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攢斗:不可低估的構造工藝手段

俗話說「三分料,七分工」,紅木傢具的工藝是傳承了幾百年的手工工藝,蘊含著濃郁的中國傳統古典傢具文化,每一個環節都極度嚴謹,對工藝的高度講究是打造一件高品位、高附加值的藝術品的必備條件,每一道工序都是不可或缺的。

今天研習君給大家介紹的是攢斗工藝。

攢斗指的是攢接和斗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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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攢接」

所謂「攢接」就是用縱橫斜直的短材,借榫卯把它們銜接交搭起來,組成各種幾何形圖案。

清代黃花梨打窪攢牙頭條桌(此桌為阿瑟?M?賽克勒先生舊藏,2009年紐約蘇富比秋冬拍賣會賽克勒專場拍出。參展:2011年,首都博物館,《物得其宜—黃花梨文化展》)

如以此工藝完成的牙頭叫「攢牙子」或「攢牙頭」,以別於用鎪挖方法造成的「挖牙子」 (亦稱「鎪牙頭」 或「挖牙頭」) 。

王世襄為使其意義更為明顯 ,在「攢」字之後加上「接」字,形成了「攢接」一詞。

明晚期—明末清初 黃花梨如意足架子床(佳士得紐約有限公司,1998年9月)

進一步嚴格地說,攢接含義實應有二:

完成構造結體的方法;

拼合各式各樣幾何紋樣的手段。

將若干小塊木料組合成面積幾何圖案,進而將該圖案多次重複連接,成為二方連續或四方連續,按需要組合成大小不同的裝飾面。讓傢具多出空靈、疏通的美感,乃致玲瓏繽紛的效果。

清 大漆描金花卉紋藏經櫃

中式傢具採用榫卯結構完成結體是偉大的構造工藝手段。而以攢拼組合變化繽紛之幾何紋樣,同樣是不可低估的裝飾成就。

清 大漆描金花卉紋藏經櫃從上至下分別小料攢接出方勝形、萬字紋、回紋、菱形、曲尺紋等

攢接圖案的設計,要合乎工藝和用料的要求,又以規律性的重複造成韻律感和形式感,這就需要有良好的視覺審美修養。

攢接圖案的製作中,各個短材的開榫、鑿卯形式多變,又要求整齊劃一,工藝繁複而又要求精準。

凡傢具中有攢接工藝的,要做到完美流暢,也是非常困難的。

一般它們被安置在紅木傢具需要的裝飾部位,如床身圍欄、榻身後背及左右設置的靠欄、櫥櫃的亮格,以及桌的牙子、踏腳的花板等,成為一個完美的裝飾組成部分。

紅木幾何紋三圍羅漢床

通過攢接工藝構成的幾何裝飾,有的用單純的圖形反覆構成裝飾紋樣,常見的有萬字紋、十字紋、田字格、曲尺式、回紋式、上下凸連式、直連式、斜連式等。

明晚期—明末清初 黃花梨萬字紋架子床(見安思遠:《洪氏藏木器百圖》)

這些由傳統欞格式窗景產生的式樣,形式簡潔明快,格調疏密有致、清雅醒目,運用細木作的「攢接」工藝形成了特色的裝飾語言。

明式 黃花梨網背書架:背部使用的即為攢接工藝

明末 黃花梨冰綻紋櫃:櫃身上部攢接冰綻紋

在明式傢具的早中晚末的各個時期,都使用著攢接工藝,它屬以鋸子、刨子、鑿子為工具的工藝,不涉雕刻手藝。所以攢接作品往往屬於明式傢具發展第二軌跡上的作品。

黃花梨床、榻圍板通過效仿漆木傢具,對攢接工藝進行了拿來主義,使得這類攢圍板式的羅漢床、架子床獲取多方面的叫好。

明 黃花梨壽字紋羅漢床

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整料製作獨圍板,木材成本高昂,而以短料攢成圍板則降低了木材成本;

攢接工藝造就了多種紋飾,所有適合攢斗的圖案,盡入明式傢具轂中。各種攢接的圍板讓羅漢床、架子床呈現一款款活潑研美的作品;

攢接工藝可以消除整木的木性應力,防止木材在乾燥或潮濕等不同環境下的縮脹變化,以及由此而來的扭曲、變形、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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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簇」

在攢接工藝基礎上,斗簇工藝後繼而來。

斗簇是指用若干種形態相同的小木塊、小木條鬥合成透空圖案,其相交處使用「栽榫」連接。斗,乃拼合之謂。簇,是叢湊或叢聚成團之意。

栽榫

傢具上裝飾性很強的透空圖案,有的是純用攢接方法做成的,如十字連方、卍字或扯不斷等;有的是純用斗簇方法做成的,如四簇雲紋;有的則兼用二法。

凡是以斗簇為主做成的圓形或方形的圖案,北京匠師統稱為「燈籠錦」。

燈籠錦

攢接、斗簇做成的裝飾構件,由於用料和結構的不同,其功能強弱及裝飾效果也有明顯的差別。

攢接比斗簇的構件堅實,但花團錦簇、華麗輕盈的效果又是攢接難以達到的。

腳踏的面板或桌子邊抹和棖子之間的矮佬,在負荷及聯結上都需要它承重而堅牢,這裡如果不用面板、矮佬,而代之以裝飾構件,那麼只宜用攢接方法做成欞格,如井字、筆管等式。

傢具上的其它構件,由於所在部位的不同,並不要求必須承受重量,那麼使用攢接或斗簇就不受限制。既可使用攢接的裝飾構件,也不妨使用斗簇的裝飾構件。

實例如羅漢床及架子床圍子,兩種做法的都常見。

明 黃花梨羅漢床

至於亮格櫃門心,實例雖兩種都有,但門扇過厚,容易顯得笨拙,所以用斗簇似乎比攢接效果更好。

明 黃花梨雕龍紋券口帶欄杆亮格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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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攢斗」

「攢」指把縱橫的短材用卯榫按合成紋樣,「斗」指鎪鏤的小料簇合構成花紋,攢與斗結合使用,這種裝飾加工的手法簡稱為「攢斗」。

明末 黃花梨十字海棠紋圍子六柱架子床(葉承耀,〈收藏黃花梨明式傢具〉,《Arts of Asia》,1991年5-6月,頁124,圖16)

攢斗工藝不僅將小料進行合理的使用,而且充分地體現了木工藝的技巧美,是科學性和藝術性在紅木傢具上結合的完美體現。

常見採用攢斗工藝的如:架格的欄杆,各種圍子,中牌子等。

明末 黃花梨十字海棠紋圍子六柱架子床局部攢斗工藝

從美學上看,「攢斗」工藝體現了以我國「通透為美」的審美觀念,也是傢具中國風格的集中體現。這種工藝源於中國古建內檐裝修製作門窗格子心的工藝技術。

中國古建內檐裝修在製作門窗時,是用欞條組成各種幾何紋「步步錦」、「冰裂紋」、「燈籠框」、「盤腸」、「角蔓花」、「六方菱花」、「正搭斜交」等。

清中期 東陽木雕十扇窗屏

在紅木傢具製作中,如製作架格的欄杆、各種床圍子時通常會應用這種工藝。

雖然在整塊木板上鏤空鎪花,也能製作出同類的花紋,但因木板有紋理,使得大面積的鏤空鎪花非常不結實,所以必須採用欞條拼嵌的工藝。

清早中期 黃花梨靈芝雲龍紋架子床(明代家具有限公司:《明式傢具圖錄》)

特別是對於床類傢具來說,更是如此。何況採用這項工藝,既可充分利用小木料,又可以做出非常好看、非常結實的幾何花紋。

攢接、斗簇在明式傢具中運用得如此成功熟練,是和建築工藝的傳統分不開的。

早在漢代明器樓閣及畫像石中的建築,便可看到用橫木構成的所謂卧欞欄杆及套環欄杆。雲岡石窟的北魏雕刻已有曲尺欄板。

正卍字紋的欄板至宋、遼更為流行斗簇法做成的裝飾構件,其效果頗似《營造法式》中的「毬文格眼」。明計成《園冶》繪製各種欄杆、窗欞不下百數十種。

各種「攢斗」在許多傢具部位上使用:

腳踏的面心,桌子的牙子,椅子的靠背,條案的擋板,羅漢床、架子床的圍子,架格的欄杆及門心,衣架的中牌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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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藝演進

攢、斗、雕刻三種工藝在羅漢床、架子床圍板上,不同時段,呈不同式樣,工藝次第演進。

攢接工藝發展的具體步驟:

首先是萬字紋、風車紋,其次是十字連方紋、曲尺紋,再次為仰覆山字紋、冰裂紋、壽字紋、福字紋等。

斗簇工藝發展的具體步驟:

十字斗四合如意紋(燈籠錦)、十字斗四合雲紋、團龍斗四合如意紋等。

紐約明代傢具公司 四合如意紋櫃

萬字紋、風車紋是最方便簡單的攢接圖樣,廣泛使用於早期明式傢具上,這是與當時工藝步伐合拍。此時期雕刻工藝尚未到來,攢接工藝也剛剛展施拳腳。

晚明 黃花梨攢接卍字紋圍子羅漢床(《紫禁城》第160期,紫禁城出版社,北京,2008年5月,頁134–135,141)

此後隨著工藝的發展,攢接圖案進一步複雜。十字連方紋、曲尺紋、仰覆山字紋、冰裂紋、乃至複雜的壽字紋、福字紋、十字斗四合雲紋、團龍斗四合如意紋等不斷產生。

大致是明晚期、明末清初為攢接,繼之多為斗簇工藝。清早期後多使用雕刻圖案,但斗簇工藝繼續使用。

在很長時期內,它們交錯使用,一床之上,攢、斗、雕並存,只是伴隨時間的更替,攢、鬥成分越來越少,透雕成分越來越多。

攢接、斗簇都和透雕不同,因為透雕是一塊木板雕出來的,為了避免木紋留的過短而斷裂,圖案就要受到限制,不可能做得太舒朗。

攢斗用多塊小片組成,可以合理使用木紋,故用攢斗方法做出來的裝飾構件,是不宜用透雕來做的,因而它們不能被透雕代替。

有的亮格櫃欄杆及高面盆架中牌子用薄板鎪雕,模擬攢接的效果,如就近觀察,總會發現有些地方因木材豎紋太短而產生斷裂的毛病。

在清早期浮雕工藝大規模使用後,攢接和斗簇工藝雖有被邊緣化趨勢,但仍有使用,並有精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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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閱

王世襄《明式傢具研究》

張輝《明式傢具上的攢接與斗簇工藝》

《小建微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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