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說：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牙疼……
最近適逢水逆，工作試菜時不小心塞了牙，舌舔不管用，牙籤挑不出，最後用根牙線解決，結果牙齦弄出了血，開始隱痛發炎，然後觸動兩顆下門牙舊傷，最終萬劫不復。
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明代吳儼《齒落》中曾有四句：「齒落竟何悲，不落亦何喜。但願不腫痛，叫號動鄰里。」讀來著實讓人淚目，沒有牙疼過的人是不會有這種痛徹心扉的感受的。真的，牙齒這時留不留已經不重要，只恨不得徒手將痛牙拔掉一了百了。
據明代陳繼儒的《太平清話》記載，伍子胥牙齒特別美，遠近聞名。當年從楚國出逃時，唯恐大白牙被人認出，一咬牙，從山上撿了塊石頭，把自己的牙都敲下來了。這個狠勁兒，連當地山神都震驚了，把那座山改名為護牙山，還修了一座伍子胥的廟。
自己把牙敲掉這種事只有大牛才能幹得出來，你我凡人想想也就算了。那如果找醫生拔掉呢？《晉書·溫嶠郗鑒列傳》中：「嶠先有齒疾，至是拔之，因中風，至鎮未旬而卒，時年四十二。江州士庶聞之，莫不相顧而泣。」溫嶠是有史記載因拔牙死掉的第一人。雖正史中只寥寥幾句，實際上裡面還有一段傳說，忍著牙疼講一講先。
這溫嶠是東晉名臣，在平息蘇峻之亂後，返程路過一個叫牛渚磯的地方，有水深不見底。溫嶠非要作死，拿來犀角點燃往下探看。在深水之下，有各種奇形怪狀的水族來來往往，還有人穿著紅衣坐馬車經過。當晚，溫嶠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跟他說「與君幽明道別，何意相照也？」 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諱，果然一到武昌，牙就開始疼起來。此時才是正史的橋段，溫嶠實在不堪忍受，找醫生硬把那顆疼牙給拔了下來。結果造成感染，進而誘發中風，沒過幾天溘然去世。
看到這，怎麼也不敢再想拔牙一途。於是到萬友圈跪求來各種偏方，一一試之，均無良效。甚至想到搞點砒霜，因為張仲景著的《金匱要略》中，有「小兒疳蟲蝕齒方」，其處方為「雄黃、葶藶，右二味，末之，取臘日豬脂溶，以槐枝綿裹頭，四五枚，點葯烙之。」雄黃加熱氧化後就成了砒霜，但是我怕牙疼是治好了，人怕是也一起沒了。
你想，或者不想，牙疼就在那裡，要死要活。既然這樣，不如發揮下阿Q精神，把牙疼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哎，你別說，牙疼還真有好處。
一騎紅塵妃子笑，楊貴妃愛吃荔枝，大家都知道。不過因為楊貴妃牙疼，後世才有了一首詩和一幅畫。詩是宋子虛的《題玉環病齒圖》，裡面也提到了荔枝：「一點春寒人瓠犀，海棠花下獨顰眉。內廚幾日無宣喚，不向君王索荔枝。」而畫則是張大千在五十年代專門創作的《楊妃病齒圖》，細筆勾描，艷而不俗，媚而不妖，引人遐思處，盡在不經意。
更有甚者，漢代有一跋扈將軍梁冀，老婆叫孫壽，人靚條順，還特別會發騷。《後漢書》總結「愁眉、啼妝、墮馬髻、折腰步、齲齒笑，以為媚惑。」這最後一招「齲齒笑」，顧名思義，你得了齲齒，牙疼得不要不要，只好捂著腮幫子，時刻半抽著嘴角吸氣，看起來好像是在笑，其實是疼的。原理和西子捧心是一樣一樣的，效果顯著，不過這個要看臉，不然還有個成語叫「東施效顰」。
人是一種自私的動物，有時候看到別人痛苦，自己的痛苦反而會減輕。所以讓我們再來看一下古代還有哪些曾牙疼的可憐傢伙。讓他們的痛苦給我們帶來些許慰藉吧。
首先出場的是大詩人白居易，他有一首詩叫做《病中贈南鄰覓酒》，寫的情真意切，直白的字裡行間滿滿的都是絕望的感受：
頭痛牙疼三日卧，妻看煎藥婢來扶。
今朝似校抬頭語，先問南鄰有酒無？
尼瑪牙疼得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站都站不起來，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不得不找鄰居借點酒來，希望能讓人醉過去，暫且忘卻疼痛。後來白居易年紀大了，牙齒脫落，還特意寫了一首《齒落辭》。
唐宋八大家之一韓愈也曾寫過一首《落齒》，詼諧又苦澀，尤其讓人傷懷，全詩摘錄如下：
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齒。俄然落六七，落勢殊未已。
餘存皆動搖，盡落應始止。憶初落一時，但念豁可恥。
及至落二三，始憂衰即死。每一將落時，懍懍恆在已。
叉牙妨食物，顛倒怯漱水。終焉舍我落，意與崩山比。
今來落既熟，見落空相似。餘存二十餘，次第知落矣。
倘常歲一落，自足支兩紀；如其落並空，與漸亦同指。
人言齒之落，壽命理難恃，我言生有涯，長短俱死爾。
人言齒之豁，左右驚諦視，我言莊周云：木雁各有喜。
語訛默固好，嚼廢軟還美，因歌遂成詩，時用詫妻子。
鄙人牙疼堅持了五天後，實在扛不住，最終還是去到市口腔醫院。當躺在醫院的診療床上，面無表情看著頭頂白燈，想起的就是韓愈的這首《落齒》，不由嘆氣連連，漂亮的女醫生還問我為啥嘆氣？
韓愈寫這首詩時，才四十齣頭，正值壯年，牙齒已掉了十來顆，殘存的牙齒也搖搖欲落。啥吃的也沒法嚼，說話還漏風，三天兩頭髮炎腫痛。而我也才剛過而立之年，就已經有四顆牙壞掉，根管的根管，補缺的補缺，怎能不讓人黯然神傷！
最後還是希望大家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算是給六必治牙膏打個廣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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