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讀書時光

最新 07-16

初中趕上文革，說來你可能不信，沒有課本，從不考試，一會兒農村收麥子，運白菜，一會兒，木材廠鋸木頭，整天晃晃蕩盪，打打鬧鬧。

掐頭去尾，我只上了一年半學，只有一個完整的暑假。1968年夏天，我度過了初中唯一的一個安靜的暑假。隔開社會上紛亂的氣氛，至今，仍懷念那些貪婪而又專註，痴迷而又鍾情的讀書時光。那時，名著、古詩都是禁書，大庭廣眾下斷不敢翻閱。所幸，家裡有些藏書。我首先向《紅樓夢》「開戰」，每天，在書房盡情貪看，看到精彩處，忍不住抄錄下來，如，97回《林黛玉焚稿斷詩情，薛寶釵出閨成大禮》我一字一句抄錄下來，抄至深夜。

前些年當編輯，發一版專家、學者談《紅樓夢》的體會，大樣出來，定睛一看，覺得題目不對勁。「事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此對聯出處是《紅樓夢》第7回，賈寶玉在秦可卿閨房內見到的一副對聯。但原文是「世事洞明皆學問」而非「事事洞明皆學問」。世事，事事，一字之差，意思不盡相同。一眼瞅出問題，馬上改過來，避免出洋相，得益於少時童子功。

那個暑假，宅在家裡，像飢餓的牛闖進菜園，興奮地咀嚼不已。除了《紅樓夢》，我還看了《牛虻》、《高爾基短篇小說》、《普希金詩選》……那些今天記憶猶新的中外名著，在那個瘋狂、混亂、無書可讀的荒唐的日子，宛如一盞明燈，溫暖了我的的心靈，復甦了我的人性，陶冶了我的情操，使我受益終身。

（附兩首當時的小詩）

書憤

吾住玉泉邊，痴痴一少年。

心潔如白玉，才華似梅暄。

吟詩燭夜秉，作畫頌人間。

浩氣何處安，孤膽渺雲煙。

何人憐惜我，默默已數年。

奮發三五載，彩鳳飛上天！

1966年8月25日

夏夜

笛將清夢斷，隨螢上小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