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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暑期檔只看一部片,名額肯定是留給《邪不壓正》

文 | 暖

老北平的消失,俠之終結。

這是張北海的小說《俠隱》中,一個重要的主題。

這個主題隱藏在李天然的復仇故事之下,顯得傷感而惆悵。

就像小說最後在結尾中寫到的,藍青峰喝著杯中殘酒,對李天然說的話——

天然,別忘了這個日子……不管日本人什麼時候給趕走,北平是再也回不來了……這個古都,這種日子,全要完了……一去不返,永遠消失,再也沒有了……

雖然姜文的《邪不壓正》改編自《俠隱》,但是熟悉姜文的人都知道,小說一經他之手改編,就會大幅度超出原著的框架,並在影像里鐫刻上姜文獨有的、標籤式的那種燃感。

全程都處在情緒的頂峰,結束後還被長久籠罩在影片的氣韻中無法自拔,這是我看完《邪不壓正》最直觀的體驗。

《邪不壓正》的時間背景被設定在民國年間的北平,少年李天然(彭于晏飾)在少年時期,曾經親眼目睹師兄朱潛龍(廖凡飾)夥同日本人根本一郎,殺死了自己師父一家。所幸,他被亨德勒醫生救下,並送去了美國,接受了秘密的特務訓練。

多年之後,「七七事變」前夕,北平進入風雲變幻之時,李天然被送回國,他一方面要身負任務陷入政治角力之間;另一方面也懷著復仇的熱血。

家仇和國恨,在他的身上共聚了起來。

影片到這裡為至,基本還是延續了小說的故事主線。

彭于晏飾演李天然

不過姜文說了,「我對俠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打動他的,是故事裡那個三十年代的北京,是那個城市的韻味,也是那個他所長大的地域的歷史感。

所以,通過「老北平的消失」這樣一個議題,《邪不壓正》和小說,有了一種聲息相通的連接,並有了更多的延展。小說的時間和地域,賦予了影片現實的部分,姜文的個人化創作,則賦予了它荒誕的部分。

現實的一面,是影片背後的歷史,是那個戰火即將打破平靜,鑿毀老北京一草一木和民生煙火氣的傷感,是美好時代一去不復返的惆悵。

荒誕的一面,是在這歷史暗潮湧動之下,各色人等的心懷計劃,是時代洪流中不各色人等荒腔走板的魔幻,是算計人者最終被人算計的黑色幽默。

而姜文自己飾演的藍青峰,和周韻飾演的裁縫關巧紅,就是在李天然之外,《邪不壓正》超出小說框架的,「最姜文」的部分。

這兩個人物,讓《邪不壓正》的故事變成了一個有著更大的政治格局,更與時代命脈聯繫在一起的故事。

藍青峰這個角色的原型,是張北海的父親張子奇,參加過山西起義,是馮玉祥手下,做過天津電話局局長,張自忠是他的好朋友。

姜文飾演藍青峰

電影中的藍青峰,則變得更加複雜。

我們能看到藍青峰對李天然說:你天賜大恨,是顆好苗子。

又在城牆上和亨德勒醫生有這樣的一段對話。

亨德勒:你為什麼要讓他回來殺人

藍青峰:我不是讓他回來殺人,有人替他殺人。

顯然,藍青峰是在引導著李天然的復仇事件,以家仇為種子,延展出他報國恨的枝葉。他在幫李天然。

但我們也能看到,藍青峰表示要幫朱潛龍,除掉他一個日思夜想的心病,這個心病正是李天然。

藍青峰正邪難辨的身份,在某種程度上,也能被看成那個年代瞬息變化、人心叵測的一種象徵。

雖然情節中也有涉及到指向張自忠的「張將軍」,點明了藍青峰心懷國事的立場,但和李天然的恩人亨德勒、仇人朱潛龍都有密切關係的設定,則毫無疑問指向了藍青峰是一個周旋於多股勢力之間,在下一盤大棋的謀略家。

再來說周韻飾演的關巧紅。

關巧紅雖然年紀輕輕,卻被叫做關大娘,在小說中,是一個溫婉的紅顏,但在《邪不壓正》里,卻平添了幾分巾幗之氣。

我們能看到她拿著槍,和李天然對峙。

也能看到她綰起自己的青絲,眼神堅定地執槍開火。

還能看到她點醒李天然:復仇,不需要讓別人相信,一個人,一把槍,足矣。

女性在姜文的電影中,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高於」男性的角色,男人總是需要她們,將她們神聖化,因她們而頓悟,正如米蘭之於馬小軍,瘋媽之於阿廖沙,武六之於馬走日。

在《邪不壓正》里,則是巧紅之於李天然。

巧紅顯然如李天然說的那樣,「不止是一個裁縫」,她幾乎就是一個俠女的形象,在現實中,則可以比照著名的施劍翹女俠,她作為李天然的「俠」的鏡像體,存在與這個光怪陸離的民國浮世中。

再回到《邪不壓正》的主角李天然身上來,電影的很大部分,可以說都在講這位少年的成長。

多年來身在異國的他,心中背負著仇恨,又因為年少時候的師徒關係,而對武林或江湖心懷一種幻想,在他的世界裡,應當是白與黑,正與邪,清楚明晰的。

而當回到老北京,終於開始能夠觸及自己的復仇計劃的時候,他卻發現,原來報仇,遠比嘴上說出這兩個字難得多。

因為要為了任務隱藏身份,所以原來的李天然已經「死了」,他只是美國醫生的兒子,是肩負秘密任務的特工,雙重仇恨交織讓他困惑,自我身份的迷失讓他痛苦,復仇的那一步,更是遲遲邁不出去。

在這樣的設定之下,復仇與否,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天然這個人物,如重新找回自己就是李天然。

這也讓《邪不壓正》的故事,得已在兩個層面上交叉並行。

一層,是個人化的,以李天然、藍青峰、巧紅等人為代表的成長線。

一層,則是時代層面的,老北京的隕逝,舊都城的後退,戰火拉響以後和平年代的消亡。

最後想說的,是關於《邪不壓正》的屋頂。

你在片中能看到很多鏡頭,李天然飛檐走壁,在老北京的平房頂上起起落落,點履而過。

從來沒有人拍過這樣的北京城,從頂上俯瞰,拍北京衚衕與綠樹的掩映,屋檐磚瓦之間的交錯重疊,由瓦片構成的「地平線」,和那藍得讓人跌進去的天空。

這樣的拍法,讓影片中的北京,在空間結構上,與故事中的那些浮在水面的生活日日常、沉在水底的爾虞我詐,構成了巧妙的呼應。

屋檐之上,是理想化的老北京,是屬於李天然心中的那個快意恩仇、黑白分明、萬物皆敞亮的世界。

屋檐之下,則是現實中的老北京,是屬於藍青峰身置的那個不見刀光劍影,卻處處喋血、謀慮深遠的民國世界。

這剛好也就回到了,我們所說的,姜文的電影和張北海的小說那種共通的內核上來。

《俠隱》小說的序裡面寫過這麼一句話——

立足多少年後的張北海明白,他是在跨越時空的暌違,觀看北京當年的迴光返照。貫穿《俠隱》的抒情風格,恰與故事所要鋪陳的電光石火,形成強烈對比。

放到電影里來,前者,是那些由屋檐構成的地平線,在屋頂上發生的故事,李天然與巧紅的情潮湧動,老北京在現實中的消逝。

後者,則是李天然的復仇、藍青峰的布局,朱潛龍根本一郎各色人等的斡旋。

姜文在《邪不壓正》里,用曾經貫穿了他作品的屋頂元素,屋檐的一上一下,把這個抒情的世界和電光石火的世界,無縫融合到了一起。

你能在姜文此前的作品裡看到諸多對屋檐上世界的描述,像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爬屋頂和煙囪的馬小軍,《太陽照常升起》里上房喊著阿廖沙的瘋媽,以及《一步之遙》里在風車頂端中了三槍,並有了一段魔幻飛行體驗的馬走日。

《陽光燦爛的日子》

屋頂、天際線,是觀察一個城市最好的視角,它讓複雜的人心得以隱沒,只呈現出這個城市最原本、最純粹的樣貌;而主角們喜歡爬房子,其實並不是鍾情於攀爬的動作,而是嚮往房頂上所能看見的那個世界,只有在屋頂上的時刻,才是人與城市簡簡單單地合而為一的、純粹的時刻。

姜文的作品總是關乎歷史,《陽光燦爛的日子》重現了曾隱沒在歷史身後的一代人的青春;《太陽照常升起》用四段被姜文稱作可以放在任何時間點下的魔幻故事,驗證了個體生命在歷史洪流中的宿命與渺小;《讓子彈飛》以民國歷史為殼,講述了一切時代皆有的真理;《一步之遙》以血色奇情的閻瑞生案,展演了歷史如何被重新書寫。

從《陽光》到《邪不壓正》,姜文片中歷史的載體在逐漸擴大,從代際與青春,到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個體,再到以或戲謔或荒誕的案件為鏡,均能照見現實。

到了《邪不壓正》里,則拓展為了城市與城市精神的流變。電影中的那個老北京逐漸消失的過程,就是姜文這一次要講述的歷史。

城不在了,人還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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