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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城與運河:北京的兩大地標

原名王軍,1967年生於南京,1985年保送武漢大學,1989年分配到北京,現任中國文聯出版社詩歌分社總監。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出有詩集《南方音樂》《你是一張舊照片》《我的西域》《倉央嘉措心史》《倉央嘉措情史》,長篇小說《兩棲人》,散文集《我的靈魂穿著草鞋》《眉批天空》《浪漫的騎士》《夢遊者的地圖》《游牧北京》《撫摸古典的中國》等40多部。另有《中國美味禮讚》《千年一夢紫禁城》《北京AtoZ》《北京往事》等在日本、美國、新加坡、中國台灣出有日文版、英文版、繁體字版。獲中國散文學會冰心散文獎、中國詩歌學會徐志摩詩歌獎、老舍文學獎散文獎、央視電視詩歌散文大賽一等獎,《萌芽》文學獎及《中國青年》《人民文學》《詩刊》《星星》等獎項。

「智者樂水,仁者樂山」,孔子這句話道出了山水的品格。北京這座城,北有長城,東有運河,這二者也是北京引以為傲的象徵。2018年北京閱讀季主題春誦水和夏閱山,是北京地區地理環境的包容,也是北京城悠久文化的相互交融。

長城與運河:北京的兩大地標

洪燭

北京啊北京,北面有長城,東面有運河,這是兩座足以概括其歷史的無字的紀念碑,而南面則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這使它獲得了一般城市無法比擬的鮮明的地理特徵。在我意念中,運河是母性,平原是父性的,逶迤於北部中國額際的長城像一道風化的皺紋,則是屏障般的群山之子,揮灑著永葆童貞的男兒血性。獻給長城的讚美詩是不計其數的,唯獨魯迅曾在20世紀初別出心裁地評價:「從來不過徒然役死許多工人而已,胡人何嘗擋得住。現在不過一種古迹了,但一時也不會滅盡,或者還要保存它。我總覺得周圍有長城圍繞。這長城的構成材料,是舊有的古磚和補添的新磚。兩種東西連為一體造成了城壁,將人們包圍。何時才不給長城添新磚呢?這偉大而可詛咒的長城!」

他對長城實用價值的懷疑並未真的影響到長城在今天,在一個和平的年代的審美價值。凡是來過北京的人,幾乎沒有誰不去看長城的。長城是北京最著名的鄰居。它甚至比這座城市還要古老。人們仍然在忙於修補長城,不是為了防禦戰亂,而僅僅為了紀念。長城曾經保護過我們,現在到了該我們保護長城的時候。它的箭垛、階梯、烽火台如同歲月的蛀齒,幾乎每隔幾年就要修補一次。否則在風吹雨淋的日子,古老的中國會牙疼的。又怎能不給長城添磚呢,包括我這篇文章,都是獻給長城的眾多讚美詩中最新一首。

每天都有從世界各地通來的遊客,站在粉飾一新的長城上攝影留念,這是和中國的幾千年文明合影的最佳位置。凸凹不平的每一塊城磚上面,重疊著多少代人的腳印,或者說,濃縮著中國的往事。從這個角度來看,長城已被神化了。是整個民族的精神寄託,象徵著對歷史的崇拜與信仰。無法想像,長城會有倒塌的一天,又有誰的手能將它從地圖上抹去?它稱得上是中國的第一號文物了,享有著至高無尚的尊重與保護,像一位活在我們周圍同時又活在民族記憶里的沉默的老人。長城的影響是穿透時空的。

也許每位中國人都會像魯迅那樣,「總覺得周圍有長城圍繞」,不管你是感到安全抑或制約。這或許就是傳統吧。在長城腳上生活,在傳統的影響下順從或者叛逆,彷徨或者吶喊,正是一代又一代中國人的命運。

北京是離長城最近的一座城市,也是受傳統的影響最深遠的城市,所以它成為中國歷史上一系列極其重要的朝代的首都。鼎立於長城腳下,但它不是傳統文化盲目的順民,亦有著自身的思辨與判斷,對傳統進行著消化抑或抵觸。所以北京也是歷朝歷代政治氣氛最濃郁、思想鬥爭最激烈的一座個性化城市,尤其近代以來表現得愈加明顯。

譬如,魯迅對長城的那段詛咒,就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之後寫出的,他一氣之下將長城作為封閉、保守、落後於時代的傳統文化的替身或象徵物而加以批判。實質上長城本身倒是無辜的。

魯迅還在菜市口的紹興會館寫出了《吶喊》,隱忍與緘默的長城腳下,終於出現了充滿反叛意識的吶喊之子。吶喊的聲音在北京城的上空回蕩著,歷史並未感到陌生,魯迅並不是第一個、更不是最後一個吶喊者與叛逆者。綿延且鬱積了幾千年的傳統的建設者是偉大的,但其破壞者同樣是富於勇氣的,正好長城刀光劍影的傳記,恰恰是長城內外固執的守衛者與不懈的進攻者共同寫下的。或者說,他們共同創造了歷史。我讀過某外國歷史學家的《尼羅河傳》,當時就想到,應該有一部《長城傳》,它足以包容中國最漫長的封建時代之始終。長城是當之無愧的傳主。或許這部《長城傳》本身存在著,以無字天書的形式,陳列於北部中國的青玉案上。別人可以為一條河流作傳,但你能說長城不是一條橫跨民族歷史的凝固的河流嗎?

這就是我來到北京後的思考。這就是我對長城複雜的感情。多年前流行過電視劇《霍元甲》主題歌「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滔滔」,將長城與黃河皆作為中國人的精神支柱相比擬。黃河是民族的搖籃,是造物主呈獻給它的子民的一份厚禮;長城則是中國人親手締造的一個神話。前者出自天意,後者出自人為,甚至今人對長城的維護都堪稱一項修補神話的工程。

很少有誰敢於懷疑長城的不朽,除了魯迅曾為抗議黑暗的世紀而選擇過那偏激的立論。魯迅是有勇氣的。但不管怎麼說,長城的意義遠遠超越了它最初的建造者的想像,尤其在閉關鎖國的封建時代結束之後,它的防禦功能早已退化了。長城所記載的那些勝利抑或失敗,都已構成歷史,它在現代社會最大的價值就是能夠提供遙遠的見證。長城是中華民族歷史古老的證人,沉默的證人。它的存在就是證明。

秦始皇修長城,隋煬帝挖運河,這是兩位好大喜功的皇帝,為自己構築了無字的紀念碑。

和長城相比,運河則寂寞得多。北京東郊的通州是曾經赫赫有名的京杭大運河的起點(金代開鑿潮白河下游,經元、明兩朝治理疏浚,方通杭州)。可自從潮白河水斷流、航運停止之後,北運河即成為排水河道,主要用於灌溉農田。貫穿了大半個封建時代的千年漕運史,也已隨昔日輝煌划上一個黯淡的句號。北運河遺址,是通州城內現存的文物古迹,我來北京後,曾特意驅車出朝陽門去通州拜訪過,可以想像它曾擁有過千帆競渡、百舸爭流的繁華場面。

但要知道,元、明、清直至民國,運河的水路都曾經是南北交通與運輸的要道,當時通州是北京城的大糧倉,幾乎每天都有整船整船的糧食、絲綢及其它貨物自江南水鄉遠道而來,囤積在碼頭上。可這一切皆已隨社會的發展而灰飛煙滅,如同一個縹緲而原始的夢境。北運河遺址已快成為一個沒有風景的風景點了。

2014年6月22日,卡達首都多哈召開的第38屆世界遺產大會宣布:中國大運河項目成功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成為中國第46個世界遺產項目。「北起通州、南迄杭州之京杭大運河,縱連京津二市與冀魯蘇浙四省,溝通浙長二江同淮黃海三河,全長3400餘里,自開鑿之日起,至今已有2400餘年。其歷史之久,規模之大,工程之巨,作用之偉,敢謂環球之最,同萬里長城相媲美,亦乃中華民族之象徵。」周良先生的這段敘述頗有點慷慨陳辭、大力推舉的味道。

由此可見,運河與長城,同樣都是歷史的證人,一個是戰爭的產物,一個是和平的化身。運河的繁華曾經忠實記錄過一個又一個太平盛世,當然,它那富裕、自由、美滿的夢想大多是在長城的呵護下誕生的。

這就是戰爭與和平的關係。這就是中國的歷史。所以在我的回憶中,長城與運河互為補充,長城不倒,運河不死,它們曾經是漫長的封建時代最重要的命脈。同時也為今人的追懷提供了沉默的證詞。北京啊北京,北面有長城,東面有運河,這是兩座足以概括其往事的無字的紀念碑。此時此刻,我的雙手正在觸摸著它們,觸摸著它們波痕般的紋理抑或紋理般的波痕,石頭是冰涼的,水也是冰涼的,可我卻穿透時空測量到那一個古典的中國的體溫。(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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