又來了》，喬治·麥戈文用的是保羅·西蒙的《憂鬱河上的金橋》，里根使用的布魯斯·斯普林斯廷的《生在美國》，老布希使用的是伍迪·格思里的《這片土地是你的土地》，柯林頓使用的是「弗利特伍德·麥克」的《不要停》，小布希使用的是湯姆·佩蒂的《我不會退縮》，奧巴馬用的歌最多，比如《是的，我行》《更好的方式》《簽名、密封、交付，你是我的》《越來越高》《崛起》……

到特朗普這裡，他使用了「滾石」的《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人們搞不懂他為什麼要播放這首歌。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是「滾石」的歌迷，但「滾石」不是特朗普的支持者，「滾石」方面一再要求特朗普停止使用這首歌，但是特朗普我行我素，在獲勝後的集會上還是播放了這首歌。也許他喜歡裡面的這段歌詞：「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但如果嘗試一下/你可能就會得到你需要的。」

賈格爾在推特上諷刺特朗普

特朗普當了總統後，你發現他還真是在「得其所需」這一點上做的比較徹底，比如……

照理說，在總統競選期間，如果候選人使用了某一首歌，會提升演唱者的知名度甚至唱片銷量，很多人甚至求之不得。但是很多歌手都對候選人使用自己的作品表示反感和抗議，比如湯姆·佩蒂就曾抗議小布希使用他的作品。所以候選人在使用一些歌曲之前一定要先搞清楚，歌手是否跟你是一個黨派的，或者是不是你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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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總是得到你想要的》讓我想到了中國人常說的吉祥話：萬事如意、心想事成。雖說沒有誰真的會把吉祥話當回事，它不過是一種脆弱心理的呈現而已。可是這些吉祥話又恰恰反映了人們的價值觀念，因為中國人過了上千年物質短缺的日子，才總結出很多精闢的安慰自己吉祥話——並分享給他人。當然，這只是一種禮節性地表達。一旦你真的萬事如意、心想事成，媽的，他得恨死你。

窮是原罪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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