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德遠：鄉村書
鄉村書（組章）
陳德遠[雲南文山]
1
輕輕地，喊一聲水，從村莊里走過的河流就溫順起來。
河流——河流——
這大地上的苦行者，流經村莊里，便擁有了母性的慈愛，潤澤著：
泛綠的秧苗。鳴的蛙聲。肥碩的魚兒。喝夠水就四處亂竄的牛犢。翩翩起舞的蜻蜓和啄一嘴稀泥就飛走的小燕子……
每一個村莊都應該有一條河流，在土牆灰瓦的掩映下，徹底地流淌——在流水清澈，乾淨的靈魂里，必定孕育著村民們騰飛的夢想。
而這些細碎的夢想，最終必然匯聚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大美的畫卷。
2
你看看那些山窪里，勤勞的農婦在打水。
木質的瓢，木質的桶，竹子做的扁擔。她們一瓢一瓢地把水舀進木桶，把兩隻木桶裝滿，然後一擔一擔地用寬厚的肩膀，把水挑進高處的旱地里，澆灌那些剛剛破土的禾苗。她們重複著做這些事情，沒有哀怨，汗水滴落在禾苗上，晶瑩剔透。
更感人的場景是：夕陽照射下來，放學回家的孩子們，找到自己的母親，一隻手裡捏著路途中抓來的蟋蟀，一隻手端著盛滿水的瓢，屁顛屁顛地跟在母親的身後，到了地里，瓢里的水沒有了，褲腿濕了。
貪玩是孩子們的天性，母親沒有責怪他們。
炊煙升起來，籠罩著整個村莊。一副原汁原味的晚景圖呈現在暮色中——安靜，祥和。
從村莊里流淌過的河流安靜，祥和。
3
鄉村的河流有時也會耍點小脾氣。
比如六月初的一場暴雨，就激怒了流徑村莊的河流。暴雨過後，趙老二家的菜園子被沖毀了，低矮的堤岸被泥沙覆蓋。
他的母親責怪鄰居家的孩子：往日在河流里撒尿，扔臭襪子，激怒了老天爺，才下暴雨沖毀了她辛苦栽種的菜園子。
暴雨過後，流徑村莊的河流和所有的河流一樣，一如往常：輕快而悠緩地流淌到遠方。
4
每一個村莊，見證著人類的快樂和苦難，銘記著祖先的敦敦教誨，傳承著古老的智慧，交集著江河的血脈，勾勒著最美好的願景……
很多事物會改變，只有村莊這個詞，藏在最遠處，一直保持沉默，在華夏文明的河流中，一直川流不息。
每一個村莊都是內斂而飽滿的，任憑人類的突發奇想和永無止境的創造——村莊，她依然懷揣著豐富多彩的人文和地脈，依然傳承著祖先們善良的人性。
我愛坐落在每一個角落的村莊。
我愛從村莊里川流而過的河流。
5
遠處的山上，蒼翠的灌木，守護著村莊；歡快的鳥兒，守護著翠綠的灌木……
它們相依為命。一隻兔子在一棵根部有窟窿的清香樹腳歇息，有野雞鳴叫，它探出頭來看了看，又把頭縮回去繼續安詳地睡覺。
而那些形狀各異的石頭，穩穩地站在山上，看著村莊里出沒的小羊羔，沉默不語。有時這些調皮的小羊羔，也會爬到石頭上咩咩地叫著，這些石頭，依然沉默不語。
6
事實上，很多村莊沒有河流。
——乾枯，落後，貧困。但他們的目光是幸福的，你走進村莊去，會被一種叫無欲的氣氛感染，會被一種叫寬厚的情懷感動。
他們在貧瘠的土地上，背負著沉重的歷史，跟隨著一條叫炎黃子孫的河流，綿延不絕的河流——
流淌，不停地流淌。
探索，不停地探索。
前進，不停地前進。
7
夜幕降臨，村莊會安靜下來，田地里的莊稼會安靜下來，山上的樹木會安靜下來。就連叫嚷得厲害的蟋蟀也會安靜下來。
這樣的安靜，是生長的需要，是真善美的具體表現。
村莊安靜了下來，人心也就會安靜了。
安靜的村莊像一條河流，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不停地向著遠方流淌。
此時，有雨點落下來，有的打濕了即將綻放的小野花，有的落在低矮的泥土上，更多的雨點滴進河流里，帶著村莊的夢想
——流淌到遠方！
【作者簡介】
陳德遠，1986年生，硯山縣鄉村小學教師。有作品在《詩刊》《星星詩刊》《散文詩》《邊疆文學》等刊物發表，入選多種詩歌選本。
訂閱：可點擊本文標題下方的「中國散文詩研究中心」鏈接直接關注，或掃描「中國散文詩研究中心」二維碼，或加微信公眾號：zgswsyjzx。
TAG:中國散文詩研究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