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沃特瑪困局
近日，曾躋身行業前三的深圳市沃特瑪電池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沃特瑪」）處境略為窘迫。先是自2018年7月1日起，沃特瑪有近500名職工放假6個月。隨後在7月5日，其母公司陝西堅瑞沃能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堅瑞沃能」）又發布公告稱，擬通過存貨銷售的方式將沃特瑪的部分資產進行變現，預計將產生凈損失6億元。
其實在此之前，沃特瑪的資金危機早有跡象，並影響到堅瑞沃能。據堅瑞沃能的2017年年度報告，公司全年實現營業收入96.60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152.88%。但凈利潤為－36.84億元，較上年同期降低966.82%。
就沃特瑪的資金現狀，《中國經營報》記者致電沃特瑪董事長李瑤，並致電沃特瑪總裁李先軍。然而，雙方均婉拒了記者的採訪。
此外，記者聯繫到堅瑞沃能股東大會工作人員，該名內部人員提到，目前沃特瑪處於債務危機，如果能找到戰略投資者，至少能解決眼前的困境。
員工放假、資產折價變現
6月28日，沃特瑪張貼在深圳辦公室的紅頭文件通知明確表示：「為彌補訂單不足、資金困難給職工帶來的職業發展影響，經公司高層戰略研究決定：自2018年7月1日起全體職工放假六個月，期間工資按規定支付、五險一金按規定購買。」
6月29日，堅瑞沃能發布公告進行回應，表示證實了該內部文件的存在，同時披露了更多細節。據了解，此次放假所涉及的僅限於沃特瑪深圳地區的員工，沃特瑪其它地區的子公司、工廠不在此列，放假涉及的員工人數約為500人，包含了工廠富餘人員，主要為後勤行政類及部分一線員工。另外，在放假期間，仍有少量一線員工留守，以便完成目前現有的訂單生產。對於此次員工放假，上述內部人員在接受採訪時表示，詳細情況以公告為主，暫無最新情況進行補充。
除了披露此次員工放假的具體事實，堅瑞沃能還補充了沃特瑪開工情況、債務處理情況等。根據公告，深圳電池電芯生產線的開工率為4%，其它地區電芯生產線停工；而深圳PACK生產線的開工率為24%，舒城PACK生產線的開工率為9%，其它地區PACK生產線停工。
據了解，自春節後，公司開工率大約20%左右，部分工廠處於停工狀態，原因為公司訂單減少且存貨較大。春節前所有工廠加起來每天可生產300萬支電芯，春節後只有60萬支電芯/天。
7月5日，堅瑞沃能發布公告稱，沃特瑪擬通過存貨銷售的方式將沃特瑪的部分資產進行變現，所涉及資產的賬麵價值約7-8億元，變現金額預計不超過1.5億，預計將產生凈損失6億元。據了解，本次資產折價處置所獲得收入將主要用於解決拖欠公司員工的工資及社保事宜。
另外，公告中提到了目前公司存貨情況。本次折價處置存貨後，存貨總金額約為24.6億元，其中電池包金額約4.8億，車輛金額約4.4億，電芯金額約4.7億，原材料金額約10.7億。
中國電池聯盟研究部主任楊清雨表示，目前沃特瑪主要問題之一是存貨量偏高，其中以能源密度偏低的存貨為主。這種動力電池在現有補貼政策下很難獲得較好的補貼情況，可能因此導致沃特瑪存貨過高。
據了解，沃特瑪前兩年的生產研發以磷酸鐵鋰電池為主，然而動力電池行業的重心已逐步轉移到三元鋰電池。楊清雨表示，能源密度較低的磷酸鐵鋰電池和能源密度較高的三元鋰電池各有優劣。但是，市場目前對續航里程的要求不斷增加；在國家政策的驅使下，國家政策也希望助力產業進行升級，因此行業對能源密度的要求也隨之提高。
多條「導火索」指向沃特瑪資金困局
沃特瑪近日表現出的窘境並非毫無跡象，從2018年以來，沃特瑪就一度出現資金困難的緊張局面。
其實，2016年堅瑞沃能收購沃特瑪以後，該企業主營業務從原有的消防設備和消防工程業務轉向了新能源汽車和動力電池，營業收入和利潤得到飛速增長。曾在一段較長的時間內，沃特瑪躋身動力電池行業前三，僅在比亞迪和寧德時代之後。2017年上半年，公司實現營業收入60．66億元，同比增長2618．5%，實現凈利潤5．58億元，同比增長43772．27%。
然而在最近一年內，公司情況出現了驟變。根據堅瑞沃能的2017年年度報告，全年實現營業收入96.60億元，較上年同期增長152.88%。但凈利潤為－36.84億元，較上年同期降低966.82%。同一時期，堅瑞沃能公布了2018年一季度報告，由於銷售訂單減少，業務量下降，一季度實現營業收入11.17億元，同比下降59.88%；凈利潤為－3.19億元。
上述內部人員表示，沃特瑪的資金困局主要歸因於公司擴張規模較大的影響以及新能源政策調整的影響。此前堅瑞沃能也在公告中明確表示，虧損原因為受國家新能源產業政策補貼調整、子公司沃特瑪業務擴張增速過快、應收賬款回款較慢，資金鏈緊張等綜合因素的影響，造成子公司沃特瑪凈利潤未達預期。關於沃特瑪的應收賬款現狀，據了解，截至2017年12月31日，沃特瑪應收賬款凈額為82.93億元，較上年增長了177.20%。
此外，大筆債務是導致公司面臨困局的另一個導火索。堅瑞沃能的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3月，公司主要債務221.38億元，其中應付票據100.09億元，應付賬款22.21億元，銀行借款54.74億元，融資租賃形成長期應付款25.93億元，非金融機構借款3.32億元，股東借款15.09億元。公司逾期債務19.98億元，主要為應付票據和銀行借款。堅瑞沃能6月29日公告稱，公司應付票據逾期25.95億元，銀行借款逾期11.73億元，融資租賃長期應付款2.18億元，其他非金融機構借款3.29億元。
與此同時，銀行賬號被凍結等讓沃特瑪處境變得雪上加霜。據堅瑞沃能公告顯示，截止7月6日，公司累計被凍結銀行賬戶50個，涉及凍結金額共計8409.89萬元，固定資產累計被查封的價值約29636.66萬元。此前在4月9日，堅瑞沃能還收到了公司合計持股5%以上股東童新建、童建明、霍建華、孫喜生合計佔比1.27%的減持計劃告知函，原因為個人資產管理。
楊清雨表示，沃特瑪近段時間逐漸暴露出資金鏈偏緊的情況，使其升級改造項目得不到較好的建設，或讓沃特瑪處境更為艱難。6月4日，堅瑞沃能曾在公告中提到，公司三元鋰電池研發已經完成，可進行批量生產，但是公司目前資金債務狀況導致三元鋰電池投產進度暫停，需待公司資金債務妥善處理後重新啟動。
對於堅瑞沃能的資金困局，堅瑞沃能表示將採取加強催收應收賬款、與銀團各債券單位協商維持目前的融資現狀、引進戰略投資者等途徑進行改善。
5月14日，堅瑞沃能全資子公司沃特瑪及孫子公司銅陵市沃特瑪電池有限公司、深圳市民富沃能新能源汽車有限公司與16 家銀行組成的銀團簽署《銀團貸款額度合同》，16家銀行初始承貸金額為42.34億元。
引進戰略投資者方面，李瑤曾向媒體透露，沃特瑪正與十幾家戰略投資者洽談，其中有三家談得比較深入。上述工作人員提到，如果能找到戰略投資者，對沃瑪特扭轉目前債務危機有很大幫助。不過，據堅瑞沃能6月27日公布的情況來看，公司尚未實質性進入本次重大資產重組交易的第一步，也尚未與潛在戰略投資者簽署正式的合作協議。
沃特瑪困局是動力電池行業縮影
對於沃特瑪爆發出的資金緊張問題，李瑤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提到，沃特瑪目前遭遇的是行業普遍存在的現金流問題。「由於沃特瑪的銀行貸款均為短期貸款，比如半年期或者一年期，而新能源汽車業務可能要到5年後才能獲得收益，因此『短貸長投』給公司發展經營造成了很大壓力。這其實是行業通病，如果不能引起政府重視，會影響到行業的發展。」
對此，中國電池工業協會副理事長王敬忠也提到，沃特瑪的資金困局是整個行業的縮影，出現類似情況而倒閉的企業不在少數，動力電池行業正式進入洗牌期。
近年來，新能源汽車產業得到高速發展，催生了動力電池及整車企業的加速布局，但也造成了產能過剩的情況。寧德時代副董事長黃世霖近日提到，從2013年到2017年，國內動力電池整體規劃產能達到228GWh，而2017年實際只用了37GWh。
另外，2016年新能源汽車騙補被曝光後，2017年新能源汽車不但補貼退坡，還對運營車輛提出「運營需滿3萬公里方可領取補貼」的要求。到了2018年，新能源汽車補貼新政進一步縮緊。
當行業產能出現過剩，新能源補貼又持續退坡，行業競爭大幕就此拉開。王敬忠表示，「原來很多動力電池企業的利潤大部分來源於補貼，補貼減少以後許多企業的市場份額和效益都減少了，未來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企業要被淘汰或者被合併。」
根據中汽研合格證數的數據，裝機電量前五的動力電池企業，市場份額從2017年的61%提升到2018年1-5月的71%。儘管不同機構的統計數據有所偏差，但基本上折射出動力電池行業頭部效應日益明顯的趨勢。
不過，對於行業洗牌局面，王敬忠認為這是一件好事。「2020年後新能源汽車補貼將全面退坡，行業洗牌會更為嚴峻，發展較好的企業能在市場競爭中繼續存在，發展較差的企業則在大浪淘沙中退場，如果企業僅依靠國家政策補貼才能得到發展，那肯定是不好的發展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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