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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辱負重豈只卧薪嘗膽,比那屈辱百倍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來

原標題:忍辱負重豈只卧薪嘗膽,比那屈辱百倍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來


春秋時期,越王勾踐帶兵攻打吳國,結果被吳王夫差擊敗。夫差本想趁機消滅越國,但最終禁不住佞臣伯嚭的勸和與越國君臣的卑言謙詞,最終接受了越國的投降,雙方訂立了盟約。


向吳國投降之後,勾踐把越國的軍政等事務向文種等人稍做安排之後,與妻子一起,帶著范蠡來到了吳國。


夫差叫人在城外修建了一間石屋,命勾踐夫婦與范蠡住在裡面。平時,勾踐君臣一身奴僕的打扮,專做些打掃衛生、養馬飼草的雜事,遇到夫差駕車外出,勾踐就拉著馬韁繩走在馬車前面,吳國的百姓看見,都指指點點地說:「這就是越王啊。」夫差洋洋得意,而勾踐聽到之後,只是把頭埋得更低。


有一天,夫差登姑蘇台賞玩,遊了一陣,突然就想起了勾踐,他轉身朝勾踐夫婦所住的石屋望去,只見勾踐與他的妻子端端正正地坐在馬廄旁,而范蠡則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樣貌甚為有禮。


夫差就非常感慨地對伯嚭說:「勾踐不過是一個小國的君主,范蠡位次還及不上一個大夫,在這種困厄的環境中,居然不失君臣之禮,真是讓人心生敬佩。」


伯嚭見夫差動了惻隱之心,立即替勾踐說好話說:「雖說勾踐等人令人敬佩,但實際上,他們穿著粗布衣服,吃著劣等的飯菜,干著下人乾的活,卻是非常的可憐。」


夫差點頭說:「確實就像太宰所說的那樣,我都不忍心看他們窮苦的樣子,如果他們真能夠悔過自新,我還能赦免他們嗎?」


伯嚭說:「大王仁德佈於天下,如果能夠厚待越國,越國怎麼會不因此而對大王感恩戴德呢?請大王早下決心。」



夫差說:「那就叫太史占卜一個吉利的日子,到時赦免勾踐回國。」


伯嚭立即派心腹家人將這個消息密報給了勾踐,叫他們做好回國的準備。勾踐非常高興,興沖沖地等待夫差下赦免令。而范蠡對此卻並不樂觀,他勸勾踐說:「事情不會那麼順利,因為伍子胥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讓夫差放走我們的。」


果然,伍子胥聽到將要釋放勾踐回國的消息之後,立即趕來見夫差說:「當初夏桀囚禁了商湯而沒有殺,商紂囚禁了周文王也沒有殺,誰知後來天道逆轉,形勢急轉直下,所以最後夏桀被商湯所逐,商朝被周朝所滅。現在大王您囚禁了越王而不殺死他,恐怕夏桀、殷紂當初的災難馬上就要降臨在您頭上了。」


夫差再怎麼自我感覺良好,聽了伍子胥這一番忠直的話,也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是啊,如果就這樣放走勾踐,將來重蹈桀紂的覆轍怎麼辦?他又萌生了要殺死勾踐的念頭,於是命人去叫勾踐前來。


伯嚭將這個消息提前走漏給了勾踐,讓他快想辦法,勾踐大驚失色,想了半天沒有絲毫的主意,趕快去找范蠡商量。誰知范蠡聽了之後卻說:「大王放心好了,您想想,吳王已經把您囚禁了整整三年,他這三年時間裡都不忍心殺死您,怎麼會今天突然忍心殺死您呢?您放心去,我敢保證去了什麼事也沒有。」


勾踐於是放心地去見夫差。可是等他去了之後,一連等了三天,也沒見夫差上朝。這時伯嚭從宮中出來,說奉了吳王的命令,仍叫他回到石屋裡去。勾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就向伯嚭打聽,伯嚭告訴他說:「之前大王聽了伍子胥的話,準備要殺死您,所以召您來入見。但慶幸的是,這幾天大王剛好生病了。我入宮探望時對他說:『大王的病要想早一點好,就必須要做一些順天應人的好事情,現在如果殺了越王,上天責怪下來,該如何是好?不如大王先叫越王回去,等您病好了再作打算,大王您看如何?』大王聽了我說的話,所以讓我來告訴您,叫您先回去。等大王病好了,我再找機會勸一勸他,讓他早下赦令。」勾踐聽伯嚭這麼說,趕快把伯嚭感謝了一番。



勾踐回到石屋裡,憂慮不已,再一次向范蠡求計。范蠡向勾踐獻策說:「依我看來,夫差正當盛年,偶爾生病,不至於會死。如今已經病了這麼長時間,馬上就快好了。希望大王您找個機會,去探望一下吳王,如果能夠見到他,等他解手的時候,嘗一下他的大便,之後就對他說他的病快好了,而等到吳王的病真正好的時候,必然會讓他非常感動,那個時候,赦免大王您回國,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嗎?」


勾踐非常驚愕,也有一些生氣,他責備范蠡說:「我雖然沒有什麼出息,但也曾貴為一國之君,怎麼能做出如此屈辱的事情,嘗別人的糞便呢?」


范蠡說:「當初殷紂把周文王囚禁在羑里,殺了他的兒子伯邑考,然後做成肉湯賜給了文王,周文王忍痛把兒子的肉吃了下去,最後終於等到了獲釋回國的那一天,可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吳王有女人那樣的好心腸,但卻沒有大丈夫的決斷力,本來已經決定了要赦免大王您,誰知中途又橫生枝節,如果大王您不這樣做,怎麼能搏得他的同情之心呢?」



勾踐想了想,覺得也確實如此,於是通過伯嚭,得到了入宮問疾的機會。伯嚭先去見夫差,說勾踐聽說大王病了,非常想念,想來看看大王,希望得到大王的允許。夫差昏昏沉沉,覺得也沒有什麼不妥,於是就答應了。


勾踐進來之後,夫差強打精神,費力地望著他說:「勾踐你也來看我啦?」勾踐趕快跪下說:「我聽說大王龍體欠安,心裡非常難過,就想來看一看大王,再沒別的什麼事情。」正說之間,夫差忽然感覺有些肚子漲,想要上廁所,於是揮一揮袖子,示意讓勾踐出去。他哪裡知道勾踐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勾踐說:「臣在越國的時候,曾經跟著幾位醫生學習過一段時間的醫術,通過觀察病人的排泄物,就知道病人的病什麼時候能夠痊癒。」說完後低著頭站在一旁。

內侍們把便桶拿到夫差的床前,侍候著夫差解完手,便要提著便桶出去。勾踐攔住侍從,揭開便桶的蓋子,伸手抓了一小砣屎,然後跪在地上吃了下去。左右侍從見狀,無不反胃得掩上了鼻子。



之後,勾踐向夫差叩頭拜賀說:「恭喜大王,賀喜大王,您的病,馬上就快好了。」夫差問:「你怎麼知道?」勾踐說:「我聽醫生說,人的大便,是由五穀消化而來的,跟季節寒暑頗有相似之理。如果病人的病沒有好轉的跡象,那麼病人的泄便也會顯得毫無生機,就跟肅殺的嚴冬一樣。我剛剛未經允許大膽嘗了一下大王的屎,發現味道既酸又苦,那情景就像春夏之交生機勃發的草木一樣,正應了大王鼎盛強壯的龍體,所以說大王的病實際上並無大礙,過不多久,馬上就會痊癒。」


夫差沒想到勾踐居然能為了了解他的病情而為他嘗糞,心裡非常感動,也非常高興,他說:「勾踐啊,你真是一個富有愛心的人啊。因為自古以來,從沒有哪一個臣子,肯為了決斷國君病情的好壞而願意去嘗國君的泄便,你能做到這一些,真是非常難得啊。」說完之後,夫差就問侍立在旁邊的伯嚭:「太宰你能嗎?」


伯嚭順勢說:「臣雖然與大王相處日久,相互之間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但是,這樣的事情,臣也做不到。」夫差不再問別人,而是慨嘆說:「別說是太宰了,就連我的親生兒子也做不到這一點啊。」於是命勾踐不必再住石屋,而是任其自由出入。



這是中國歷史上令人極為噁心反胃的一幕,勾踐的舉動,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謙卑之極,下作之極,為了保全性命,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做出嘗糞這樣的屈辱之事不說,還要發表一通文辭華美的心得體會,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但是,這又是中國歷史上令人極為恐懼戰慄的一幕,因為夫差沒有意識到,你能讓別人有多屈辱,你就會讓別人有多仇恨,他今天能忍辱低下頭吃你的屎,明天就能狠下心拿起刀要你的命。勾踐在嘗糞的時候,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才有資格去做這件事情一樣,但實際上,無數利刃在絞割著他的內心,之前的仇恨又在快速疊加,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起,他堅定了必須要滅亡吳國殺死夫差的信念!


過不多長時間,夫差的病果然好了,病癒之期,幾乎跟之前勾踐所說的相差無幾。夫差心中感念勾踐的忠誠,於是設宴招待勾踐。勾踐早就從伯嚭那裡得知了夫差宴請他的真正目的,但他仍然裝作不知道的樣子,穿著之前的囚衣來到了夫差的王宮。夫差聽人稟報之後,越發覺得勾踐誠實厚道,於是命勾踐沐浴更衣,入席就座。勾踐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執意不肯。經夫差再三下令,方才脫去身上穿的奴僕裝,換上了士大夫的衣服,之後入宮拜謁夫差。夫差趕快下階扶起勾踐,下令說:「越王是一個非常有愛心,且道德品質非常高尚的人,怎麼能長時間地遭受困厄呢?我要免除越王的勞役之苦,赦免越王之前的罪行,並釋放他回國。從今天起,在大殿里與我王位相對的地方(夫差的王位背朝北、面朝南,那麼勾踐的座位就是背朝南、面朝北),要為越王專設一個座位,眾卿都要像對待最尊貴的客人那樣的禮節和規格來對待越王。」於是讓勾踐坐在客座上,然後吳國的大臣們都分坐在他和勾踐兩側。



伍子胥在階下,見夫差忘記殺父之仇不說,居然還以這樣的尊禮對待勾踐,心裡非常生氣,袖子一甩,就出了大殿。伯嚭望望伍子胥的背影,大聲對夫差並群臣說:「大王以仁君的寬厚之心,赦免仁厚的越王之前無意中犯下的罪行,可說是天下以德治國的典範,今天這樣的宴會,有仁愛之心者自然會留下,無仁愛之心者當然要離去。相國性情暴烈,他不在這裡就坐,說明他早就已經認識到了自己不仁不義的缺點。」夫差大笑不已:「太宰說得非常有道理。」

酒過三巡,勾踐帶著范蠡,親自上前為夫差敬酒祝壽,言辭非常謙恭。大意就是夫差的仁德,天下沒有人能比得上,夫差會長命百歲,吳國在他的治理下會永遠強盛,全天下的諸侯都會臣服於吳國,尊奉吳國為中原霸主。


夫差聽了之後非常高興,當天晚上,吳、越君臣盡歡而散。夫差向勾踐許諾說:「三天之內,我會送你回國。」



但誰知,偏偏有一個人就不願意讓夫差這麼做,這個人就是忠心耿耿的伍子胥。伍子胥聽說夫差要在三天之內送勾踐回國,立即在第二天一早心急火燎地跑來見夫差。他勸諫夫差說:「大王您昨晚怎麼能那樣做,忘記仇恨,恩待宿敵?勾踐這個人內心就像虎狼那樣兇狠,外表卻像綿羊一樣恭順,您被他一時的花言巧語所蒙蔽,絲毫不考慮日後的禍患,貪圖一時的仁義之名而縱敵歸國,如果真要這樣做,我們吳國,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


誰知夫差聽了,立即變了臉色,他斥責伍子胥說:「我病了三個月,你沒有說過一句安慰我的話,這是你的不忠,沒有送一點能助我康復的禮物,這是你的不仁。作為一個臣子,既不忠又不仁,那這樣的臣子,我還要他做什麼用?反觀勾踐,他丟下他的國家千里迢迢來到吳國,像一個奴僕那樣侍奉我,這是他的忠心,我生了病,他為了讓我的病早一點好,親自為我嘗糞看我什麼時候能好,卻沒有一點怨恨之心,這是他的仁義。如果我照著相國你的意思,殺了這樣的仁義之士,那麼上天一定不會再保佑我。」



伍子胥也急眼了,他頂撞夫差說:「大王您怎麼這麼糊塗呢?老虎伏下身,那是它馬上就要撲向獵物,毒蛇縮回頭,那是它馬上就要攻擊別人。勾踐在我們吳國當了三年的奴僕,他心裡的怨恨,大王您想一想也會知道。他是在為大王嘗糞嗎?他是在迷惑大王您的心啊!大王如果察覺不了這一點,中了勾踐的詭計,那麼我們吳國,早晚會被越國所消滅。」


這個時候的夫差,還哪裡能聽得進伍子胥的話,他氣恨恨地說:「你再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請你退下!」


伍子胥看看夫差,這還是那個剛即位之初對他敬畏有加言聽計從的吳王嗎?這還是那個之前口口聲聲說不敢忘記殺父之仇的孝子嗎?都不是了,他現在聽信伯嚭等一幫小人的讒言,再被勾踐、范蠡君臣所迷惑,個人意識膨脹,自我感覺良好,他已經聽不進任何的逆耳忠言了。伍子胥知道夫差的決定已經無法再更改,只好滿腔鬱憤地退了下去。


到了第三天,夫差在城外置酒設宴,親自送越王勾踐回國。吳國大臣都前去為勾踐餞行,只有伍子胥沒有去。夫差端起酒杯,向勾踐說:「我今天赦免你回國,你回去之後,應該銘記吳國對你的恩情,可不要記恨吳國。」勾踐聽夫差這麼說,立即跪地叩頭說:「大王您如此憐憫我,饒恕我的罪行並讓我活著回到越國去。我一定會盡心竭力報答吳國對我的恩德,蒼天在上,可以為我所說的這些話作證,如果我辜負了吳國,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夫差聽了非常高興:「大丈夫一言,駟馬難追,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回去了勤勉為政,不要讓我失望。」勾踐跪在地上,又向夫差拜了幾拜,眼裡的淚水不停地流著,看起來非常捨不得離開夫差,反倒把夫差感染得極不自然,於是趕快把勾踐扶上了車,勾踐夫人在向夫差行禮謝恩之後,也上了馬車。一旁的范蠡迅速拿起馬鞭,趕著馬車往越國方向趕。



歷史,真的重演了,1100年前,夏桀釋放了被他囚禁的商湯,最後被商湯推翻統治併流放,550年前,商紂釋放了被他囚禁的周文王姬昌,最後被姬昌的兒子推翻統治並被逼自焚,如今的夫差,又做出了同樣的事情。仇人不是不可以原諒,但你要看是什麼類型什麼領域什麼實力的仇人,如果你比仇人強大數倍甚至數百倍,把仇人打殘廢了再原諒他,或者是你一直能把他捏在手心裡,那他就永遠沒有爬起來的一天,而且你還會真正地落下仁慈寬容的好名聲,就像劉邦原諒王陵和雍齒,劉秀原諒朱鮪那樣,不僅收買了人心,也體現了帝王的胸襟和氣度。但是,如果仇人的實力跟你不相上下,未來的進取領域也一樣,並且處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態勢,那麼這樣的仇人就絕對不能原諒,無論他當著你的面說得有多好聽,也不論他指天誓日發下了什麼樣的毒誓,那到了兵戎相見的那一刻,都是做不得數的。此時的夫差太天真,一時心軟婦人之仁犯了這樣的致命錯誤,後來的項羽也同樣。對於真正的仇人,你最好一開始就毫不留情地除掉他,而不是把他囚禁起來並給予他種種表現的機會等到他把你感化的那一天!可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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