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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托邦」的困境

筆者與當代藝術的結緣並非在美術館、博物館,而是源於廈門一個小小的駐地機構,即中國歐洲藝術中心(以下簡稱歐藝)。在整體藝術水平發展並不如國內一線城市的情況下,歐藝卻與北京紅門畫廊的駐留項目擁有同樣悠久的歷史,是中國第一家以駐留項目為主的藝術機構。一個非營利機構,在廈門堅持了近20年,接待了超過150位藝術家、作家、音樂家、導演、策展人等。筆者在接觸當代藝術之初便看到了藝術商業化之外的可能,若允許浪漫一點,藝術家駐地創作計劃(AIR)便是筆者心目中的烏托邦。也一直相信,「AIR能夠活躍國內外藝術的氛圍,藝術家能交流彼此的創意,而這正是21世紀藝術界最重要的精髓。」

18th Street Arts Center外景,美國

為什麼「烏托邦」

而就客觀角度而言,不論是對藝術家、機構或者公眾,AIR都是保持活力、自我激活、自我更新、創造可能性的關鍵。「隨著全球化與多樣化的發展,AIR逐漸承擔起了新的責任與角色。其形式也在與時俱進。它將是一個為創造者打造的空間,無關乎國籍、性別、宗教信仰;它將致力於培養能夠理解這個不斷變化的社會並能投身於其中的人才。」

藝術家駐地創作計劃被譽為藝術創作的「桃花源」,不僅減輕了創作資金壓力(通常情況下會有補助支持),也滿足了藝術家探索與發現自我的需求,提供了藝術創作的源泉和原動力,「藝術創作者對一切可能經歷的審美體驗和非審美體驗(包括一般的個人生活體驗和社會生活體驗),在於他的自由自在的想像和實踐性嘗試。」藝術家可以根據不同側重選擇自己理想中的駐地項目,既是其自身發展道路上的挑戰,幫助他們發掘自己更具創造性和與以往不同的一面;同時也是累積和發展人脈的機會。除此之外,對於長期生活於駐地機構當地的藝術家來說,駐地藝術家也許能帶來新的思維啟發與合作機遇。

18th Street Arts Center外景,美國

而運營AIR的美術館或機構,不僅能累積新興而多元的藝術家資源(相較於單純的展覽,AIR能與藝術家有更深入交流,因此建立的關係更加穩定),通過不同文化和思維之間的碰撞,多角度多層次地發掘在地的文化內涵;也可以藉此嘗試常規之外更鮮活的展覽或項目呈現方式。由此,AIR得以實現場館或機構的基本職能或文化使命,樹立自身形象並穩固社會地位。

南條史生認為:「AIR是一種孵化器,或者說其與基礎研究很接近。」他以中日兩國為例作出假設,如果中日兩國能通過AIR建立良好的藝術聯繫,不僅會增加人員溝通的機會,也能因此促進文化交流,改善中日兩國之間的關係。就藝術市場及文化創意產業方面而言,藝術家對兩國不同的市場能夠有所了解,也會加深兩國的收藏家、畫廊從業者等對彼此的了解。「如此一來,就會形成一個龐大的、為各國人民所共享的知識總庫,一個與之相關聯的藝術市場也會應運而生。」這當然是一種比較美好的暢想,但並非不切實際,不可否定的是其交流和了解的作用。許多外國藝術家甚至在來到中國之前都還帶著80年代的中國的想像,而這些僅靠旅遊業表面的繁華是難以改變的,更重要的是深入而親近的生活與交流。

「烏托邦」的困境

AIR近幾年陸續受到媒體、機構和院校的關注,但就國內目前的發展現狀而言,問題還是存在的。

首先還是資金方面的問題。沒有政府方面的政策資金,也沒有能夠持續提供贊助的機構和基金會,再加上房租、人員、材料等方面的費用的日益累積與增長,國內很多機構都無法持續進行AIR項目,如站台中國、長征空間等都結束了AIR項目,轉型專註於畫廊經營。部分機構則是選擇減少接待藝術家的數量,不再公開招募,而是採用邀請制。中國藝術交流(China Residencies)的創始人之一肯尼迪每年都會來中國跟蹤考察駐地項目的發展狀況,據她觀察,近幾年AIR項目的總量是基本保持不變的,然而,相較於目前國內快速膨脹的藝術市場份額與日益增加的美術館的數量,幾乎可以說是倒退的。

18th Street Arts Center展廳內景

以廈門本地為例,本地藝術的發展的其實並不樂觀。職業藝術家往往會選擇到北上廣等一線城市尋求機遇和資金。本土藝術家們無法單純依靠藝術為生,因此也無法以純藝術為自己的主要發展方向。而僅僅靠企業和獨立機構的努力是遠遠不夠的,缺乏政府引導,缺乏政策鼓勵,就缺乏了藝術家尋求資金幫助的平台。運營機構沒有充足的資金支持,即意味著駐地藝術家所要面對的經濟壓力並沒有減輕。

其次是專業管理人員及管理制度的缺失。恰如南條史生認為的,「AIR僅僅培養藝術家是遠遠不夠的,它還必須培養與之配套的人才,否則產業的發展就無從談起。」筆者曾是兩個駐地藝術機構(美國的18th Street Arts Center和廈門的中國歐洲藝術中心)的實習生,兩個機構都是完全地以駐地項目為主的非營利性機構,然而就工作人員編製來看,相差甚遠。

當然這與經營的規模、地區和財力有莫大的關聯,拋開這些不成熟的條件和劣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管理人員和制度的健全程度與項目發展的成熟度是成正比的。以前者為例,董事會之下是執行團隊,以執行總監為首,藝術總監和公共教育總監分別負責機構內兩大塊核心工作,再輔以項目發展、營運管理。同時還有長期和短期實習生,除降低運營人工成本之外,也是在發展機構未來的中堅力量。這樣完整的人員配置,國內獨立藝術機構都鮮有,遑論只做AIR的非營利性機構了。更值得一提的是,幾位核心總監都是在各自工作領域中頗有話語權的人物,資源與經驗都非常豐富。國內且不說履歷優秀的前輩,行業內的新人一般也更偏愛美術館、畫廊及拍賣行等工作,這也是與國內行業發展現狀息息相關的。

18th Street Arts Center展廳外景

最後是藝術家的主動性問題。目前類似荷蘭文化藝術交流(Trans Artis)、中國藝術交流(China Residencies)等收集全世界AIR信息的獨立資料中心都為外文網站,尚未有類似的中文平台出現。也許正是由於語言障礙的原因,中國大多數藝術家並不能自主搜索到適合自己的藝術家駐地項目,因此也就缺乏主動性與參與性。

未來「烏托邦」?

上述的幾個困境都指向一個問題:當AIR不再有資金與資源的優勢,還能吸引藝術家選擇AIR作為一種創作方式嗎?依舊以18th Street Arts Center為學習參照,以政策導向(文化政策、稅收政策等)為前提,18th Street Arts Center作為非營利性機構,由董事會決策經營,預算多來源於贊助和慈善捐贈。機構主要有三種類型的駐地項目,其中長期項目和機構項目(邀請制)都由18th Street Arts Center直接提供相關補助,而短期項目的藝術家可以憑藉機構出具的推薦信跟相關部門或基金會(大部分都已經與機構建立了良好的關係)申請贊助支持。因此反觀廈門,甚至國內,AIR的成長還是需要考慮如何引導相關政策、平台和藝術贊助的發展。

而對於藝術家來說,若是從院校里就有機會駐地,那麼新人面臨的風險就會小很多。已經有許多院校意識到AIR項目的重要性,例如清華大學藝術科學中心媒體實驗室將藝術家駐留項目視為實驗室運作的核心;而四川美院於2012年也開始了AIR的嘗試,策展人盛葳認為四川美院實施的駐留計劃是國內教育方面給藝術界的「驚喜」:「駐留計劃的實施為優秀的畢業生提供了一個學術空間和孵化平台,讓他們能夠在學院的環境中繼續思考和深化自己的創作。不僅如此,駐留計劃的實施還在單純的校園與現實的當代藝術界之間架起了一座具有緩衝和通道意義的橋樑,讓年輕的藝術家們能夠相對順利地走上新的旅程。」

18th Street Arts Center工作人員

除了希望能有更多藝術圈內外的機構、院校能夠加入AIR的經營與推廣,若能夠轉變「AIR作為空間配套」的理念,而以更專業的配置來運營AIR,同時,相關專業人才與駐地藝術家一樣,在象牙塔里就有機會嘗試項目的執行、發展技能,兼備學術與實踐能力,也許可以逐漸改善國內專業人員供求皆缺失的問題。

文·圖|余雨萍

【參考文獻】

1.GARDEN公司 S,《國際藝術家駐地創作計劃》,武湛譯,2012年

2.翁劍青,《公共藝術的觀念與取向當代公共藝術文化及價值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

3.羅中立、盛葳、王建玉,《四川美術學院青年藝術家駐留計劃2013—2014年度展「後?生」概見》,《當代美術家》2014年4月刊,第40—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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