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工程師在美出境前被FBI逮捕，貿易戰背景下知識產權衝突暗波洶湧

中美正處於貿易戰的焦灼時期，知識產權更是風口浪尖的話題，美國政府對於《中國製造2025》更是發出了警告。好巧不巧，當地時間2018年7月7日（上周六），矽谷華人工程師XiaolangZhang在聖何塞國際機場即將出境時被FBI逮捕，理由是竊取蘋果公司（Apple）自動駕駛商業機密。

（張曉浪的LinkedIn賬戶頁面，但已經無法正常顯示）

張曉浪（據國內聲明中顯示的中文姓名），本科畢業於東南大學，2004年-2008年期間就讀於信息科學與工程學院；2009年開始在加拿大的英屬哥倫比亞大學（University of BritishColumbia）攻讀研究生，2011年獲得電子工程碩士學位。畢業之後，張曉浪曾在美滿電子科技（Marvell Semiconductor）工作過四年多，這是一家總部位於矽谷的晶元製造商，專門製造存儲、通訊以及消費性電子產品晶元。

2015年12月起，張曉浪開始為蘋果公司工作，加入其自動駕駛汽車項目「泰坦」（ProjectTitan），他在團隊中負責設計和測試電路板來分析感測器數據。因此，他獲得了「加密安全資料庫」的使用權，有機會接觸到蘋果公司自動駕駛技術加密信息及專利。在蘋果公司135,000名員工中，只有5,000人可以訪問自動駕駛項目的信息，而僅僅有2,700名核心員工擁有訪問加密資料庫的許可權。

2018年4月，張曉浪在孩子出生後休陪產假，並在此期間與家人一同回國。

2018年4月30日，張曉浪返回美國時即向蘋果公司提出辭職申請，理由是要回國陪伴生病的母親，同時也向他的上級主管透露有意到小鵬汽車（Xpeng Motors）就職的計劃。

（小鵬汽車在官方Twitter上發布的圖片）

關於小鵬汽車：2014年成立於廣州，由互聯網企業家何小鵬創辦。2017年6月，小鵬汽車完成22億元的A輪融資。2017年10月，前特斯拉技術專家谷俊麗將出任小鵬汽車自動駕駛研發副總裁。2018年1月，小鵬汽車完成22億元B輪融資，由阿里巴巴、富士康和IDG 聯合領投。

工作內容的敏感性，以及張曉浪表現出來的閃爍其詞，引起了蘋果公司產品安全部門（Product Security Division）的重視。他們檢查了張曉浪上交的兩部工作手機及一台電腦，同時調取了他在公司期間的網路使用記錄，還包括他在公司園區出入的刷卡記錄和視頻監控記錄。

經過調查發現，與兩年內的工作記錄對比，張曉浪在提交辭職申請之前數日內的網路使用呈現「指數型增長」，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在進行信息搜索和文件下載。僅在4月28日當天，張曉浪就產生了581項用戶活動，而在之前一個月中不過是610項用戶活動。

此外，根據園區視頻監控顯示，4月28日周六晚上，張曉浪曾經進入過自動駕駛汽車的軟體和硬體實驗室，而當時他仍處於陪產假，不應該出現在公司。等到張曉浪從實驗室離開時，他手上拿著一個電腦鍵盤，幾條連接線和一個大箱子。

5月1日，蘋果公司根據掌握的情況對張曉浪進行了質詢。張曉浪一開始還試圖否認自己曾經進入過蘋果園區，但當看到視頻證據之後心理防線隨即崩潰，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拿走了幾塊電路板和一台Linux伺服器，並承認他當時有意在小鵬汽車謀求一個職位。他還向蘋果公司坦白，曾經通過AirDrop將公司數據傳輸到妻子的私人電腦上。公司經過檢查發現，該台電腦中有40G的相關數據，而其中60%都是「有很大問題的」。

5月5日，基於公司指控，張曉浪自願正式與蘋果公司終止工作合同。而據蘋果公司聲稱，他在蘋果離職之後就開始為小鵬汽車工作。

隨即，蘋果公司向美國聯邦調查局（FBI）提交了關於這起事件的所有材料。

FBI在拿到搜查證後於6月27日搜查了張曉浪的家。在當天FBI的質詢中，張曉浪做出了與對蘋果公司質詢時一樣的回應。

7月7日，FBI獲悉張曉浪購買了海南航空聖何塞北京往返航班的「最後一刻」機票（last second tickets），最終目的地是杭州，於是在聖何塞國際機場將剛剛通過安檢口的張曉浪逮捕。

7月9日，針對張曉浪的指控已經正式提交給北加州地區法院，一旦罪名成立，張曉浪將面臨10年監禁及25萬美金的罰款。

在這則消息登上美國各媒體首頁時，國內的小鵬汽車迅速回應，對此發表了以下聲明：

我們關注到7月11日媒體報道蘋果前僱員張曉浪因竊取商業機密罪被美國聯邦調查局逮捕並被起訴的新聞。

小鵬汽車嚴格遵守中美法律，高度重視知識產權的保護，並始終將合規作為全體員工的基本準則。張曉浪離開蘋果後，在5月初入職小鵬汽車併當天簽署了知識產權合規文件，沒有記錄顯示他向小鵬汽車上報任何敏感和違規的情況。

我們於6月27日獲悉美國當地相關部門對張曉浪個人正展開調查，並按照規定封存了張曉浪的電腦和辦公用品。我們將繼續積極配合關於此事的相關調查，並遵循當地相關部門的處理辦法。

事發之前，小鵬汽車並不了解此事，美國相關部門展開調查後，小鵬汽車第一時間配合併進行內部調查。小鵬汽車會保持對此事的關注，並努力做好相關配合工作。感謝大家的關注和理解。

在科技領域，員工竊取機密並不鮮見。作為目前大熱的自動駕駛技術，在真金白銀的誘惑之下，還是會有人選擇鋌而走險，比如剛剛落幕的在Uber與Alphabet（谷歌母公司）旗下Waymo之間的訴訟大案。Waymo對Uber提起控告，稱其工程師Anthony Levandowski 在谷歌自動駕駛團隊工作期間下載盜取1.4萬份機密文件，然後辭職創辦自己公司，並在幾個月後被Uber以將近6億美元的股權收購，同時他自己也加入Uber負責自動駕駛汽車研發。Waymo認為，Levandowski和Uber合夥盜用了Waymo的商業機密。最後經過協商，Uber需要向Waymo支付價值大約2.45億美金的股份作為賠償，而且還承諾不會把Waymo相關的機密技術配置到自己的軟硬體當中。此外，迫於壓力，Uber不得不解僱了包括Levandowski在內的一批核心技術人員。

也許，在同一國家之內的知識產權問題，還能夠停留在商業層面去協商解決，而在不同國家之間，尤其是正處於矛盾衝突之中兩個國家之間，事情就變得複雜了許多。

即便拋開兩國之間的矛盾，單看我們芸芸眾生里每一個小人物的生存空間，張曉浪在此案中的華人身份，對於已經備受懷疑如履薄冰的華人科學家和工程師無異於雪上加霜，勢必將削弱美國企業及研究機構對在美華人的僱傭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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