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是怎麼來的

若問從古至今，中國人的姓氏到底有多少，大概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不過從很早以前開始，姓氏問題就受到重視，歷史上曾經有過很多姓氏方面的書籍。比如《百家姓》，自古以來就被當作童蒙教育的重要讀本。直到今天，仍然有人提倡讓孩子們通過學習《百家姓》來了解中華姓氏文化的精髓。除此之外，明代有《皇明千家姓》，清代有《御制百家姓》，甚至其他一些民族，也有本民族文字的「百家姓」，比如《蒙古字目百家姓》《女真字目百家姓》等。

另外，唐代林寶修撰的《元和姓纂》、宋代王應麟撰寫的《姓氏急就篇》以及明代凌迪知撰寫的《萬姓統譜》等，都是姓氏研究方面的專著。這些著作從源流、郡望、譜系、人物等方面對姓氏進行考證和整理，對於了解中國古代姓氏和歷史人物都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關於中華姓氏的數量，很多人都做過統計，不同歷史時期得到的數字必然不同。比如明代有人統計當時的姓氏，得到的數字是3625個。改革開放之初，公安戶籍系統對北京、上海、廣州等七個大城市的姓氏進行統計，得到的數字是2587個。近年來，又有人以國家統計局的人口資料為依據進行統計，得到姓氏11969個。但是，沒有人敢說哪一個數字是絕對準確的，這些數據都只能作為一個大概的參考。

今天，我們的「百姓」一詞涵蓋了各種不同姓氏的普通民眾。「百」可以表示「多」的意思，「百姓」自然就可以用來指各種姓氏。然而實際情況是，「百姓」這個詞，最初可以說真的跟一百個姓氏有關係。只不過，當初的這一百個姓氏，不是普通人的姓，而是王公貴族的姓。有人說，上古時期的炎黃部落聯盟是由大約一百個氏族組成的，「百姓」指的是這些氏族的「氏」，也不無道理。因為這些氏族所代表的正是對當時社會起主導作用的群體。總之，「百姓」是對百官貴族的籠統說法，包括那些掌管國家大小政務的人，以及管理各行各業生產的官員。例如《尚書》：「平章百姓」，其中的「百姓」指的就是百官。

直到戰國以後，貴族和平民階層之間的界限不像之前那麼明顯了。所以，「百姓」也就不再具有專指某些特權階層的意義，而開始指普通民眾了。例如《史記》：「百姓多聞其賢」，其中的「百姓」指的就是普通人。再如唐代劉禹錫《烏衣巷》：「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這裡把「百姓」跟王導、謝安那樣曾經的豪門權貴做對比，指的當然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了。

古代「黎民」和「百姓」常常連在一起使用。「百姓」最初指百官貴族，而「黎民」指的則是與之相對的平民百姓。

幾千年前，在黃河流域曾經聚集了黃帝族、炎帝族和九黎族等幾個勢力較大的部落。他們之間相互征戰了很多年，最後，由黃帝族和炎帝族組成的部落聯盟，共同戰勝了九黎族。戰敗的九黎族一部分被迫退回南方，一部分被炎黃聯盟俘獲，淪為奴隸，被稱為「黎民」。所以「黎民」這個詞最初指的是處在社會最底層的人。

後來，留在北方的九黎族後人建立了黎國，其子孫以國為姓，就有了「黎」這個姓氏。

由此可見，「百姓」與「黎民」，最初幾乎意味著奴隸主與奴隸的區別。《尚書》中有：「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大意是說，百官的政事理順了，又協調萬邦諸侯，天下民眾也隨之變得友善和睦起來。在這裡，「百姓」和「黎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社會階層。到了後來，「百姓」的地位逐漸下降，與「黎民」所代表的社會階層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小，「百姓」和「黎民」就變成一回事了，並且產生了「黎民百姓」這樣的說法。

在古漢語中，不僅「黎民」表示民眾，而且「黎庶、黎元、黎首、黎玄」等一系列含有「黎」的詞語都有「百姓、民眾」的意思。例如宋代范仲淹《奏上時務書》：「國侵則害加黎庶」；晉代潘岳《關中詩》：「哀此黎元，無罪無辜」等。所以《爾雅》說：「黎，眾也。」現在看來，「黎」表示「眾多」的意思，應該是從「黎民」一詞中來的。

「黎」字本來的意思跟一種農作物有關。它指的是黍膠，也就是用黍米製成的膠。古時候把黍米打成膠狀物，用來粘鞋子。大概因為黍米的籽實呈淡黃色，所以「黎」也可以表示「黑中帶黃的顏色」，「黎黑」一詞就是這麼來的。例如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序》：「舜黎黑」，是說舜帝的膚色黑中帶黃。不過，這個詞現在一般寫成「黧黑」，意思則跟「黎黑」相同。

因為用黍膠粘鞋這一動作含有「附著；到」的意思在裡面，所以「黎」後來發展出「接近、等到」等意思。「黎明」一詞表示的就是「接近天明」的意思，指天將明未明的時候，我們現在一般用它來指天快要亮或剛亮的時候。

「黎」也有「老；年紀大」的意思。例如《國語》：「今王播棄黎老，而孩童焉比謀。」大意是說，現在你拋棄老臣，接近年幼無知的人共商國策。其中，「黎老」跟「孩童」相對，指的就是老人。「黎」用作這個意思時，跟「梨」是相通的。「梨」表示「老；年紀大」的意思是從老人面色如凍梨那裡來的。所以，《釋名》中說：「九十曰鮐背……或曰凍梨皮，有斑點如凍梨色也。」意思是說，九十歲稱作「鮐背」或者「凍梨皮」，是因為老人的皮膚像凍梨一樣，上面有斑點。

有人說，「黎」有「老」的意思，而「黎民」和「百姓」指的都是與官員相對而言的普通民眾，所以人們就在「百姓」前面也加了一個「老」字，才有了「老百姓」的說法。其實，「老百姓」的「老」，可以視為跟「老三、老李、老虎」中的「老」一樣，沒有什麼實際的意思。

本文摘自《尋找稱呼里的漢字》，圖源網路，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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