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民間故事）

1

大臉張的女朋友愛吃檸檬，所以我們都叫她檸檬。我認識大臉張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外賣小哥了。我鍾愛鼓樓邊上的那家麻辣小龍蝦。念著大臉張每次都是氣喘吁吁地準時送到，我便會禮貌性地留他進屋一塊吃幾個。由於聊得投機，又都好麻小這一口，久而久之，這禮貌就變成了習以為常。再後來，我和大臉張就成了那種一出來喝酒就要喝到醉的摯友。

2014年上半年的時候，每周末都會和大張臉喝得昏天黑地。五一和大臉張在大排檔喝酒時，他說：「你猜，檸檬可以幹什麼？」

我說：「泡茶，榨汁。」

大臉張擺了擺手，「我最近給一個客戶送了好幾次檸檬，她都是生吃的。」

我說：「厲害！」

後來再喝酒的時候，大臉張告訴我，他戀愛了。

我問：「是誰？」

他說：「吃檸檬的女子。」

我問：「怎麼追到的？」

大臉張咧嘴一笑，：「我不說。」

我卻是如同吃了檸檬一般酸溜溜地看著大臉張。

我認為世上永遠存在的東西就是對立。有好就有壞，有白就有黑，有開心就有悲傷。有我這種不靠譜的人，自然也就有大臉張這種靠譜的人。

大臉張表面油嘴滑舌，實際卻是心細靠之人，這是檸檬對我們講的原話。自從檸檬走進大臉張的生活之後，再想約大臉張喝酒就難了。

大臉張拖我幫他物色一個小套房，最後他倆住進了一個單間。房子我去看過，單間半空有一個小隔板，上面放了一張大小剛好合適的床，牆上擺滿了大臉張和檸檬的相框。下面是他倆的小客廳和小餐廳。

我問：「合適嗎？」

檸檬說：「挺好。」

走的時候，看見桌子上擺了一大盤檸檬，我笑了。

2

2014年末，我和大臉張都留在了北京。趁著年前最後幾天，大臉張帶著檸檬，我們三個人自駕去了呼倫貝爾的草原。走之前，大臉張提了一大袋檸檬。

我問：「你個逗比，帶那麼多檸檬幹什麼？」

大臉張說：「檸檬晚上睡覺前要吃一個檸檬。」

鬥不過大臉張，一大袋檸檬全部被我扔到了後備箱。

剛進呼倫貝爾時，車出了點小毛病，修車的時候，一袋檸檬被我全部弄爛了，大臉張看上去很生氣。

我說：「別瞅了，去了肯定有賣的。」

我們準備跟團去陳巴爾虎旗的草原，車還沒開到網上預定的酒店，大臉張就催我找超市去買檸檬。我想罵他，又想笑他，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這話真不假。

檸檬拉了拉大臉張的胳膊，提示他懂事點。大臉張完全感覺不到。

檸檬買到了，大臉張才算消停下來。整個旅遊，大臉張都自己提著檸檬。

新年一過，大家好像都窮了不少。大臉張不知是不是被幸福沖昏了頭腦，外賣不再準時，收到了不少差評，工資也扣了不少，檸檬也遭遇到了公司的裁員。他倆的生活一時間進入了瓶頸期。

2015年，情人節前夕，大臉張給我發信息說要請我喝酒。

我回了一個『好』

本以為大臉張是找我敘舊得，顯然在這個節點上，是我想太多了。酒剛喝了兩瓶，大臉張說：「我想求婚。」

我說：「啊？」

他說：「不是來找你商量的，只不過是我有點緊張，想找個人說一下，排泄一下緊張感。」

我呷了一下酒，大臉張卻把酒瓶拿著吹了起來。

「我這有一箱朋友帶的泰國無籽青檸檬，本來說給你送過去的，你直接拿著吧。」

「好！」

「你別拿著一箱青檸去求婚了！」

「好，我懂。」

大臉張是騎著他送外賣的電瓶車來的，我還調侃他公車私用。不過，從我拿出了那一箱青檸，他整個晚上都沒有再好好聽我講過話，像丟魂了一樣。

3

我還在計程車上迷糊的時候，電話響了，檸檬的。

檸檬說：「大臉張出車禍了。」我沒有聽清檸檬是不是哭了，但是我知道我清醒了。到醫院的時候，檸檬蹲在手術室外。

我說：「沒事，這小子命大。」

檸檬說：「我怕。」

夜裡十一點多，大臉張被送進去兩個小時後，醫生出來了，檸檬沒敢問。

醫生：「人沒什麼大礙，就是小腿嚴重骨折，看看術後的恢復吧。」

我說：「多謝醫生。」

檸檬剛聽到『沒什麼大礙』就淚崩了。

麻醉的效果到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才消去，檸檬守在病床邊一夜沒有閉眼。

我去住院部下買粥上來的時候，大臉張已經醒了，檸檬正在給他削蘋果。

大臉張說：「檸檬，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問劉洋洋。」

檸檬說：「好，粥別忘了喝。」大臉張看檸檬出去後才開始說話。

大臉張：「快去找找，看看你給我的那一箱青檸還在不在，我還準備給檸檬一個驚喜。」

我：「你個傻X，腿里打著鋼釘，腿外包著石膏，你還有心思考慮這個？」

公司的人來告訴大臉張，他這不是工傷，電瓶車損壞的錢要從他工資里來扣了。這時候大臉張才知道他的青檸早已和他的電瓶車一樣被撞成了爛泥。

後來，大臉張快出院的時候，檸檬問我，我倆那天酒桌上我們都說了什麼。那幾天大臉張看著焦躁不安。我本來不打算告訴檸檬，但是我還是沒有忍住。

出院那天，我費了好大的勁把大臉張抬到了輪椅上。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檸檬走了過來，蹲在了大臉張的面前。

檸檬：「娶我吧。」

大臉張：「啊？」

大臉張半天才反應過來是我把消息泄露了出去，看了看我。

我：「我先去辦出院手續了。」

後來大臉張告訴我，檸檬說完後拿了一個檸檬遞到了他的手上。大臉張『嗯』了一聲。他說這和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走到醫院門口時，街邊放著陳奕迅的《陪你度過漫長歲月》大臉張知道檸檬喜歡陳奕迅，唱到『陪伴你一直到故事給說完』的時候，大臉張把檸檬拉到了自己面前，深情地親吻起來。街上的路人都拿起了手機拍照，可是那幾天他倆還是沒有成為網紅。

4

再見到大臉張得時候，他還坐在輪椅上，他和我借了十萬塊錢，說他不幹外賣了。

我：「你拿那麼多錢幹什麼？」

大臉張：「我準備回去了，我在家裡弄了一大塊地，準備弄個果園，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檸檬的檸檬園』。」

我：「可以。」

大臉張和檸檬結婚的時候，我被邀請去當了伴郎，新婚當天，大臉張讓我去發言，我站在台上墨跡了半天，說了一句「希望深情的人都被溫柔以待。希望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蘋果，橘子，香蕉，椰子。」

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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