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到了後來發現這個決定錯了，但是我不後悔」

二

「哇~~哇~~」

「小Y，先別洗衣服了，孩子醒了，你去抱抱吧」母親拿著剛從集市上買回來的一條黑魚，正在開膛破肚。

「嗯，媽」她雙手從洗衣盆里抽了出來，在身上胡亂捈了兩下。

走到裡間，「媽媽來了，媽媽抱，媽媽抱」，把孩子攬到懷裡，嗚咽聲小了下去，小身體使勁往媽媽懷裡探著。她騰出一隻手向孩子頭上摸去，沒有昨天那麼燙了，看著兒子額頭上昨天扎過針頭還貼著膠布的地方，昨天扎針時兒子的哭叫聲，真的比一刀一刀從自己身上割肉還痛，醫生說今天還要去點滴吊水，摸著兒子只剩骨頭的胳膊，淚就在眼裡打轉。

「Y她娘，剛才有孩子哭叫聲，小Y回來了吧」隔壁二嬸子的聲音。

「他二嬸，小Y帶小寶回來的」母親說道。

「Y她娘，那小子（小Y老公）沒過來？」二嬸子抓著母親的手道。

「沒有」母親的眼睛轉向了手裡的魚，同時掙開了二嬸子的手，平靜道。

「我聽人說，那小子（小Y丈夫）前兩天和鎮上的那一群混子去偷那個新工地的施工隊了，後來打起來被抓起來了？是嗎？」二嬸子像是故意壓低聲音一樣，但正好能被裡間的小Y聽見。

「哪有的事，那小子出去打工了，都去倆月了。這都12點了，你那家子該下班了，抓緊去做飯去吧，回來見沒有飯吃又要和你吵架了」母親把魚和刀放在了盆里，用胳膊推著二嬸子往門口走。

「小Y，孩子不哭了，抱他出來晒晒太陽」母親重新回到魚盆前，對裡間的她道。

「嗯~嗯，媽。」她回道，聲音有些哽咽。

母親聽出聲音有些不對，走到裡間門口，看到外孫子頭靠在她的肩頭，眼睛骨碌碌的轉，只是臉有些蠟黃，女兒背對門口，肩膀震顫，知道女兒要強，讓她自己哭一會吧，母親轉身出去了。

她實在忍不住了，她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

忘了有多久，淚都打濕了孩子和自己的衣領。

「小Y，吃飯了」母親在院內喊道。

她給兒子重新換了衣服，把尿不濕也換了一條，抱著兒子進了廚房。

「小Y，黑魚湯多喝幾碗，對奶水好，給孩子也能補補」，母親看著她依然紅紅的眼，知道女兒的脾性，再想寬慰幾句的話咽回了嗓子眼。

「嗯，媽」她一手抱著兒子，一手端著碗喝著湯。看著懷中兒子望著自己的眼神，好像自己有委屈，又好像沒什麼不值得的。

小Y，端莊清秀，鄰家女孩模樣。

那小子乾淨溫文爾雅，風華正茂。

倆人同一所高中，本來約好去同一所大學。如約，小Y去了這所大學。那小子家庭變故，放棄了高分，來到了這所大學所在的城市打工。那小子抵住了城市的燈紅酒綠，和小Y依舊如初。大三那年，小Y懷孕了。那小子尊重小Y的選擇，辦了一場不像樣的婚禮（小Y父母沒有出面，那小子家庭變故後，許多親戚都沒了來往），算是給了她一個家。倆人依舊甜蜜，那小子對她越來越好。孩子出生後，這個小家越來越入不敷出，那小子想給娘倆好的，身旁開始有了狐朋狗友，小Y勸過他，他也應承小Y了。這次混進了不三不四的人中，出門前還應諾小Y晚上回來帶一箱奶粉和一大包尿不濕。去工地偷東西被發現後，打鬥過程中出了人命，不過幾天前的事，小鎮子很小。

從前，她的手只翻過書；從前，他鄙視混子說是一群垃圾。

她今天哭盡了所有吧，她從高中就走了錯路吧，她今天還愛他吧，她今天更多的愛這個孩子吧，碗里的湯很腥，母親連鹽都沒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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