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國際大營救就是「泰國的世界盃」

救援行動「很成功，超出預期」

當地時間7月8日17時37分，好消息從泰國清萊傳來：據美聯社報道，第一位少年足球隊隊員獲救出洞。17時50分、18時06分，又有兩個孩子被成功營救，由直升機送往55公里外的醫院。21時51分，中國救援隊員「一支冰鎬」在社交媒體上發布消息稱：「今天的救援行動順利結束，4名少年安全獲救，救援隊員們休整一下，明天爭取把孩子們全部救出。」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稱，當晚救援人員忙於更換氧氣瓶，維護救援設備。9日，清萊降下大雨，但救援未受影響，潛水員們上午11時返回山洞，當天又有4名少年被營救出來，總理巴育赴現場給救援團隊打氣。救援行動總指揮、清萊府府尹那榮薩·奧沙他那功在記者會上表示，20個小時的準備時間後，第三輪營救在10日傍晚展開。

據馬來西亞《星洲日報》報道，救援指揮中心計劃採取「6+6+1」模式轉移13名被困者，即8日、9日分別運送6名成員出洞，10日運送最後一人。不過，前兩天只救出了8名少年，新加坡《8頻道新聞》節目稱，其中一人身體狀態被標記為「紅色」，即情況嚴重。但那榮薩表示，少年們情況良好，暫時不予探訪是為了預防他們感染疾病。

「今天是最好的一天，天氣、少年們的健康、水位及救援人員的準備情況都處於最佳水平。」據泰國《民族報》報道，那榮薩8日稱讚，「到目前為止的行動都很成功，超出預期」。

據「美國之音」電台報道，此前預計救出第一個孩子的時間是7日21時。救援進度大幅提前，令人們猜測泰國是否拿出了什麼「秘密武器」，比如美國「鋼鐵俠」、科技大亨埃隆·馬斯克製造的迷你潛水艇。首批少年獲救後，不少新聞網站轉發了「少年躺在『有氧塑料袋』里由潛水員運送出來」的消息，泰國「春季新聞」電視台隨即闢謠，指出網上流傳的照片與足球小子們無關，拍攝地點也非泰國，而是截取自一段2010年上傳到YouTube網站的視頻。

那榮薩告訴CNN，第二輪救援行動持續了9小時，比第一輪提早兩小時便救出4名少年，這得益於上一批潛水員提供的經驗，以及救援人員對整個流程更加熟悉。

無奈之下的冒險方案

7月2日晚，失聯超過一周的泰國足球小子們被找到的消息傳來，各國輿論都鬆了一口氣，感嘆「有驚無險」。據《星洲日報》報道，那榮薩當天告訴媒體：「我們發現了所有人，13人全員平安……我們會照料他們，直到他們能夠移動。」在場記者不約而同地歡呼鼓掌。

據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救援人員第一時間送去了食物、水和醫療用品。為確保萬無一失，泰國政府研究了各種救援方案，包括尋找洞穴是否有其他出口、鑽探通道，以及抽干積水。讓孩子們潛水出洞是最後的選擇。

孩子們被困的「睡美人洞」長達10公里，是泰國第四大山洞，洞內地形複雜，至今未有人走完全程。加之所處區域山高林密、人跡罕至，洞口一時無從找起。在洞穴所在的山體上方，當局開鑿了100多條通道，但由於GPS在洞穴內失效，無法從外部找到被困者的確切位置。「美國之音」稱，當局出動軍用直升機調運人員和設備到現場竭力抽水，平均每小時抽走16萬立方米積水，足夠填滿60個奧運會標準泳池，但水位每小時僅下降1厘米。

那榮薩強調，必須等到有100%的把握才能展開救援行動，「可能不會一次性把全部人員救出」，而是把身體符合條件的人一個接一個送出來。BBC援引泰國軍方的話稱，孩子們可能要困在洞中4個月，等待洪水退去。據《民族報》報道，泰國海軍海豹突擊隊曾試圖給他們架設光纖電纜，以便實現洞內外聯絡，還能讓他們觀看世界盃賽事，排解苦悶與焦慮。

然而，形勢急轉直下，容不得人們從容施救。天氣預報顯示，這個季節當地常見的大雨即將來襲，清萊7日之後的一周幾乎看不到太陽，暴雨必然使積水進一步上漲，再度危及洞內人員。CNN報道稱，海豹突擊隊指揮官阿帕功·育功膠6日表示，洞內含氧量已降至15%，逼近10%的警戒線。

根據救援方案，救援團隊從在洞內建立的三號營地出發，經過兩公里距離抵達孩子們所在的位置。途中1.5公里只能潛水通過，並且需在能見度極低的「泥漿」中「盲潛」3小時左右，水溫在22～26攝氏度之間。為保證安全，每個孩子配備兩名潛水員伴行，其中一人負責開路並照明；最窄處由兩名潛水員一前一後，將孩子護在中間前行。

據「一支冰鎬」介紹，這一方案計劃用潛水員的氧氣瓶給孩子供氧。「孩子們將要用全面罩。它與普通呼吸器不同，孩子們不需要將呼吸器含在嘴裡，可以用在陸地上一樣的呼吸方式。它在救援中更安全，不會在緊張時脫落，給孩子們和救援人員帶來危險。」「美國之音」稱，孩子們不用自己背上12公升的氧氣瓶，雙手可以解放出來，抓緊事先釘在岩石上的8毫米粗的纜索前進，身後的潛水員將提供保護和額外支援。

水下、幽閉、黑暗……「睡美人洞」環境極為複雜，洞潛即使對專業人士也十分困難、危險，何況是不會游泳、體溫過低、忍受了長期飢餓的少年。在當局公開的一段救援人員涉水入洞的視頻中，只見水深及頸，水流又急又混濁，洞內猶如密封的迷宮，堪稱步步驚心。隧道最窄處僅70厘米寬，潛水員無法背著氧氣瓶通過。專家指出，潛水新手容易患上幽閉恐懼症，危及自己和救援人員的安全。

一名前海豹突擊隊隊員的溺亡，更是讓潛水逃生方案備受質疑。38歲的退役「海豹」薩馬恩自願參加了救援，6日凌晨2時左右，向山洞中運送完氧氣後，他在返程中因缺氧失去意識，不幸身亡。據其戰友介紹，薩馬恩「身體很棒，每天健身，參加過鐵人三項比賽」。泰國國王瑪哈·哇集拉隆功宣布，薩馬恩將獲得皇家贊助的葬禮儀式。

「我們接受過風險培訓，不管是受傷還是犧牲，都是我們準備好面對的。我們從未動搖軍心，不會讓部隊失去信心。」海豹突擊隊指揮官表示。

「別擔心，我很好，我想吃炸雞」

時間窗口正在關閉，救援人員只能強行突擊。當地時間8日上午10時，13名國際潛水員和5名泰國潛水員聯合行動，正式打響了營救足球小子們的戰役。

洞穴外，所有媒體人員後撤，給救援團隊騰空空間。成排的救護車已經就位，氧氣瓶充足，醫護人員按被困者數量分成13組，準備實行一對一救助。

在精心準備和運氣的幫助下，孩子們終於克服了前所未有的困難。據《星洲日報》報道，第一批被救出的小隊員中包括13歲的Mongkol，這個名字在泰語中有吉祥、美好、福氣等含義，泰媒認為這是救援的好兆頭。「爸爸媽媽別擔心，我很好。叫裕準備好帶我去吃炸雞。」社交媒體上公布的13名被困者寫給外界的字條中，一個自稱「吞」的小男孩寫道。

「致所有家長：全部孩子仍然安全，我承諾會好好照顧他們。感謝各界的支持，我向家長們致歉。」少年足球隊的教練艾卡波也寫了字條。圍繞這名25歲的教練，泰國網友們爭論不休。據泰國《國家報》報道，被困少年的父母們7日給教練寫了一封回信，希望他不要責備自己。「我們並沒有生你的氣，反而要感謝你照顧孩子們。你必須和他們一起出來，就像你和他們一起進入洞穴一樣。」

很多網友稱讚艾卡波是救援取得成功的「最大功臣」，因為他不僅把食物和凈水都留給孩子，還教他們靜坐以節省熱量。救援人員透露，他阻止孩子們喝髒水，並收集洞穴頂部滴落的較為清潔的水讓大家飲用。據《星洲日報》報道，艾卡波曾在失去所有家人後出家修行8年，有在洞穴中靜坐修行數個月的經驗，這次孩子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里困坐十餘天仍全員平安，他的指導功不可沒。

然而，艾卡波的情況不容樂觀。「我們以為（身體狀況）最糟的是小孩，其實是教練。」參與救援的新加坡人傅國維告訴《8頻道新聞》，他消耗極大，沒有進食，並且深陷內疚感。「13個人里數他情況最糟，他還一直責怪自己，也不跟任何人說話。」救援團隊認為，或許需要找一名心理學家潛水進去開導他。

身受輕傷的艾卡波是受困者中最虛弱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將最後一個出洞。泰國警方表示不排除起訴他的可能性，因為帶隊進入洞穴的他「造成了這一切」。

世界盃向「泰國足球小子」發出邀請

少年足球隊失蹤的日子裡，他們的命運牽動著全世界的心。在推特上，「足球小子」、「泰國山洞」等標籤登上了熱門，利物浦足球俱樂部主教練克洛普和日本男足國家隊對孩子們表示聲援。據「德國之聲」電台報道，2010年被困井下69天後獲救的33名智利礦工也站出來鼓勵小隊員們：「政府會傾盡全力實施營救，救援一定會成功。」美國總統特朗普8日發推文說：「美國和泰國政府正緊密合作，讓男孩們全都安全出來。非常勇敢和有天賦的人民！」

據《國家報》6日報道，國際足聯主席因凡蒂諾表示，希望泰國少年足球隊及時獲救，他已經邀請他們前往莫斯科觀看世界盃決賽。「我們都希望他們能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和家人團聚。如果他們的身體條件允許，國際足聯十分樂於邀請他們作為嘉賓參加2018世界盃決賽。」在一封給泰國足聯負責人的信中，因凡蒂諾寫道。社交媒體上，許多人請求國際足聯也邀請所有參與救援的潛水員去看世界盃。

參與救援的共有90名潛水員，其中50人來自泰國之外的天南地北。最先找到13名受困者的，是兩名英國潛水員。整個救援行動動員了超過1000人，包括來自中國、美國、澳大利亞、英國、比利時、緬甸和寮國等國的救援隊，成為一場名符其實的「國際大營救」。

世界盃決賽將在7月15日舉行，屆時，或許人們能在看台上看到這些足球小子的身影。

本文刊載於《青年參考》報7月12日A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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