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惡龍】如煙的往事

最新 07-12

（海岸的風景。拍攝：容嬤嬤嬤嬤噠）

#纏鬥惡龍#是我去年開始連載的案件故事系列。與凝望深淵系列相比，這個系列比較傾向於一些已經有結論，同時犯罪手法更兇殘、情節更惡劣的案件；在案情的曲折性上，則要比凝望深淵系列簡單一些。（然而，懸案還是少不了的……）

老規矩，本系列所有內容均為非虛構作品，不定期更新（更新頻率應該和凝望深淵系列差不多）。這是本系列的第55篇文章。

前32篇文章，依然放在舊公眾號 @小饅妖拍案之中。從第33篇開始，纏鬥惡龍系列，將只在這裡更新。

我們都知道，時間是人類最大的敵人——任何東西，無論是美好的還是醜陋的，善良的還是邪惡的，都會被時間毫不留情的侵蝕，最後變得面目全非，甚至完全湮滅。

有鑒於此，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的法律，都對刑事訴訟設立了訴訟時效制度；哪怕沒有這個規定，時間過去很久了，當年的物證如果沒有及時提取，恐怕早已破壞殆盡，證人的記憶也會慢慢變得混亂，訴訟的質量就很堪憂了。當然，時效制度，也可能出現「雖然明知某人是罪犯，但因為時過境遷而無法起訴他」的尷尬，但那畢竟是非常少見的個案。

而今天要說的這個案子呢，就和訴訟時效問題還有點關係……

懸案提示

◆本案至今仍未破獲◆

本案，於1983年3月3日，發生在米國依阿華州的牛頓縣（Newton，IA）。

案發那天清晨，住在牛頓縣一個名為「銅圓農場」（Copper Dollar Ranch）附近的村民，一大早爬起來幹活，卻意外的看到了駭人一幕：在他家門口不遠處停泊的房車旁邊，一名男子倒在草地上，渾身上下都是血，早已沒有了呼吸。

這位鄰居迅速報警。警方趕到後，確認該男子在數個小時之前就已經死亡。而打開那輛房車的車門一看，在裡頭的一張長椅上，居然還趴著另一個人：這是一名女子，上身赤果，下身穿著一條藍色牛仔褲，頭部、胸口同樣也是鮮血淋漓——她也不幸罹難，發現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警方很快查明，這兩名受害人，是一對情侶：男的叫做史蒂文·費舍爾（Steven Fisher），歿年20歲；女的叫做梅麗莎·格列高麗（Melisa Gregory），歿年17歲。

圖：本案兩名受害人生前照片

男性受害人史蒂文，就是該農場僱傭的幫工，平時就住在那個放車裡；而梅麗莎則是他的女友，平時也經常來看他，並住在那個房車裡。從現場勘察來看，本案毫無疑問是謀殺案，而且就是案發的第一現場，但房車的門窗並無暴力破壞的痕迹，車內也相對比較整潔，沒有發生過打鬥或翻找的跡象。

屍檢方面，確認兩人都死於鈍器反覆擊打頭部。法醫認為，嫌疑人殺害兩人時所用的兇器，很可能就是同一把鎚子。不過，儘管警方把房車周圍幾里之內的地方都仔細搜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這把鎚子。兩人的身上並無其他傷痕，也就是說，他們生前應該並沒有被人捆起來過。

圖：警方將遺體從現場運走

儘管現場附近有好幾處民宅，而那又是一個炎熱的春天（所以居民們多數都是開窗睡覺的），但居然就是沒有人在那個晚上看到、聽到些什麼異常的情況。再加上屋子裡並沒有明顯的翻找財物跡象，也沒有找到可疑的指紋、血跡，所以警方對於此案，實際上是毫無頭緒的。

不過，警方還是曾經懷疑過一個嫌疑人的：

特雷薩·撒皮諾（Theresa Supino）。

特蕾莎小姐，時年23歲，是受害人史蒂文·費舍爾的合法妻子，兩人還育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不知為何，史蒂文就覺得和特雷薩相處不來。在案發前，兩人已經分居小半年了；而史蒂文呢，當然就是放手去尋找真愛咯！

圖：當年的特蕾莎和兩個孩子

很顯然，史蒂文的舉動非常之渣，但警方並不是道德的裁判，也管不了這麼些破事；警方懷疑的，是特蕾莎因為爭風吃醋，一怒之下殺死了老公和小三呢？

懷疑歸懷疑，法律講究的是證據，而警方此刻是兩手空空，所以也就沒有起訴她。時光一點點的流逝，轉眼之間，就到了新的世紀，而史蒂文的孩子們也已經長大成人，痛苦的傷口似乎已被抹平……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2012年3月4日，當地警方宣布重啟此案調查；更令人難以想到的是，當地警方宣布，他們已經逮捕了一名嫌疑人，懷疑此人就是本案的兇手！

這一天，正是兇案發生31年周年的紀念日；而這個嫌疑人，恰恰就是之前提到過的特雷薩·撒皮諾小姐。

檢方認為，正是特雷薩·撒皮諾殺死了丈夫和小三，故指控她犯有兩項「一級謀殺」的罪名；如果罪名成立的話，幾乎可以肯定，她會在牢房裡終老殘生了。

圖：特雷薩·撒皮諾女士入案照

對此，特雷薩女士及其子女，都表示非常意外；而當地輿論也一片嘩然，說你們不是為了結案而瞎湊數吧？

實際上，這種猜測也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就在2011年，系列紀實節目《陳年舊案》（Cold Case）的有一集里，詳細的介紹了該案的情形，引發了網路上的極大熱議，會不會正因為這種輿論壓力，警方、檢方才急著要破案，隨便抓人頂缸呢？

更悲催的是，由於案情重大，本案的保釋金當然也就訂的很高；而特雷薩女士及其家人，又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對不起，在宣布你無罪之前，先進號子里蹲著吧！就這樣，特雷薩·撒皮諾女士被羈押在監獄之中，熬了將近一年，整天盼著審判的到來，有個說理的地方啊！

就這樣，在特雷薩女士坐了11個月的牢後，也就是2013年3月，本案終於在該州黑鷹縣法院（Black Hawk County），正式開庭審理。

作為公訴人，檢方先是展示了當年案發現場的照片，然後找到一個重要的證人：

此人是特雷薩的一個親戚，他能證明，案發前一天，也就是1988年3月3日的晚上，特雷薩·撒皮諾，曾和她的弟弟一起，開車去過「銅圓農場」！

而檢方拿出的物證，則是現場提取到的一件內褲。這條內褲屬於被害人史蒂文·費舍爾，上面有他的DNA，還有另外兩個女人的DNA：一個，就是第二名被害人梅麗莎·格列高麗；另一個，就是他分居的妻子、本案被告人特雷薩·斯皮諾！

檢方認為，這種情況，只能說明就在被害前不久，史蒂文先後和自己的妻子特雷薩、自己的女友梅麗莎先後發生了關係，還沒來得及換一條新的褲子呢，就被人殘忍殺害了。所以，說明被告人特雷薩應該就是兇手嘛！

對此，特雷薩及其辯護人予以強力的反駁：

首先，本案兩名受害人，分別死在車內和車外，現場沒有拖拽屍體的痕迹。那麼，假設只有一個人作案，那此人當然必須先後將這一對男女殺害；而鎚子敲了那麼多下，受害人肯定會掙扎、反抗、呼喊，為什麼另一個受害人還不逃跑，甚至也沒有任何防衛的跡象呢？

其次，本案作案的兇器疑似是鎚子（或類似鈍器），兩受害人的手腳上，都沒有曾遭到捆綁過的痕迹，似乎屍檢有沒有發現被人麻醉過的藥物殘留。那麼，一名年輕女子，如何僅憑一把鎚子，就能幹翻兩名受害人呢？

即便是特雷薩女士就是神力超群，在雙方對打中佔據了上風，那受害人多少也會打傷她才對啊，為什麼警方在案發當天，並沒有看到她身上有明顯的傷痕呢？再說，她一個人根本無法同時控制兩名受害人，更無法阻止受害人本能的呼救；那麼，當地的鄰居，在案發當晚應該能聽到慘叫或其他動靜啊，為什麼實際上並沒有聽到過呢？

第三，那條內褲上的DNA證據，實際上和本案並沒有直接關聯。檢方也無法確定，被告人特雷薩的DNA，到底是什麼時候留在上面的？案發前1個小時？10個小時？一天？既然時間都定不下來，怎麼判斷它就和本案有關呢？檢方自己都說了，案發前她曾經去農場找過自己的老公，留下這個痕迹，很奇怪嗎？

第四，檢方在當年其實就已經知道，被害人史蒂文，曾經參與過毒品交易，江湖上有人想要追殺他，也完全是可能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