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銜接過去一個人的夢

戳我快戳我呀

大多數人知道張棗,也許是因為《鏡中》那句詩:

望著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後悔的事

梅花便落滿了南山

遠在遠方的南山,隔開一個孤獨的距離。一想到後悔的事,窗外的景色就都變了,南山雖遠,但我知道千里之外南山的梅花,都簌簌地落了。

形式上的韻律和節奏,整體感官上的輕盈悠遠,讓《鏡中》成為卓然之作,但最讓讀者驚艷的,還是因為它以東方為骨肉,以西方為髮膚,在之前的英雄主義集體寫作和之後的極端個人化口語化寫作之間橫空出世,微弱地銜接起了斷裂的中國詩歌。

今年三月,張棗逝世八年之際,他生前的好友北島、宋琳、陳冬冬、敬文東和何立偉來到他的故鄉長沙,紀念這位早逝的詩人。

三月在長沙噹噹書院舉辦的活動,猜猜我在哪

張棗的父親,八十二歲的張式德老先生,神情激動地與我們分享張棗幼時抄寫《離騷》的故事。作為一個湖南人,楚文化的影響是鐫刻在骨子裡的。據說張棗就是在一次散步中,聽到詩人彭逸林背誦《山鬼》,才頓悟到他要找的調式應當是楚文化的、抒情的,那年底,他便寫出了《鏡中》。

《鏡中》完成的時候,張棗還不到22歲。當他將這首詩拿給朋友柏樺看的時候,對它還充滿著猶豫和擔心,卻對另一首《何人斯》躊躇滿志。

二月開白花,你逃也逃不脫,你在哪兒休息

哪兒就被我守望著。你若告訴我

你的雙臂怎樣垂落,我就會告訴你

你將怎樣再一次招手;你若告訴我

你看見什麼東西正在消逝

我就會告訴你,你是哪一個

這首從《詩經》里走出的詩,成為日後不遜於《鏡中》的存在。從情節上來看,張棗的《何人斯》的確像是對《詩經·何人斯》的翻譯和再造。青苔鐵樹,木樑紙窗,典型溫柔敦厚的正統中原美學元素。但後面『一個風暴便灌滿了閣樓』又展現出一種不同於中國傳統舒緩克制的場面,那是西方現代文學中的乖蹇和奇異。

相對《詩經》中的原始篇章,張棗再造後的新詩以這種陌生化的處理拉開了詩篇在時間與空間上的跨度,鍾情的第十個月,光陰嫁給了一個影子。主人公對另一個主體的守望,在伐木丁丁的山林,在緩緩前行的馬鞭,在二月盛放的白花。這樣被注視著等待的主體,你很難說這不是張棗所追求的『詩歌的調性』。

於我而言,張棗的意義在於用西式的語言來戲仿和重建中式的素材,或者用中文的形式來翻譯和再造西方的傳說。

《楚王夢雨》寫不知哪一任楚王與巫山神女的相會,『宮殿春葉般生,酒沫魚樣躍』,意象還是傳統的意象,但之前恐怕沒有人敢這麼組合,彷彿在延時攝影的技術下看到的風雲變化就這樣寫進詩里,產生一種東方式的奇幻和浩渺。

《刺客之歌》寫荊軻刺秦王,『歷史的牆上掛著矛和盾,另一張臉在下面走動』,《薄暮時分的雪》也寫歷史上知名或不知名的英雄,『你一定會認出他傑出的姿容』。這時傳統的顯性的調性已經慢慢抽退出來,張棗在日漸尋找更為徹底的與漢語之間的距離。

張棗去到德國以後的詩,似乎與最初的風格有了較大的轉變。《卡夫卡致菲麗絲》《空白練習曲》《海底被囚的魔王》《跟茨維塔伊娃的對話》吸取了更多西方的文學、歷史、哲學的精粹,整體上也更加內傾。地理上與漢語的距離促使張棗在語言上有更多的創造力,也許也正是這時候,張棗忍受了漫長的孤獨,去『發明一種自己的漢語』,用蘊藉的漢語來描述西方文藝里的『現代性』。

在詩人張棗的筆下,總能感受到古典型與先鋒性的交融。他更像是一架牽引兩座陡壁的橋,文化在他身上傳輸過來又傳輸過去,歷史經過他身上不斷地走到我們眼前來,重新上演一番劇目。

這樣的張棗,大概正如《楚王夢雨》里寫的那樣:『我要銜接過去一個人的夢,紛紛雨滴同享的一朵閑雲。』

這個銜接別人夢的人曾在世間弄起一池水花,願他在天上能獲得在塵世不曾感受到的那些歡愉和幸福。

圖書信息:

張棗

《張棗的詩》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17年1月第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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