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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健康平順

我的母親出生在五十年代,雖然成長在新中國卻經歷了忍飢挨餓的童年。那個時候沒有計劃生育,姥姥生了九個兒女。姥爺是個"公家人"知書達禮,儘管生活拮据,舅舅姨姨們還是能上起學的。但是由於種種原因,母親是她們兄弟姐妹中唯一沒有進過學校,沒有讀過一天書的,這是母親今生的心結。

母親不知道孔孟,講不出三綱五常,卻知仁知禮,識大體,易知足。母親沒讀書,幫姥姥幹家務帶孩子,跟姥姥學得一手好茶飯,針線活也不賴。

母親十九歲就嫁給了老實巴結的父親,在那個吃大鍋飯的年代,家裡人口多勞力薄,生活甚是艱辛。到後來分家了,生活仍然常常靠姥姥家接濟。 幾十年來,母親與近乎木訥的父親相濡以沫,靠著幾畝薄田,撫養我們長大成人。無論生活多麼地拮据,母親總說哪怕砸鍋賣鐵也要供我們姊妹上學。遺憾的是我們姊妹三個沒一個給母親爭氣考上大學,這也是我們的心結。母親不識數,可是母親卻靠賣釀皮供我們上學。我至今也不明白八字不識一撇的母親是如何算帳的。我曾經帶母親去集市上買東西,故意多付了錢不說應該找多少,可是母親扎巴扎巴眼,就能算出來。我驚詫地問過母親是如何知道的,她還不好意思的笑笑,是生活經驗教會她的:比如一斤蔥八毛,買三兩的話,她就先折一半——五兩是四毛——二兩半是兩毛,我們買三兩給人家三毛錢咱也吃虧不大。至於一斤等於十兩這個事母親是怎麼知道的,她也說不清,總之是知道的。我確實是服了。

許是老天爺眷顧母親,才讓智商平平的我們健康長大,各自成家後的日子總算混的還可以。偶爾在母親面前說些自己在單位乾的累,報酬少,工資待遇不公之類的話,母親總是耐心地聽著,心平氣和地開導,說她一輩沒閑過,誰給她算過報酬呢!老天爺是掌公平的,平平順順就是福氣,哪能個夠呢。說她半輩子沒領過工資不也過得好好地!

可我知道她哪裡過得好呢!我們小的時候缺吃少穿,母親省吃儉用,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好不容易熬到我們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卻是各種地不如意接踵而來,最不幸弟媳留下八月大的侄子撒手人寰。年近花甲的母親不得不起早貪黑撫養嗷嗷待哺的小侄兒,在那樣一個缺少經濟來源的家境中,生活的艱辛不言而喻,不管多累母親從不在孩子們面前抱怨什麼,她的格言是不求大富大貴只要健康平順。我佩服母親不識字,記心卻異常的好。她能把幾種感冒藥按照藥瓶上的字形分的清清楚楚,甚至服用的計量和作用都能說清楚。時光荏苒,坎坎坷坷的日子在母親寬廣的胸懷裡融化了。如今侄兒已經上小學了,有時候淘氣的小侄戲謔他奶奶不會寫字,母親卻開心地回應:等你考上大學了,教奶奶識字哦!

我的母親真的是不識字,可生活中很少有人認為母親不識字,因為沒有什麼事情難得了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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