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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嘶吼的女子,被坑的王爾德

文|申田

D A T E 2018. 7. 6

2時14分,天空中滾過一陣雷。這是我的福音。

午夜時分,我睡下,慶幸這一晚沒有排檔喧囂的驚擾。我這慶幸來得太早。不多時,一個尖利的女聲撕破夜幕。這一嘶喊,竟嘶喊了一個小時。我不知她對誰喊,更不知她喊的是什麼。我開了窗,探出頭去,地上的人影小得可憐,但卻能清晰地判得那方位。

一個小時,她足足嘶喊了一個小時。每一次我以為那是她音量的頂點,很快就被她再一次地突破。我竟然未對這莫名其妙的人驚擾我的睡眠感到不滿,代之的,是同情這嘶喊所蘊含的絕望。

我憤怒過,當然也知道絕望的憤怒是什麼感覺。

她嘶喊著,那聲音從胸口炸開,傾瀉而出的憤怒將所觸及的一切炸裂。

這是絕望的怒吼,那一再升級的音量來自那一再升級的絕望,彷彿她需要她的聲音抵達天庭:老天爺,你聽聽吧!同時她又知道:老天根本就是聾子、瞎子。

後來這嘶吼中夾雜了另一個女聲,很能辨得那聲音說了什麼,我又開了窗,寄望那是個勸慰她的人。我聽見那人說「你別吵了,你自己也是個有夫之婦」,然後她的聲音被那嘶吼蓋過。我預感鬧劇即將落幕,果然,進行了不多的幾分鐘嘶吼消聲了。

天空中滾過一陣雷,並沒有帶來雨。劃破夜空的,是小情侶的打鬧聲。沒他們聲音時,才聽得一片蛙聲,和穿插其間的蟬鳴。

我拿起Kindle,今天看的是王爾德的詩,李肇星作序,譯者名字忘了。說起這,想到一個笑話。

前幾年火過一個劇《屌絲女士》,可能有些人不知道我們是山寨國外的,法國有個這個劇,德國也有個這個劇,我看的是德國的。有個情節印象深刻,是這樣:我們的屌絲女士在沙發上拿著Kindle在看,片刻後她自語道:「完美的結局,真是一本好書。」同時她作了一個象徵性把書合上的動作。這時她起身把Kindle往書架上放,當她把身子挪開不再擋到你視線的時候她書架上碼了那麼多Kindle啊!一本一本,一排一排。換句話,看一本書就是一本Kindle。

至於拿Kindle當砧板的那些劇情後來國內也有很多段子寫。

不幸的,我自己也干件類似性質的事才令我聯想到這個劇情。不過我這樣干有個前提背景,因此情有可原。

原本我是紙質書骨灰粉,換言之,誓死抵制Kindle。幾年前好朋友把他的Kindle借給我體驗,我在上面看完了《百年孤獨》,又看完了《連城訣》,結論卻是更嚴厲地抵制,理由是因為不能感官直覺地知道還剩多少,總以為再看一會兒就能看完,結果不停地看不停地看,不眠不休,覺也沒睡。

每一個向我推薦的人聽到這個理由,反應都是你還真不適合用Kindle。

去美國前夕,我看了帕慕克的《純真博物館》,紙質書,當然啦。對了,這也是我此生看的第一本英語語言小說。雖然帕慕克是用土耳其語寫的,在比較了中譯本和英譯本之後我決定看英譯本。(很神奇吧,學英語的哪個上學時不是十幾本甚至幾十本英文小說打底。我偏偏,那時看林語堂《生活的藝術》,人家明明是用英語寫的,我不知道,我看的中文,也不知道我看的反而是翻譯的。)

到了美國看什麼書呢,帕慕克的《雪》怎麼樣?OMG,沒想到磚頭一樣,太厚了,太重了。這哪是看小說啊,這是舉字典。第一章沒看完我就放棄了。

也許是精裝本的關係吧,我從來不喜歡硬皮書。草草入手簡裝本,到貨的時候我很篤定「嗯,小多了,輕多了,這下沒問題」,結果,第一章依然沒看完,天天躺床頭櫃。

有天午睡前朋友拿Kindle給我說:「也許你想看會兒《雪》?」我說行,我試試吧。一下子看了兩三章,隨後香甜的入睡。醒來後我就報告說:「我能用Kindle了,不僅不耽誤我睡覺,還助眠。我舉著舉著眼睛睜不開了,手一松就睡了。」

就這樣,入手Kindle。

在美亞買,我們國內這邊的賬戶登不了,這是幾年前就知道的。當時在朋友Kindle上看的《百年孤獨》和《連城訣》都是他自己下載導入的盜版——這也許也是體驗糟糕的一大原因吧。

不過無所謂,我就看看英文書吧,也該補補上學時欠的作業了。

然而回國後沒幾天我就心痒痒想看中文書了。

每年我都買好多書,搬家的時候幫我打包的人都在抱怨。可一場火災把想看的、打算看的燒掉了。如今經過了《雪》的體驗,我還會再想買紙質書嗎?

決定了,入手第二本Kindle。

不買我還不知道國內比美亞貴出50%!太過分了!(對,你們肯定都比我知道。這方面我是糊塗蟲。)

好吧好吧,誰讓我需要呢。剛才我就拿起貴出一半的這本看王爾德。看了一頁我就看不下去了。

小時候家裡有本聶魯達,從老爸提起這名字的神氣看這是個高山仰止的人物。可是我翻了一點就看不下去了。我覺得吧,意思是挺好,可是這不像詩啊。怎麼外國人寫詩都大白話呢?怎麼外國人把大白話當詩呢?真不明白。後來看莎士比亞什麼十四行詩也是如此。

今天我全明白了。都是翻譯的罪過啊。

就給諸君看我看的這一頁吧:

In the glad springwhen leaves were green,

O merrily thethrostle sings!

I sought, amid thetangled sheen,

Love whom mine eyeshad never seen,

O the glad dove hasgolden wings!

多美啊。我感到春的韻律,在那uen的韻腳中,在那噠噠噠的節奏中。這時我順帶看了一眼標題,原來這是首以四季為主題的配樂詩,難怪了。這節奏啊,這律動啊,太美了。讓我想起了門德爾松。

來看譯文:

在歡愉的春天,樹葉已是一片蔥綠,

哦,畫眉鳥歡樂地歌唱!

在紛亂的光亮里,我尋找

我的眼睛從不曾見過的愛人,

哦,快樂的鴿子有金色的翅膀!

意思是沒問題。可這哪裡是詩嘛!分明是散文,斷了句、拆了行就成詩了?——這後一句也恰是多年以來我對英文詩的誤解。今天我才知道,冤枉這些大作家大詩人了。人家寫的真是詩,是給譯成了不是詩。

我也知道,詩本來是最難譯的東西。可是,我沒有要求完美的翻譯、完美的傳達。學語言的都知道信達雅兼備是翻譯的最高境界,這也是前部長序言的中心。問題是這樣的翻譯達到「信、達、雅」了嗎?我認為只達到了「信」。「達」至多達成了一半,即語言流暢,然而目標語言(即中文)完全損失了原文(即英文)的形式。

什麼意思?如果你譯文保持押韻,節奏上不談呼應原文,至少讀起來像詩,才能說達成了「達」。

「雅」是什麼?比如你用我們五言樂府的形式忠實填詞王爾德,你達到了「雅」。

信達雅難不難?真是太難了。難你可以做不到,但是做不到請別說做到了。

我知道現在流行一個論調。你說這電影差?你拍一個比這好的再出來說話。好像我買台空調不製冷,我得自己把制冷機做出來才能說「看看,啥叫製冷!」

哼,我不才上當。我要睡覺了。也許哪天我有興趣我會試試做一個制冷機。

4時14分,夏夜城市的靜謐時分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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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田,心田申處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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