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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葯神》——小人物的轉變

《我不是葯神》從電影層面上屬於很典型的商業片。衝突和矛盾安排的恰到好處,讓整部影片的節奏感就顯得很緊湊,加上一些感情戲的路數拿捏的很準確,不至於濫情,主題把握的得當,不會演變成偏激的批判旋渦。

影片的人物的設定,借鑒了戲曲中「生旦凈末丑」的安排,各有自身角色的特點,卻多多少沾染了其他角色的影子,但也不至於沖淡自身的「本位特點」。也正像這些人物的設定一樣,戲子地位再高,也都是底層人民。他們生活在生活的最底層,顯示出了一個小人物的局限性。沒有任何大人物的影子,都是為生活,為命運不斷的求生,求存活。這種對生命的抗爭感宣洩特別明顯。他們因為「葯」的痛楚,被揉搓成一個小團隊。即使到達賣葯的最頂峰時期,錢賺到手軟,衣著和生活環境,也還是老樣子,顯得失魂落魄,不得志的老態。

程勇(徐崢飾演)算是「凈」的戲份占多數。程勇,人如其名,自身有啟勇敢果斷的一面。說干就干,絕不含糊,有實幹家的潛力。後來放棄賣葯,轉行做了老闆,也能說明果敢的一面。凈這個角色,也需要豪邁的一面。在慧慧被人要求去跳舞,他毫不含糊,言辭拒絕,拿出大把的現金,讓那個客人去跳。

前半段的戲份扮演的是一個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離異,靠賣印度神油維持生計,收入很不理想,又困擾在和前妻爭奪孩子在國內還是國外的法律大戰中。在這種中年困境,程勇的努力下,似乎還能維持。一切被父親患上腦腫瘤,需要動手術的花費打破平衡。按常規路線,程勇不可能湊齊這筆手術費,他只能破釜沉舟,劍走偏鋒。這時他想到曾經求自己走私藥物的呂受益。

程勇最初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賺錢,改變自己糟糕的經濟狀況。所以他在前半場的戲裡,顯示出不近人情,冷酷的一面。他在第一次見病人時,強行要求病人把口罩脫掉。他從黃毛哪裡死活都要要回被黃毛搶走的那瓶葯。後來黃毛成為他的手下,一次打牌,黃毛打錯牌,他都不依不饒。雖然導演刻意的融入了一些程勇作為父親和兒子的一些戲份,去沖淡這個冷漠無情的情感標籤,但也絲毫掩蓋不住他自保自救,非常不堪的一面。在呂受益要給程勇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隨機拿了程勇桌子上的名片,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這個名片,小卡片的跡象如此明顯,如此露骨。

呂受益很明顯的「丑」角。在出場的第一幕,脫下口罩的方式,顯示出滑稽搞笑的一面。在「抗議」葯賣的貴的那一場戲裡,導演一個鏡頭的閃回,把這個丑的形象進一步深化。到了故事轉折階段,「散夥」的那一幕里,呂受益更是從笑臉問程勇是不是喝醉了,瞬間能轉變成一副苦相。

呂受益也算這個團隊的一個「始作俑者」。他替程勇拉來了病友群主「慧慧」,翻譯劉牧師,包括「收復」黃毛,也都是呂受益的功勞。呂受益出於正版的葯貴,找到程勇,各種利益誘惑,算是把這個勇哥帶上「道了」。呂受益也算這個團隊里的「受益」最大的人,既解決自己吃藥難得問題,也算有了一份暴利的收入。

思慧是「旦」的代表。慧,賢慧良母,所以思慧這個角色會有一個小女兒的設定,來襯托這個「旦」。她先前的職業,鋼管舞表演,以及她房間的各種花花綠綠的服裝,也都很明顯的暗示她是旦的這個角色。

思慧所展現出的旦,有青衣的一面,也有武旦的一面。在和張長林混戰的那一幕。思慧紮起自己的頭髮,顯示出乾淨利落的一面,順手操起板凳,就開打,這時武旦的感覺就出來了。

劉牧師,嚴謹老成,「生」的戲份比較多些。出場用放大鏡佈道,就顯示出儒雅文弱的一面。在程勇和呂受益找上門來,讓他擔任翻譯,他直接拒絕,不想違法犯罪。在和張長林的互懟中,劉牧師沒有像其他角色一樣,輕易敗退,而是以身護主,直接和張長林幹起來,這是一個生角,猛將應該乾的事情。

黃毛,沒有名字,就是「末」的角色。個人能力有限,沒有其他方式獲得葯,只能去搶。又有善良的一面,搶來的葯,發給其他病人。倔強,在警察搜查的那一幕,要不是程勇拉黃毛,肯定和警察會杠起來。在程勇給其他幾個人發工資的那一幕。程勇開玩笑,黃毛立馬倔強的想離開這個團隊,還是被慧慧一把拉了回來,才勉勉強強的說了聲謝謝。

呂受益在程勇帶領下,各個方面,找到了一絲活下去的方式。他在很多鏡頭裡,開始不用帶口罩,說明這時的他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病情有了很大好轉。這種平衡很快的被外界打破。販賣假藥的張長林,找到程勇,威逼利誘,讓程勇轉讓銷售代理權。程勇架不住張長林的洗腦,加上程勇此時也只是蜷縮在小市民的軀體里。顧及到上有老,小有小的實際情況,不得已妥協,轉讓代理權。

在散夥的那一場戲裡。主角們吃著火鍋唱著歌,這都演示不住,程勇內心的掙扎。外面下著大雨,預告了每一個人物的心情和境遇將是一場大雨來配合演出。在程勇告訴不賣葯這個事實時。黃毛緩緩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放杯子在桌子上,太過用力,以至於杯碎劃傷手,血流不止。思慧,劉牧師,呂受益,也都在這場大雨里離開,這種通過天氣烘託人物境遇的心情,讓整部影片對人物的刻畫,顯示出細膩的一面。

整個故事起於呂受益,轉折於呂受益。呂受益在散夥之後,心情最為悲鬱,也只有他哭了出來。在他離去的瞬間,他的一個轉身,帶上口罩的動作,也都暗喻了,呂受益又要回到以前那種需要保護的境遇狀況里。

呂受益的轉折,也是整個故事的轉折,他黯然去世,深深的打擊了程勇。程勇看到生命那種脆弱,不堪一擊。這種打擊,凋零,讓程勇從一個小人物的形象,開始轉變成一個英雄。他不顧賠錢,不怕犧牲自己,送走了兒子,全心得投入到這場自我的救贖中。在這種歇斯底里的努力中,他完成了出「勇」化蝶的華麗麗轉身。

影片在細節上的把握,刻畫的很到位。呂受益和程勇第一次見面,呂受益給了程勇一個橘子,程勇沒有吃,在後半段,程勇去看望重病的呂受益,呂受益讓程勇吃橘子,程勇沒有心情吃。等到呂受益去世,程勇在樓道里碰到黃毛,黃毛吃著橘子,緊接著黃毛就領了便當。

「和」和「不喝」。在警局被自己的警察小舅子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被其他警察查店,程勇的神情都是唯唯諾諾。幾次他的警察小舅子都想找他喝幾杯,都被他拒絕,說明這時他的內心還沒有完全認可警察這身份所代表的職責,等到最後程勇刑滿釋放,他終於答應陪自己的警察小舅子喝一杯,預示內心那個賣假藥疙瘩終於解開了,終於「喝」了,也就「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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