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盛京 | 奉天城韻之陰雲密布，東北亞漩渦中的孤城

原標題：傳奇盛京 | 奉天城韻之陰雲密布，東北亞漩渦中的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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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雲密布，東北亞漩渦中的孤城

在時代的風暴下，盛京的處境是尷尬的。清末，清政府在東北推行新政，盛京將軍署府裁撤，改設奉天省公署。與風暴中心北京相比，處在東北的盛京，仍邁著緩慢的步伐。然而，作為帝國的陪都，盛京註定無法逃開來自各方勢力的目光，不要忘了，這裡是清王朝的第二個政治中心。盛京，是帝國的陪都，更是國家命運爭奪里的陪都，是這個王朝前顧後盼的陪襯。

做了267年清朝陪都之後，盛京也被革命震動。新時代的到來，讓舊時代無處躲避。1911年的盛京城是矛盾的，這一年似乎連春天都搖擺不決，無法向前。在巨變的時代面前，沒有人能夠主導命運。政治是困獸之鬥，決策是左右為難。

盛京的冬季是漫長的，從宣統三年（1911）農曆十月開始，到來年的四月，寒冷與蕭瑟是這座城市的主旋律。200多年的陪都生涯里，故宮的那抹紅色似乎是冬天裡唯一的裝點。可多年之後，鳳凰樓頂曾經炫目整個奉天城的紅，也因為年久失修而顯得破敗。相比之下，在令中國人感到恥辱的滿鐵租界地里，日本人在西邊興建的鐵路，重新規劃的城區，帶著工業文明蓬勃興起。這些就是在冬天也不會休息的巨大機器，正一天天地變化成為流水線上的戰爭機器，在農業文明的冬天分外顯眼。

大清帝國的盛京城在沒落，越來越多的西洋建築拔地而起，這些石質建築與中國傳統的木質建築差別很大，它們嶄新、堅實、漂亮，與整齊的街道更為般配。這些至少在兩層以上的建築，在爭奪城市至高點的位置，像極了盤踞在盛京城裡的各方勢力。那些曾經代表權力的宮殿樓宇，一點點喪失它們的意義，它們不再是城市的絕對主人。歷史的車輪推趕著這座沒落的陪都，走到了歷史漩渦的中央。

宣統三年（1911），這是東三省總督趙爾巽上任的第一年，是他卸任盛京將軍之後再一次把守盛京，他早已習慣了東北的寒冷。清兵入關後，以盛京（今瀋陽）為留都，先以內大臣盛京將軍府一人為留守，清乾隆十二年到光緒三十三年，這一統轄盛京地區（今遼寧大部及內蒙一部）的最高軍政長官，從一品大員，被稱為盛京將軍。

無論是來自西洋還是東洋的先進文明，趙爾巽都沒有頑固抵觸，他接受並支持這些對社會發展有利的「外來物」。這些新奇的事物帶來了很多生活上的方便，讓趙爾巽意識到，進步和改變已經不可避免，作為帝國陪都的守衛者，他有責任讓「龍興之地」有更好的發展。面對不可能阻擋的「進步」，趙爾巽順從時代。在20世紀頭十年之中，奉天城逐漸出現了相對世界並不落後的馬拉電車、現代西式醫院、千年頭一遭的現代女子學校。奉天城在趙爾巽的治理下，邁起了近代化的步伐。

然而，作為嚴肅的儒學者，堅決的保皇派，當趙爾巽將目光送向故宮的紅牆時，下意識地撫摸自己的髮辮。顯然，他的進步與他腦後的髮辮，與撼動皇權無關。很多時候他有點不懂那些激進的年輕人在想什麼，就像那個最近來到奉天的革命黨張榕。趙爾巽不懂，他究竟是一個救世救民的革命者，還是整個東北亞漩渦中的投機者？

1911年11月12日，奉天城早已進入冬季，屋頂的積雪已經落了一層灰，不再是純白一片。穿行在城市街巷的士兵身上的灰色的軍裝，讓本來就寒冷的天氣又多了一抹肅殺。習慣早起的趙爾巽仍來到家門外的河堤邊，天剛剛蒙蒙亮，空氣中瀰漫著冬季盛京城特有的灰塵味兒，小河沿已經結冰封凍。從趙爾巽嘴裡呼出的哈氣，結成白色的水汽，轉眼就被冷風擊散，他又看向鳳凰樓，心中默念著天佑大清。

這一天是盛京城的風雲史上重要的一天，奉天省諮議局議長吳景濂等革命黨人，以維持治安為名，要成立奉天全省保安會，在這天召開保安大會。革命黨人希望通過成立保安會，逐漸奪取政權，驅逐趙爾巽，讓奉天省諮議局，真正發揮它作為各界人士參與民主政治的議會之地。奉天革命能否取得突破，就在於這一天奉天省諮議局副議長的袁金鎧。代表朝廷的趙爾巽，坐在為他安排的位置上，看著革命黨人一個又一個走上舞台，發表著慷慨激昂的演說，這其中也有曾參與刺殺朝廷重臣的張榕。

革命黨的演說很有煽動性，一個發達強大的國家在他們的描述中栩栩如生，這讓很多無法得到帝王恩澤的人充滿了幻想和渴望。但對於誓死捍衛皇權的趙爾巽絲毫不為所動，大清王朝不止給了他地位和權力，更在他心中根植了拔不掉的忠君信仰。不歡而散是這場會議的必然結果，雖然趙爾巽一直覺得這像是一場鬧劇，但他仍察覺出這些革命黨對他地位、對大清王朝，以及對他本人性命安危的威脅。正如他的預感一樣，盛京城的安靜是暫時的，新舊的衝突很快就會爆發。

這個冬天，暗潮洶湧。一心推翻清政府的革命黨沒有一刻停止他們的革命工作，誓死守衛王權統治的保皇派堅守他們最後的陣地。城外，舊軍雷霆手段擠走新軍將領，張作霖的部隊成為了奉天最強的軍事力量，堅決擁護趙爾巽的奉天統治。城裡，巡視的官兵也在增多，小河沿邊的總督府重兵把守，趙爾巽不再去河堤上散步。革命黨的任何一個舉動，在趙爾巽眼中都變成了威脅他性命的挑釁，他曾經以禮相待的張榕也不停的通過各種渠道質問他破壞革命的行為，並試圖將張作霖拉到革命的陣營中來。

1911年的冬天，是盛京最後的冬天，1912年的春天到來的時候，革命的浪潮徹底衝垮了大清王朝最後的堡壘，大清王朝的最後一任帝王，傀儡宣統退位。儘管革命沒有在奉天取得真正的成功，但披甲上任的張作霖已經搖身變作民國將領。趙爾巽退去朝服之後躲避政治，離開奉天，蟄居青島，開始編纂《清史稿》，並在這裡頤養天年。 「盛京」這一代表清朝龍興之地的稱呼，徹底走下舞台。做了267年清朝陪都的盛京，開始適應它的新身份，從此它不再是大清王朝的陪都「盛京」，它是大東北的政治經濟中心。它是東北王張大帥的堅實的根據地，它將是帝國主義陰謀侵華咬掉的第一塊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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