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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不惑也惑

近來,人事茫茫,生出許多感慨,更多的是無奈。

人到中年不得不面臨許多、承擔許多、捨棄許多的莫可奈何。

再也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而是,苦也好,愁也好,都已經在心口難開。

這個年紀,理應是中流砥柱,理應擔當,漸漸卻明白很多事不是努力了就可以,命運喜歡跟人開一個一個的玩笑,讓人在起起伏伏跌跌撞撞中明白,這就是生命,是生活,是不得不承受之重。

一點點去歷練,一點點變得不再是原來那個自己,然後美其名曰厚重了,沉澱了,成熟了。

有一天,我蹲在街頭,為孩子上學的事而黯然傷神,一個女人大聲哭著打著電話從我身邊路過,我想一定是她遇到了大的難過的事;不遠處收垃圾的一對男女正吃著東西,你喂我一口面對,我喂你一口酸奶。這人間百態,有哪一人不用去嘗遍了,各自品嘗各自不同的辛酸而已。

兩個小時後,我還在街頭失魂落魄地遊盪,那個打著電話哭著的女人仍然打著電話大聲哭著。

木心寫的「有人躲起來哭是想讓人知道,有人躲起來哭是不想讓人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夜裡,不是因為得失,不是因為金錢,不是因為愛情而哭,而是因為這不可把控的生命途窮而哭?

一切可以解決的事其實都不是事。

更多的事,是不可抗力。

朋友說:「我們小區一個女人去年得了病,估計是希望不大了,孩子剛9歲,她就開始給孩子料理後事了,她知道自己沒有後孩子是最可憐的,老公是會再續,她開始找機構為孩子代理房子問題了 ,她都不交給老公打理,這就是貌似和睦的婚姻背後隱藏的危機。」

我想,應該沒有什麼比明知生命會失去,一天天倒計時更加絕望,可是偏有那麼多的牽掛會讓人無法釋懷,沒有什麼比看不開也的看開更加無奈。

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恨五盛陰,有哪一樣是我們能避免的?

慾望總是由少變多,遭遇很多後,又由多變少。

《我不是葯神》裡面那些白血病患者,在戴著口罩的面孔里,「我想活著」「我不想死」,這生的慾望是那麼強烈,人間悲歡,哪怕是酸苦,又有多少人能洒脫放下?

人都了一定年紀,有很多東西不管你願不願意,真的會失去。

今年是一個絕交年,曾經依賴了十幾年的朋友彼此默契地不再聯繫,刪掉微信和再也不會撥打的熟悉號碼。來京後信任的朋友也一言不合彼此拉黑。前一秒吃著火鍋後一秒被刪除多年同事……

我時常問,是哪裡做得不對?哪裡對不起人?

應是多情的錯。

來來往往,放不下的只有自己。

有時候,小魚在外面遇上一起玩耍的小夥伴,非要說下次一起玩,我說好下次一起玩,他固執地讓我跟人父母聯繫,把我逼急了,只好冷酷地說:你們不會再見面了,只不過是偶然碰到,不算朋友,還是陌生人!

他的眼睛變得黯然,慢慢地知道很多遇上的小夥伴都是陌生。我覺得我是殘酷的,非要把成人世界裡的冷漠和失望傳遞給他。

朋友常說我傻,跟人打交道時恨不得交出自己,於是我們陷入一輪一輪的爭論。

小時候,父母不在身邊,每年從郵局匯款來,到開學時,匯款單還沒到的時候,郵政的叔叔便拿自己的錢讓我們先交學費;

我的中學老師大學老師,無論是精神上還是經濟上,無條件地支持著我們;

我的兒時好友們一次次默默地愛著我,任何時候只要我需要就會挺身而出……

儘管我知道人情涼薄,卻仍然懷念並深愛著人性中這些人性中美好的部分,那充滿溫情、悲憫的一部分。

《我不是葯神》里那個普通的很喪的中年程勇,他掙扎在溫飽線上,更關心眼下和利益,只是在這個過程中,那個因為無葯可吃的人只能捨棄老婆孩子自殺的人,那個為了他而終於捨棄生命的黃毛,那些因病而掙扎的生命,終於讓他不忍,哪怕最後他因此而進監獄,然而他是無愧於心無愧於人的,哪怕是對於兒子,他也終於頂天立地了。

他是因為對身邊人的感動悲憫而選擇善良,更多的人卻因為身邊的不公唯利是圖而變得殘酷。

我不希望自己在一輪一輪冷血的人際關係里也變得冷漠、功利、圓滑,人性中有良知有同情有愛憎有血有肉,方為人。

如果我們離去的那一天,竟無一人感到惋惜,那該多麼悲哀。

如果活著是一種恩賜的話,我願意內心裡是充滿陽光的。

片尾曲里唱「假如沒有神的光環,我們生而平凡」,這平凡的一生啊,起碼不負作為「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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