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帝國的崩潰，就這樣悄然徐徐拉開了帷幕

原標題：西晉帝國的崩潰，就這樣悄然徐徐拉開了帷幕

六月，暑氣蒸騰，驕陽似火。兩具屍體倒卧在宮城北門之外的牆壁下：一具鬢髮斑白，體態微胖；另一具人臻中年，鬚眉如漆。鮮血汩汩地從他們的頭頸、胸腹部湧出，死狀甚慘，特別是其中的老者，面目被亂刀砍得血肉模糊，血肉鬢髮絞在一起，耳朵、鼻子俱不翼而飛。

是時，公元二九一年，晉惠帝元康元年。這是一個風調雨順，但是血雨腥風的年頭，短短三個月內的第二場官廷政變。平靜了多年的中朝——西晉帝國大廈劇烈顫抖起來！此時，很少有人知道大亂將起！更沒有人預見到綿延三百餘年的中華大分裂時代，已經悄然徐徐拉開了帷幕。兩位橫死的逝者是誰？老者叫做司馬亮，壯年人是他的二兒子——汝南王司馬亮的繼承人世子司馬矩。為什麼他倆會慘死宮城門外？奪權！這是老者的死因；株連！這是壯者死亡的緣由。誰叫他是司馬亮的兒子呢。斬草須除根！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之果，必有前日之因。　　司馬亮是大名鼎鼎的司馬懿的公子，第四子，剛剛崩殂的西晉帝國開國皇帝晉武帝司馬炎的四叔，閑人皇帝晉惠帝司馬衷的叔祖。現存皇族中輩分最高的宗室王爺，中央政府雙巨頭首席執政，可謂權高位尊。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司馬懿的兩個兒子司馬師、司馬昭文功武略，赫赫有名，汝南王司馬亮作為他倆的兄弟，傳曰：「少清警有才用」，年輕時機智敏銳，是可用之才，為人低調，忠厚老實。另外，托司馬家族洪福，在曹魏時期，爵位就由伯至侯，沒有在基層歷練的經驗，一帆風順。

飛黃騰達。節督豫州諸軍事。豫州是汝南王司馬亮的風水寶地，在其一生中，多次鎮守豫州，拱衛京師洛陽，獨當一面，可見司馬家族對他的重視。

那麼，他的軍功武運如何呢？曹魏時期，汝南王司馬亮參與的最大一次軍事行動，就是征討諸葛誕於壽春。諸葛誕，漢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後，與諸葛亮同宗，曹魏時官至征東大將軍，與東吳對峙。後來司馬氏為削弱其兵權，明升暗降，召其入朝。諸葛誕內心惴惴不安，又見幾名功名卓著的同儕被殺，於是棄魏投吳，反叛司馬氏。司馬昭分兵圍討，後諸葛誕被曹魏大將軍司馬胡奮部下斬殺。

諸葛誕，曹魏悍將，又有東吳為後援。壽春之戰，戰況激烈。司馬亮麾軍失利，被免職。這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亮相，寸功未立便下場。司馬亮並非良將，不過，戰功不顯，但是官運亨通。免官之後，隨即起複，在以後的仕途生涯中，司馬亮主要作為軍事統帥活躍在政治舞台上。雖然武運不佳，但屢受重用。大概司馬家族認為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還是自家人靠得住。

然而，從司馬亮的早期經歷，實在看不出他「清警」在何處，是哪個方面的可用之才，比起他那兩個聲名卓著的兄弟——司馬師、司馬昭來，相差何止萬里！司馬亮年輕時候的清譽實在浪得虛名。　　 晉武帝司馬炎代魏開國之後，鑒於曹魏政權宗室勢單力薄，一旦皇帝昏庸，權臣在朝，江山恐將不保。基於此前車之鑒，晉武帝司馬炎先後三次大封同姓諸侯王，以圖一旦朝廷有變，強悍的諸侯王便可以有力地拱衛皇室；在平時，四面強藩環繞京師洛陽，朝中任何高官大臣如果暗懷亂臣賊子之心，在司馬藩王的震懾之下，絕不敢輕舉妄動，而且，西晉帝國的主要武裝力量都掌握在司馬家族手中。如此，司馬江山便固若金湯了。

晉武帝司馬炎的如意算盤算是打對了一半，司馬江山確實沒有被權臣所篡奪，但是卻被司馬家人所毀滅。這是晉武帝所始料未及的。　　 在這一時期，作為司馬家族的中堅力量，司馬亮的爵位發生了三次變化：先由祁陽伯轉升為扶風郡王，封邑萬戶，再由郡王改封為汝南王，繼續都督豫州軍事，還曾鎮守關中，都督關中諸軍事管理震懾北方羌戎。這一次，汝南王司馬亮，作為一方大員，方面軍總司令，又在他的軍功簿上記下了第二筆。這一筆比壽春之戰濃重些。

關中雍州、老者、涼州和秦州地區散居著大量羌戎，民風剽悍。當時河西、隴西一帶，連年大旱，朝廷疏於救濟，民情騷動。新任秦州刺史胡烈甫一上任，就對騷亂的「河西鮮卑」動武鎮壓，結果在萬斛堆被圍。胡烈只好屯兵於此，等待救援。鎮守關中的汝南王司馬亮得報，即派遣將軍劉旂、騎督敬琰率軍，步騎並進，前往萬斛堆救援，但是將軍劉旂半途擁兵不進，致使胡烈城破被殺。

照例，汝南王司馬亮被免職，躲避風頭——大家看看，貴為宗親，有錯必罰，公正無私！損兵折將，事情總要有人負責。司馬亮應該負領導之責，具體經辦人亦難逃干係。將軍劉旂擁兵不前，見死不救，引起朝廷震怒，將要斬殺將軍劉旂。司馬亮與軍司曹冏趕緊上書，把過錯大包大攬到自己身上，要求負節度之責，乞求朝廷免將軍劉旂一死。朝廷回復：「高平困急，計城中及旂足以相拔，就不能徑至」，「 坐視覆敗，故加旂大戮。」

司馬亮雖然沒有能夠挽救手下大將的性命，但從中也可以看出他宅心仁厚，絕非統師之才。他既無運籌帷幄之能，又無馭下之才，更沒有決勝千里的本領。之所以攬過於己，並非因為其嚴於律己，而是因為他知道，朝廷對他的處罰，不過例行公事，照例先免官，隨即換個地方當官，繼續做一方大員。誰叫他是晉武帝司馬炎的四叔呢！

總而言之，司馬亮一生大大小小的官職三十個，不是廟堂重臣，就是封疆大吏；爵位由伯到王，享壽六十餘，真是福多壽永，好不風光。一個人有好爸爸、好兄弟、好侄子，真好！　　 無怪乎晉武帝司馬炎都對其艷羨不已。司馬亮的母親是司馬懿的伏妃，後來升格為伏太妃。伏太妃自己爭氣，為司馬家連生四子：汝南王司馬亮、琅琊王司馬伷、清惠亭侯司馬京及扶風王司馬駿。母以子貴，四個兒子在司馬家族中算是出類拔萃的（司馬家族從司馬懿算起，一至二代智力水平、個人壽命在當時都不錯，但以下一代不如一代——智力平庸，壽命短促，大多是庸碌之才。到了東晉諸帝，除了兩位皇帝壽命超過五十歲，其餘大多二三十歲就一命嗚呼了，平均壽命只有三十四點五歲，且權柄旁落，一傀儡而已，與古代法國「懶王時代」的懶王相仿）。

在晉武帝時期，司馬亮的母親伏太后生了點小病，就來到洛水旁齋戒沐浴，除災求福。司馬亮兄弟三人在旁侍從（據說三兄弟以孝聞名），持節鼓吹，鎮耀洛水，聲勢頗大。正巧，那日晉武帝司馬炎登陵雲台望遠，目睹此情此景，喟然嘆曰「伏妃可謂富貴矣。」

鑒於汝南王司馬亮在皇族中行輩崇高，德高望重，晉武帝任命他擔任皇族宗師，責任是「使訓導觀察，有不遵禮法，小者正以義方，大者隨事聞奏。」約束司馬皇族成員，遵守規矩和法度，他在皇族中有些威望。

汝南王能者多勞，身兼數職，除任宗師，余官如故。如果，當然歷史沒有假如。如果司馬亮生長於太平盛世，做做昇平王爺，錦衣玉食，位尊權重，再加上其年齒悠長，子庶繁多，一生可謂功德圓滿，夫復何求。可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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