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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瞳(民間故事)

故事梗概:晟琰國,王族男子均為赤色眼瞳,但瞳色深淺依地位高低而不同。二十一年前的晟琰國降生了一對雙胞胎皇子,其中一個嬰兒被視為災星逐出皇宮。這個孩子被夷水王收養,作為日後攻佔晟琰國的棋子。然而,留在宮中的那名皇子身上也隱藏著驚人的秘密。

欺瞞、殺戮、奪嫡,赤瞳究竟能不能複製與交換,其與神鳥祁凰之前到底有著怎樣的秘密。

【一】

晟琰國都,旬城。

鳳鸞宮後殿,一方精緻的盂泉透出幽幽寒意,淙淙水流自假山上五疊而落,由清潭匯入一隻翠色竹筒。那竹筒不堪重負的搖擺了幾下,水擊石岩的清冽讓塌上的人蹙了蹙眉。他微微張開眼睛,睫毛下閃過兩彎幽暗的紅光。作為晟琰國的太子,狄青今日要接待鑾陽國的兩位公子。

前殿上,兩位公子已在等候,狄青遠遠的便拱手揖禮,繃緊的面部肌肉強扯出一絲笑意。

「妙啊,真是妙!早就聽說晟琰國的王族天賦異凜,若不是此番親眼見到這一雙硃砂瞳,我還只當是那些鄉野術士的玩笑呢。」堂下的白衣公子盯住狄青的眼睛,根本不捨得將目光移開。

「欽公子謬讚了,只是顏色有異而已。」狄青溫潤的微笑著,「另外,自四年前,孤的瞳色就由硃砂變為殷砂了。」

赤瞳,晟琰國王族的標誌,血統越純正瞳色越深。皇子硃砂瞳、太子殷砂瞳、而琰王擁有火光熠熠的赤焰瞳。至於王府里的公子,則是淡色的緋襄瞳。那隱藏在黑色眼眸中的絲絲紅光,彷彿在宣告著與生俱來的榮耀與地位。狄青十五歲時被琰王看重,移居鳳鸞宮,飲食起居所用器物皆摻雜進晟琰國四大珍禽的羽毛。珍禽的靈力在朝夕相處中浸入人體,表象便是瞳色的加深。三年內,若皇子由硃砂瞳變為殷砂瞳,便會成為太子,若瞳色未變,則被認為與王位無緣,由琰王再選定其他皇子入鳳鸞宮。四年前,十七歲的狄青瞳色驟變,被立為晟琰太子。

白衣公子依舊痴痴盯著太子的眼睛,竟未察覺那眼神中的一絲厭惡。倒是一旁束髮的灰衣公子拱手道,

「聽聞晟琰國盛產奇珍異獸,甚至還有傳說中的神鳥,我二人此行遊歷至晟琰,不知是否有幸一觀?」

九色鴛、重明鳥、朱?、赤鵠。傳說中鸞鳥的後代、晟琰國的四大珍禽。看來這兩人此番也是做足了功課,狄青笑笑,命宮中百鳥園的主司做嚮導,並賜了一塊可通行於私人禽園的令牌。三人謝恩後,一同離開了鳳鸞宮。

鳳鸞宮後殿,阿遼吩咐侍女們離開,端著一個盤子來到狄青面前。

「殿下還要去崇陽殿與朝臣們議事,恐怕又要到深夜。這殷砂散,先用了為好。」

盤子上有泡好的雲葉茶,還擺著一個白瓷小瓶。狄青凈了手,從杯中取出一片茶葉,兩指輕捏,在葉片中間存住了一汪茶水,右手熟練的從瓷瓶中倒出一些紅色的粉末,融化進葉片中竟帶著一絲火焰般的亮光。狄青將葉片湊近雙眼,那汪火紅的液體從眼角處流入,像是被灌溉進了乾涸已久的土地,一滴都沒有遺漏。

「如此,殿下便可安心了,接下來的四個時辰,殷砂瞳都不會露出破綻。」阿遼淡淡的說著,收拾好東西退下了。

【二】

夷水國行宮,霽月閣。

奇草仙藤,古柏參天,蔥翠欲滴的院落中,一條晶瑩的暖廊若隱若現。穿過廊子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宮殿,輕歌燕舞間笑聲不斷,一派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今日是夷水王生辰,六皇子送了一幅由鳥羽線製成的掛毯,燈光下的顏色變換艷麗無雙,在座的親貴大臣無不拍手叫絕。

夷王有六子,老二修子申與老六修子辰最得聖心。無奈修子辰雖出身皇族,骨子裡卻是個只願寄情山水的浪蕩江湖客。剛剛結束了宮宴,他便騎馬前往行宮附近的仙禽苑遊玩去了。

夷水國是晟琰國六百里以南的蜀國,氣候濕潤風景秀麗,生活著許多奇珍異獸。這片天然園林隸屬王族領地,外界知曉的人少之又少,修子辰獨自遊走在苑中好不愜意。突然,他聽得灌木叢中似有異響,左手抵住劍鞘上前查看。

「我說錦大公子,這四大珍禽都見著了,你卻非要相信什麼古籍記載來找祁凰鳥,現在被困在這林中,回都回不去了。」

欽亦涵坐在地上一臉怨氣,白色衣衫划上了不少泥印子。倒是旁邊的錦霆不急不躁,依舊目不轉睛的研究手上的書卷。欽亦涵絮絮叨叨的抱怨,一眼瞥見了灌木叢後的人影,立刻拔出劍來。那人影先是一愣,隨即撥開樹叢現了身。

是個身著緋色長袍的男子,年紀約莫二十,體態矯健神色飛揚,金色的護額昭示著他皇子的地位,額前的碎發顯出幾分隨性。而看清此人的五官時,欽亦涵和錦霆不由得大為震驚。

那面貌,分明是幾天前在鳳鸞殿上接見他們的晟琰皇太子。威嚴的劍眉下,那是一雙殷砂色的赤瞳。

欽亦涵反應極快,此人沒有與他們相認的意思,又穿著花紋裝飾與晟琰國相差甚遠的衣服。此事懸疑,不可輕舉妄動。只見他迅速藏起驚詫的表情,露出一副苦相哀求道,

「這位衣著華麗的公子,我們是鑾陽的江湖遊客,來此尋找神鳥卻被困在這片密林中。公子可是本地人?能助我們出去嗎?」

這句話乍聽上去只是自報家門外加求助,卻有意問及這紅袍公子的底細。

果然,修子辰見這二位衣著談吐不俗,手上還拿著古籍與地圖,自然相信他們是遊歷至此迷了路。他沖欽亦涵和錦霆抱了抱拳,實言相告到,

「我是夷水國六皇子,這裡是夷水行宮附近的珍禽苑。二位若想離開此地,我自然可以引路,只是不知何種神鳥引得二位來此探尋?」

什麼?這位六皇子稱這裡是夷水行宮?欽亦涵和錦霆的目光變得狐疑,但面前這位皇子的神色自若,絲毫不像在說謊。

「這位仁兄,請問你知不知道晟琰國啊。」錦霆疑惑的問。

「二位來自北方的鑾陽,可能對南方諸國不慎了解。」修子辰笑了笑,「我們夷水國正是晟琰國的附屬國。」

「那你可知晟琰國的方位?」

「在夷水國以北六百里。」

「你剛才說這裡是夷水行宮?敢問夷水行宮離夷水都城有多遠,離晟琰又有多遠?」

「這問題好生奇怪,既然是行宮,自然位於夷水都城的近郊,離晟琰也是六百里。」

修子辰看著這兩人有些胡攪蠻纏,懷疑他們是被這林子迷暈了頭。另一邊,欽亦涵和錦霆面面相覷,驚恐的說,

「可我們自晟琰都城旬城而來,至此不過車行了兩個時辰啊。」

【三】

旬城近郊,珍禽苑。

三人都面露懼色,錦霆也顧不上什麼祁凰鳥了,鋪開地圖查看起來。

兩天前他說服欽亦涵來旬城近郊尋找祁凰鳥,古籍記載此鳥尾有五色,左目藍如寶石、右目翠若碧玉,叫聲宛轉悠揚如同天籟。他們將馬匹存放在旬城東郊的水磨村裡,轉而徒步行進。古籍地圖中所描繪的密林卻是眼前的一片山丘石林,二人不知不覺走入一條小路,被引到這片氣候與外界全然不同的園林中了。錦霆像得了寶貝,感慨這樣的仙境中肯定有祁凰鳥存在。而欽亦涵總覺得這一路上怪怪的,但見錦霆如此有興緻,便沒有提起自己的疑惑。許是這裡濕氣重,高處的石丘被大霧蒙住了。

本就心有疑慮,加上修子辰的一番話,欽亦涵認定這個東郊密林大有文章。

「敢問六皇子,你可去過夷水都城?」

「這樣說起來,我確實從未去過都城。想必二位也注意到了,我的瞳色異於常人,被術士判定為凶兆,不能入夷水都城。我從小在這行宮中的霽月閣長大。」

「可是你一直以為行宮不過在夷水都城幾十里外而已。卻不知道這裡是晟琰國都旬城的近郊。」

「二位公子,我怎能輕易相信這裡就是晟琰?其實我今天之所以聽你們講了這麼久,是因為我心中也有過類似的疑慮。除了這行宮周邊,二十一年來我沒有去過任何地方。有時我想騎馬去遠一點的城鎮看看,卻總是走不出去,跑的精疲力竭卻依舊在原地轉悠。不過,父王與母后每個月都會來探望我一次,如果此地距離夷水有六百里,這一個月還不夠車馬勞頓呢」

「六皇子,」錦霆幽幽的說到,「你可確定來探望你的人是真正的夷王和王后?」

這話讓欽亦涵大為震動,同時,修子辰的臉上卻充滿怒氣。赤色的眸子彷彿燃燒著烈火,緊緊瞪住陷入沉思的錦霆。不等修子辰發話,錦霆繼續自言自語的說,

「看樣子你並不知道有關赤瞳的事,想來你從未閱讀過關於晟琰國的典籍,只知道那是個六百里以北、夷水所仰仗的國家。你根本就不知道,赤瞳是晟琰國王族的特有標記,而你那雙眼睛,那雙殷砂瞳,是天賦異凜的晟琰太子才可能擁有的。自小被圈養於外宮、二十一歲、殷砂瞳……莫非,你就是那個二十一年前被偷送出宮的晟琰剋星,當朝太子的孿生兄弟!」

一陣風涼涼的刮過,吹起修子辰額前的碎發,一塊水紋樣的白色胎記展露無遺。

二十一年前,琰王寵妃玥姬產下一對雙胞胎,弟弟的左額上有一塊十分明顯的胎記。那白色捲曲的圖案,似水波紋,也似銀鉤。晟琰國屬火,王族與百姓皆尚赤,且奉鸞鳥為神。相傳鸞鳥曾被坤山上被一銀鉤鉤住喉嚨,垂死掙扎中羽毛盡數燃成火焰,融化了銀鉤得以重生。這塊胎記,似水則克赤火、似鉤則克神鳥。琰王驚懼下竟想殺掉這個尚在襁褓的嬰兒,後來有人說孩子死了,也有人說孩子被玥姬的侍女偷偷抱出宮,遺落在民間。可那赤瞳畢竟太過惹眼,這孩子斷不能作為普通百姓生活。

「想來,你幼年時的瞳色是硃砂瞳,與這珍禽苑中的鳥獸相處久了,浸染了靈氣才變為殷砂瞳的吧。」

修子辰的眼睛裡,那團憤怒的火焰早已熄滅,瞳孔卻因猜忌而變窄變細。

「你前面所說的事我從未聽說過,不過我的瞳色,的確是在十五歲時起了變化。」

【四】

珍禽苑,霽月閣。

欽亦涵與錦霆一同長大,一早便知道他最愛好搜集傳說怪談,對諸國野史也頗為感興趣。不過連幾十年前發生的一則無從考證的傳聞也了解的如此透徹,真是令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錦霆看著眼前這位六皇子,他雖與太子狄青有著一模一樣的容貌,眉宇間卻透出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無邪。不像鳳鸞宮的那位,臉上永遠掛著微笑,眼底卻暗藏著凶光。他倒真喜歡修子辰這樣的脾氣秉性,可是他太沒有城府,衝動起來會累了他人,還是越快離開越好。

「既然六皇子從未離開過行宮,想必不能引我們出這密林了。今日之言,您大可當做是江湖術士的狂談,不如我們就此別過。」說罷一抱拳,拉著欽亦涵大步走開,一邊低聲說,

「此地不宜久留,我已知道該如何出這密林。」

這一邊,修子辰心生疑竇惴惴不安。他沒有帶侍衛只得任憑這兩人離去,況且就算扣了他們,若他們在別人面前再生事,自己才真要陷於危難了。父王和母后還在行宮,修子辰決定先按下此事不提。

霽月閣中,絲竹管弦已然退卻,夷水王看見修子辰笑逐顏開。

「辰兒,今日的壽宴辦得好!那掛毯上的鳥羽線定是你費了許多時日從珍禽苑收來,又命秀娘們捻制的,著實新奇啊。」

「父王高興就好,您的期望兒臣定不會辜負。」

「為父知道你懂事。」夷王挺了挺背,示意修子辰坐到自己旁邊,

「那麼,最近那邊的事宜可還一切穩妥?」

「有父王籌謀,自然一切妥當。琰王已接到石葉國籌劃入侵晟琰的密報,正在加緊訓練燁陽衛和燼陽軍,招兵買馬的同時混入了不少我們的人。待時機成熟,夷水起兵必定裡應外合,一舉拿下國都旬城。」

「辰兒,你的天資本就比晟琰太子要高出許多。狄青十五歲入鳳鸞宮,十七歲瞳色才變。我們安插在鳳鸞宮的眼線將一些沾了珍禽靈氣的器物兵刃偷出來供你把玩,即便數量比鳳鸞宮少之又少,可你不滿三個月就變了瞳色,難道不是天賜的晟琰王嗎?不過,當今琰王畢竟是你生父……」

「父王大可不必擔心,琰王曾要取兒臣性命,更累了生母驚懼而亡。如今父王欲助兒臣登上晟琰王位,手刃琰王時兒臣斷不會惻隱,事成之後也必定對夷水恩賞有加,將燊州以南十五座城池奉與夷水。」

夷王滿意的點點頭,將一盤點心擺到修子辰面前。

「不聊這些了。聽聞晟琰國來了兩位鑾陽的江湖客,有沒有趣事可說與為父聽聽?」

「他們二人倒還有些來頭,一位是鑾陽長公主家的欽公子,另一位是瑞王府的錦世子。不過在江湖上遊歷多了,沾染了些浪蕩氣,嚷嚷著要去觀賞珍禽異獸呢。」修子辰笑了笑了,接著說,

「兒臣命百鳥園主司陪伴左右,又賜了一塊通行腰牌。想來這幾天,他們已經把該逛的禽園逛遍了。」

【五】

旬城東郊,水磨村。

欽亦涵歪在塌上要著摺扇,想想這兩日被困在密林中的經歷,還是心有餘悸。他對錦霆說,

「我們這次得以逃脫,全是靠祁凰鳥的引路。若不是你心細,我只當引我們從石林去往那珍禽苑的是一隻大甲蟲呢。」

「說是甲蟲有些誇張了吧,好歹人家有五色羽毛,雙眼晶亮如寶石啊。只是個頭確實小了點,只有我的一個指關節大小。」

兩日前錦霆與欽亦涵在石林邊徘徊時,正是為了追逐這樣一隻小鳥才誤入珍禽苑。初見是高大的凌楨樹,在林中越走越深,便多是些珍奇草木了。凌楨樹,花葉喜溫潤潮濕,根部卻遇水則爛。如此看來,它只得生存在珍禽苑邊緣,將樹根延伸往林外的乾燥土地。祁凰鳥只食用凌楨果,跟著它自然就可以找到出口。

「不過這罕見的祁凰鳥為何會主動粘附在我們的衣服上,而見到那六皇子則又四散逃開了呢?」錦霆的眉頭依舊緊擰,這短短几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赤瞳、夷水行宮、珍禽苑、祁凰鳥。這些線索雜糅在一起,難以理出頭緒。

「要我說啊,我們明日就離開晟琰,這些殺嬰棄子的事情聽著就害怕,還是離得遠點為好。」欽亦涵打了個哈欠,累了一天,他只想泡個澡好好睡一覺。

「可是,今日之事實在讓我不安。晟琰是南方的強國,又與我鑾陽交好,震懾南方諸國的同時也保證了我們北境的安寧。我有種隱隱的預感,看似平靜的晟琰國,即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欽兄,我們今夜就悄悄回到旬城去。不查個究竟,我實在不能放心。」

新月如鉤,襯在一片黯淡的天幕上,透出絲絲寒意。鳳鸞宮內,阿遼推門進來,沖著塌上的人揖禮道,

「殿下,回來了。」

狄青揉揉額角,白色的胎記被他搓的微微泛紅。

「還真是不死心呢。」他抬起眼,注視著天邊那一彎寒月,赤色的光澤在眼底流淌。

「既然如此,孤就讓他們查個明白。」

夜色深沉,清冷的月色流淌進寢殿,浮現出刀光劍影的過往。

百年前晟琰的奪嫡之戰,礙於王族血繼,只有殷砂瞳的皇子可以繼承王位。三皇子意圖謀反,雖暗中接觸珍禽器物,瞳色卻遲遲不變。他冒險將太子的一隻眼睛挖出與之相換,竟於七日之後失明。太子一黨的朝臣趁機奮起反抗,終力保太子登上皇位。受天譴之言制約,晟琰從此再未有過奪嫡之亂。後來宮中出現一醉心藥學的太醫,他猜想當年三皇子易瞳未成或許與藥引有關。該太醫私下研製,被扣上忤逆的罪名杖殺,關於這條記載也成為了禁言。

直至數十年前,鑾陽一位錦姓公子遊歷至晟琰,借宿在晉王府中。那公子無意中踏入珍禽苑偶遇祁凰鳥,見此鳥形態出奇,便捉了一隻入瓮,送予晉王府作為謝禮。晉王府中有一門客頗通醫術,偶然間讀到關於換瞳的記載,便偷出祁凰鳥暗中研習製藥。幾年之後,竟研製出了可變瞳色的硃砂散和殷砂散。可這位門客縱然聰穎,卻始終未得那夢寐以求的易瞳丹。

狄青摩挲著殷砂散的瓷瓶,彷彿看到粉末在四處迸濺。這曾經被期許能使天下易主的靈藥,到底是突破不了血繼的牽制。

【六】

旬城街市,典經閣。

「什麼?全都借出去了!」

「是啊,就在兩個時辰前,小店還沒有開張,幾個人強砸開了門,將有關赤瞳和祁凰鳥的古籍全部借走了。也真是邪門,這些書平時放在架上招灰,怎麼今天到有人爭搶起來。」典經閣老闆無奈的攤了攤手。

欽亦涵和錦霆面露難色的對視了一眼,只得離開書鋪回到了客棧。

剛一進屋,只見一隻金嘴雪羽的鴿子停在了窗邊,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錦鴿不愧是鑾陽王族的寶貝啊,不管你搬到什麼地方它都能找到。五日前才放它去鑾陽,現在便回來了。」欽亦涵頗有點酸氣,他們欽氏一組雖為貴族,卻沒有這樣的靈物。

「快說說,家裡都還好嗎?」

「家裡一切都好,嚴御史終於拗不過你姐姐,把那幅百鳥朝鳳圖送給她了。另外,鑾王准了靳公子前往中原遊歷,不日就能與我們見面。」錦霆讀了家書,將錦鴿放回籠中。

「看來,這位夷水六皇子是等不及要約見你我了。」

話音未落,客棧夥計就前來通報,說是一位貴人正候在廳堂,要接他們去府上一敘。錦霆轉過頭看看欽亦涵,兩人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隨夥計出去了。

廳堂上等候的,是一位管家模樣的男子,衣飾雖不華麗,花紋圖樣卻帶著明顯的夷水國特徵。

「在下霽月閣家奴,奉主人之命邀請鑾陽貴人來閣中用晚膳。」

這管家一副低眉順眼的老實樣,目光卻十分機警,所帶的幾個侍從與車夫也是習武之人。這場鴻門宴,錦霆和欽亦涵是想推也推不掉的。

「主人有一事相求,怕是只有來自鑾陽的貴人可以幫這個忙。車馬就在門外,二位公子,請吧。」

霽月閣內,修子辰依舊一襲紅衣,他擺擺手將歌舞屏退,沖錦霆二人揖禮到,

「昨日貴人提到的事情著實令我心驚,還請閣下為我詳說二十一年前的那樁舊事。不過,二位公子來自鑾陽,又是如何會對晟琰宮牆之內的故事如此了解呢?」

欽亦涵晃悠著茶杯,意味深長的看看旁邊的錦霆。

「鑾陽一向盛行遊歷之風,更是有專門的機構記錄收藏各國的奇聞異事。況且我這位錦兄可是最愛好野史怪談了,對仙獸奇草也是格外著迷。晟琰國聲望如此之高,即便是宮牆內的事情,想來也會有不少流傳吧。」

「如此看來,這位錦公子還真是博覽天地、通曉古今啊。昨日聽見公子是來尋找祁凰鳥的,我在這行宮中生活了二十年,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到底是種怎樣的奇鳥,公子能否為我講述一二?」六皇子目光如炬,瞳仁中依舊是一片清澈。

「殿下約我今夜前來,不想多加打探自己的身世,卻一心都在那祁凰鳥身上嗎?」錦霆收起謙虛的微笑,眼睛輕微眯起,

「還是說,明日將要發生的事情,會擾了殿下與我談論祁凰鳥的興緻呢?」

修子辰一臉茫然的望著錦霆,赤瞳下卻湧起掩不住的波瀾。錦霆談談的說,

「太子殿下,那日你賜予我通行禽園的令牌,可是好用的很呢。」

【七】

夷水行宮,霽月閣。

欽亦涵注意到錦霆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方才在大殿中與修子辰用晚膳時還好好的,自從三人來到迴廊另一側的偏殿敘事,錦霆的聲音就有些不穩,額頭上更是滲出細密的汗珠。莫非是之前的籌謀有紕漏?還是他又發現了什麼新的秘密?欽亦涵無法與錦霆商議,看著他越皺越緊的眉頭,暗自捏了一把汗。

不過修子辰無暇關注錦霆的氣色,他的眼神漸漸從率真變的陰沉,像是在等待著錦霆說下去。

「你的表演實在太過精彩,直至昨日我都還以為你是個被夷水王軟禁了二十一年的皇子。可惜你的心太急,派手下去借空了赤瞳與祁凰鳥古籍,反而露出破綻。晟琰太子高坐鳳鸞宮,我從未提起過祁凰鳥,而夷水六皇子自稱從未離開過行宮。那麼,消息被透出並在旬城內展開行動,除非是那日的六皇子與晟琰太子相互勾結。可是細想起來實在不禁推敲,兩位晟琰國的同胞兄弟,一人已是太子,另一人作為同盟者,還需要依附於國小力弱的夷水國嗎?這情理不合的事件背後只有一個答案,那便是夷水六皇子和晟琰太子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是夷水安插在晟琰的眼線!」

錦霆平靜的分析著,修子辰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錦公子,難道你看不見我的瞳色嗎?赤瞳乃晟琰血繼,殷砂瞳更是昭示著未來的儲君。如此我倒是想請教一下,我已是晟琰太子之身,又為何要與夷水國勾結?」

修子辰笑的如此張狂,定是有著十足的自信不被拆穿。不料錦霆卻投以輕蔑的一笑。

「殿下問為何。想必是因為你不是真正的晟琰太子,那雙殷砂瞳也是假的。六日前我以錦鴿傳信於鑾陽舊友,托他們為我查閱鑾陽史記上關於赤瞳的記載,這答案還真是觸目驚心啊。」

「六日前?那是你抵達晟琰的第一天,怎會起疑要來查赤瞳的事?」

「不錯,那時我甚至還未曾踏入珍禽苑,更不曾遇到第二雙殷砂瞳。但殿下或許料想不到,自我在鳳鸞殿上見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那雙看似瞞天過海的赤瞳必然有詐。」

錦霆鎮定的盯住修子辰的雙眼,像是敘事一般娓娓道來,

「就像晟琰的赤瞳血繼一樣,鑾王錦氏一族的身上帶有金銀之氣。數十年前,錦氏一皇子曾來訪晟琰,不論是當時的太子還是琰王,鑾陽皇子與之四目相對時,便會出現心悸的癥狀。想來雖過千年,但鑾陽與晟琰仍受制於上古時鸞鳥銀鉤相剋的傳說,此乃兩國之命數。可我當日與殿下對視,卻能神色自若。我自知並非天賦異凜,那問題便是出在殿下的赤瞳上了。保險起見,我安排鑾陽的友人為我搜集更詳盡的赤瞳與晟琰野史。那日去借閱古籍,只是預防錦鴿不能那麼快回來。所以,你就算把這旬城中的古籍都搬空,我還是能得到想要的信息。」

雖然已經派人監視欽亦涵和錦霆的一舉一動,不料他們依靠錦鴿來獲得消息,修子辰震驚之餘也不得不在這一局上認輸。

「錦公子,你的思慮如此周詳,在下實在佩服。可你如此大膽的做出這些假設還強加在我身上,就不怕我殺了你?」修子辰看著眼前的錦霆,就像在看一隻被困在鳥籠里的金絲雀。然而錦霆卻一臉的悠閑。

「我雖不知你使用了怎樣的藥物致使瞳色變化,但我猜想,一定與祁凰鳥有關。不然我二人此刻便不會出現在霽月閣了。另外,我之所以敢如此大膽,是因為我料定殿下不會那麼快取我的性命。至少,在那件事情辦完之前。」

那關於祁凰鳥與赤瞳之間真正的秘密。

【八】

祁凰鳥,相傳是與鸞鳥同時期的神鳥,曾生活在如今的晟琰境內。祁凰鳥體態雖小,但食量驚人且繁衍迅速。為爭奪食物與領地,鸞鳥將祁凰引入山洞,用羽毛幻化成火焰近乎將祁凰滅族。少數逃脫的祁凰鳥飛過東郊,卻無意發現了這片隱藏在山石中的奇林。它們靠著這林中的凌楨果得以生存,只是育子變得艱難起來,久而久之成了罕見的奇鳥。

錦鴿傳來的書信上,清晰的寫著這一段傳說。

祁凰險被鸞鳥滅族,自然厭棄鸞鳥的後代晟琰國人,絕不可能現身於晟琰子民面前。即便是夷水國人,也只能偶見祁凰的飛影而不得近觀。倒是錦霆和欽亦涵,作為鑾陽一族備受祁凰青睞,竟能令這神鳥立於肩停於掌。那日珍禽苑中,欽亦涵正為粘附於身的「甲蟲」煩擾,只聽得林中響動,還未等修子辰現身,那些「甲蟲」瞬間便四散開來了。

「想必殿下與我二人初次在珍禽苑相見之時,就發現此奇事了吧。殿下垂涎我與欽公子的奇特能力,想要我們為你捕獲祁凰鳥。」錦霆悠然的望著杯中的茶葉,額頭上卻滾落下一顆顆豆大的汗珠。欽亦涵一次次的向窗口望去,始終不見錦鴿的身影。

明日便是六月初六蟲王節,琰王要前往北郊的祭台為國祈福,身邊只有燁陽衛護駕,的確是夷水軍攻城的最好時機。

「明天是殿下的大日子,殿下在此陪我們聊天,還真是有心情。不過,既然殿下有求於我,可否先解答我的一個問題?」

說了近一夜的話,修子辰自知勾結夷水攻打晟琰的計劃瞞不過去,攤攤手說,

「無妨,我只是好奇,公子連明日之事都有所預料,還能有什麼問題不能自解呢?」

這場誅心戰中,修子辰看似吃驚不已節節落敗,卻依舊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倒是錦霆神色不佳,思忖了半晌終於沉沉發問,

「二十一年前,那兄弟二人是同時降生,可為何兩個嬰兒的瞳色自出生便有差異?」

此語一出,不光令修子辰驚懼,連旁邊的欽亦涵也嚇的不輕。難道不是像之前所推測的,這兩個雙生子都是晉王爺的孩子,其中一個還擁有別的血統?

修子辰盯住錦霆,他簡直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錦霆不知道的。天色已破曉,修子辰一夜未曾滴用藥劑,瞳仁已經褪去了殷紅,淡淡的浮出一層緋紅。那正是晟琰王族中王爺和世子擁有的費襄瞳。

視線漸漸延展,記憶中從未謀面的母親,該是艷若桃李、一笑傾國吧。

玥姬,二十一年前因難產去世的琰王寵妃,早年卻是五皇子晉王爺的青梅竹馬。琰王橫刀奪愛之時,玥姬已經懷上了晉王爺的孩子。晉王爺無奈之下將數年前一位門客所制的硃砂散交給玥姬的貼身侍女阿遼,讓她帶著赤瞳的秘密力保玥姬母子平安。為了不讓琰王疑心,玥姬主動獻身,十月後產下一對雙胞胎。直到第二天,阿遼才驚慌的發現,哥哥狄青是不出所料的費襄瞳,而弟弟狄墨卻是王族的硃砂瞳,額頭上還有一塊胎記。她將此事密報給晉王爺,晉王爺在朝臣中煽動起「胎記大凶」的說法,暗中派心腹把狄墨送到了南方的夷水國。

早年夷水國大臣出使晟琰,無意中發現了水磨村旁隱匿在石林中的珍禽苑,這裡與夷水國氣候相仿,卻在晟琰國都旬城的近郊。夷王大喜,認為老天先賜給他一個被放逐的晟琰皇子,又賜給他一片可以監視旬城的密林,起兵晟琰獨立夷水的日子指日可待。夷王在珍禽苑旁修繕了霽月閣,命手下假扮夷王和王后,將狄墨軟禁於此。狄墨十五歲時,旬城宮牆內的狄青剛剛獲准移居鳳鸞宮,夷王安插在狄青身邊的眼線便將鳳鸞宮內的珍禽器物盜出供狄墨使用。不出三月,狄墨瞳色即變,其靈力之高讓夷水王又驚又喜。

夷水王的野心不小,尤其是多了狄墨這枚制衡晟琰的棋子。他有意派眼線暗殺狄青,用狄墨偷換幻日以成大業,卻不知晉王爺自以為掌握了易瞳的奧秘,心頭早已規划了一個巨大的陰謀。

【九】

夷水國,霽月閣。

天色青白,桌上的燭火顫巍巍的搖曳著。狄青捂住刺痛的雙眼,搖晃著站起身。這些年接連不斷的使用赤瞳散,眼睛的壽命已到達極限,若再不儘快得到祁凰鳥來煉製易瞳丹,過不了多久就會失明。狄青自知在錦霆和欽亦涵身上再無祁凰鳥的指望,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錦霆,你這番思慮實在值得佩服,可又有什麼用呢?夷王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我已經識破他想利用我讓二皇子修子申登基的陰謀。他還以為我是那個傻裡傻氣為父命是從的狄墨,卻不知道,當他想暗殺我的時候,我已經先下手為強殺死了狄墨。想必,他的夷水軍現在已經駐紮在在離旬城最近的石葉國,等待著號令一舉殺入旬城。」狄青一把撕掉額頭上易容的胎記,眼底的紅光在眼球上蔓延成縷縷血絲。

「弟弟呀弟弟,你可要好生感謝哥哥我呀。什麼珍禽苑霽月閣,你在這行宮被軟禁了十九年,自以為深得父母疼愛逍遙自在,卻不知道自己從一出生就是一枚棋子。如今哥哥親手了結了你,讓你依舊活在自己的夢幻里,真是莫大是恩德呀。你要知道,這個琰王之位本就該屬於我,屬於我的父親。當年父親天賦異凜才華橫溢,若不是先王后從中作梗,他怎會失去進駐鳳鸞宮的資格,只能當一個小小的晉王爺。父親將你送入夷水國培植夷王的自信,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殺掉你,讓我暗中利用夷水的兵力成為晟琰新的君主。」

狄青望向窗外,一束耀眼的晨光像一記鞭子抽打在臉上。

「你看,天亮了,琰王的鑾駕即將啟程前往祭台,燁陽衛中的晉王府兵很快就可以刀挾琰王。待夷水將士與燼陽軍血戰攻下旬陽城,鷸蚌相爭之時,我便帶領晉王府兵將其剿滅,名正言順的成為晟琰王!」狄青看了看面色如灰的錦霆,得意的說,

「錦霆,你縱是再精於推演,又能耐我何呢?鑾陽國王族又不是只有你一人,既然你不肯助我得到祁凰鳥,你的命也就不值錢了。不過,本王想讓你親眼看看這場奪嫡之戰,讓你知道近在咫尺卻無能為力將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狄青面部猙獰,冷酷中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錦霆已經難受的說不出話來,欽亦涵扶住他,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窗外的草葉依舊蔥翠欲滴,像是從不曾聽聞這屋檐下的紛擾。曙光中,一隻金嘴白羽的鴿子盤旋而落,咕嚕咕嚕的在窗沿上踱著步。狄青從未在苑中見過此鳥,而密林外的動物是不可能進入珍禽苑的。他正要向侍從發問,只聽得霽月閣外響起一片嘈雜的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近,逐漸演變成吶喊與廝殺,直衝內殿殺來。

「是誰?除了夷水人不可能有別人能踏入這行宮!莫非是夷水人起兵造反?來人,來人!」狄青驚慌失措的喊叫著。他本來信心滿滿的等待著屠城的信號,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讓他大亂陣腳。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一隊人馬便殺進屋中,為首的是一名五官清朗面容剛毅的將軍。

「錦世子,欽公子,臣靳堯奉鑾王之命,將夷水軍封鎖在石葉國與晟琰邊境處,並於北郊祭台處救下琰王。鑾王有旨,臣既已見到二位公子,當聽從調遣、保護二位平安。」

靳堯將軍見錦霆歪倒在地上面如土色,不由得對狄青拔劍相向,恨不得一刀砍了這個赤瞳。欽亦涵制止到,

「靳將軍且慢,錦霆的病沒有大礙。倒是這位太子殿下,驟然從雲端跌落谷底,怕是連自己怎麼敗的都不知道。」

欽亦涵命人將錦霆抬到別的屋子休息,走到已經被鑾陽士兵制住的狄青面前,一字一句的說,

「狄墨沒有死,而是被你囚禁了。囚室的地點,恐怕就是我們腳下的暗房。」

【十】

千年以來,鑾陽國與晟琰國受制於上古時鸞鳥銀鉤相剋的傳說,錦氏公子與殷砂瞳和赤焰瞳相視之時,便會出現心悸的癥狀。

一進入這偏殿,錦霆便形容憔悴汗如雨下,起初欽亦涵擔心是二人商議好的計策出現了變數。當錦霆向狄青發問到為何兩個皇子瞳色有異之時,欽亦涵便猜到錦霆的病是源於赤瞳之擾。他雖然沒有和殷砂瞳直接四目相對,但狄墨想必就在閣中,依靠著強大的靈力將錦霆的五臟鬱結。

欽亦涵反應機敏,錦霆心思深沉,但這二人都不知道百年之前晟琰歷史上血腥的「換瞳奪嫡」之亂,更不知道狄青將狄墨幽禁於霽月閣兩年,意圖利用祁凰鳥製造易瞳丹,搶奪皇子的殷砂瞳。

二人一直在猜測狄墨的生死,如今這位真正的太子就近在眼前,也算是算計之外的驚喜了。

欽亦涵默默回想起昨日午後,錦霆所讀的那封書信:家裡一切都好,嚴御史將百鳥朝鳳圖送給了姐姐。鑾王准了靳公子前往中原遊歷,不日就能與他們見面。錦霆讀完這幾行字,狡黠的環視一下四周。狄青的眼線無所不在,若不是打點啞謎,怎能那麼順利的與鑾陽國傳遞消息,解救了這次晟琰國的危機?

其實,靳公子指的就是靳堯將軍。他麾下的鐵騎駐守在位於鑾陽與晟琰中間的黎州。這片土地本為黎國,百年前被鑾王帥兵攻佔,改名黎州。四日前,錦霆的父親璘王接到錦鴿的書信,一邊按照兒子要求查詢赤瞳的記載,一邊暗中讓手下留意晟琰國的動向。果然,早在一個月以前,大批夷水軍從西側繞過晟琰國,進駐毗鄰晟琰北境的石葉國。璘王深感不安,將此事稟報鑾陽王。再過幾日便是蟲王節大典,是琰王難得出宮的日子。鑾王推測,若是真有謀反,也必在此時。

鑾王派人將此事告知晟琰王,請他多多留意。琰王起初只當這是無稽之談,卻探查到石葉國真有大批夷水駐軍。聯想起近一個月來太子狄青有意壯大燼陽軍,同時暗中撤換宮中燁陽衛的舉動,琰王不免覺得有些蹊蹺。不過他並不打算草率出兵,而是求請鑾王借軍控制住石葉國的夷水叛軍,思忖著如若消息有誤也可留一條退路。

事關錦霆和欽亦涵兩位貴公子的安危,琰王同意鑾陽派出五千鐵騎駐守旬城北郊。出征前,鑾王因擔心錦霆和欽亦涵已然受到威脅,特意命靳堯帶上一隻錦鴿。只要有它帶路,就算是掘地三尺的地牢暗室都能找到。

靳堯將軍領鑾陽王密旨,命副將率領五萬兵士出征石葉國,將意圖進攻的夷水軍封鎖在晟琰北境。同時親率兩千鐵騎,由黎州直入晟琰都城。

果不其然,燁陽衛在護送琰王出城的途中便按捺不住動手了,刺殺行動被靳將軍的一隊人馬在破壞,謀反的晉王府兵全部被緝拿。靳堯帶領另外一隊人馬尋找二位公子的下落,被錦鴿帶入這一片奇異的密林中。錦鴿在巨樹濃陰間飛翔,鑾陽軍隊緊隨其後,直奔霽月閣。

狄青的護衛與鑾陽國軍展開激烈的交戰,雖然雙方人數相當,但鑾陽軍是有備而來,而霽月閣的護衛還等待著與主人一起進攻旬城坐收漁翁之利呢。靳堯急於確認兩位公子的安危,帶領一隊士兵殺入了偏殿,沒費多大功夫就將還在愣神的狄青抓獲。

太陽又升的高了一點,霽月閣在濃蔭的遮蓋下依舊清涼無比。欽亦涵細細端詳著錦鴿,右手在它雪白的羽毛上撫了又撫。那靈物的眼睛似會說話,繞著這偏殿環視了一周後,急切的盯住欽亦涵。

欽亦涵無奈的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是個小沒良心的,不管我搜羅多少紅蟲來喂你們,你們心裡惦記的只有那個人。」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劫,欽亦涵瞅瞅一旁被按在地上的狄青,心頭感慨良多。琰王此刻已經知道真相了吧,然而當他面對狄墨,這個二十一年前本該去世的晟琰皇子,又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嘆了口氣,欽亦涵站起身來,懷抱著錦鴿走出門去。

「小傢伙,我這就帶你去見主人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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