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田市花園橋
塘田市花園橋
唐白甫
江南水鄉塘田市鎮，風光旖旎，民風淳樸。看慣了名山大川，若要領略大自然的寧靜之美，走進綠樹掩映又兼具人煙氣息濃郁鄉鎮，來這裡是不錯的選擇。
塘田市鎮歷史悠久，是湘南重鎮名鎮。這一帶居民世代以種稻穀為生，古時有一丘最大的稻田，相當肥沃，因糧食高產而名聲遠揚，它叫臭扎塘，又叫臭扎田，面積達六十多畝。人們為了感激它的養育之恩，就在旁邊修築一寺，燒香供奉土地與五穀之神。寺的名稱就地而取，喚做塘田寺。隨著時間的推移，周圍人口繁衍，外來人口聚集，逐漸成為集市，名字也訛為塘田市。
到塘田市來，不往花園橋上坐一坐，是一種遺憾。花園橋是座廊橋，用精美與巧奪天工來形容它不算為過。它橫跨小鎮後的一條小溪，由來已無從可考，如果單單為了方便出行，為什麼要拋棄修一座簡單的石鞏橋的方案，而選擇工程繁複數倍的廊橋呢。
這裡面的原因，問起鎮上居民，大家一臉茫然地搖頭。過年時筆者回到故鄉，做客塘田市，得到一個解釋，雖然不完全可信，但確實有點趣味。塘田市街道，南低北高，夫夷河在鎮北頭，溪水與街道並排，由南向北流入芙蓉河。簡單地說吧，溪水由低處向高處流。從下街頭流到上街頭。人們常說，除非水倒流，這是種不可能的事。在這裡卻是真的。
水倒流，是極荒謬的事，大家發現之後，聯想到每年洪水泛濫成災，多次出現人畜被水沖走，街上時不時有人突然瘋了等事件，人們得出一個結論:小溪入河之處，有河妖在作怪！在當地，許多岔路口，至今立有小石碑，上面除了刻有弓開弦斷，箭來碑擋的咒語外，還有左走塘田市，右通新寧等等的指路引導語。在交通要道上，稍有坎坷，有時就會搭建起簡陋的木橋，上面釘著硬幣。架橋豎碑是懲惡壓邪的主要手段，依照這個習俗，人們很自然地自籌資金，開山採石，修建了石鞏橋。奇怪的是，橋修好後不久，天就降大雨，洪水滔滔不絕將它衝垮。築橋的石頭，在洪水退去後不見蹤影，非常奇怪的是竟然一塊也找不到。是不是石頭太小呢?人們再次集籌資金，用車馬拉來許多巨大的石頭，請最好的匠人又精心修建了非常牢固的石鞏橋。沒想到，幾天之後山洪暴發，洶湧澎湃，不但將橋摧毀，而且掠走許多牲畜，出了幾條幾條人命，其中有修橋的石匠。
這一次，洪水肆擄時間也比往年長，損失難以估量。洪水退走後，修橋用的石頭，蕩然無存，但小得多的沙石，卻於積於此。大家終於明白了:石橋鎮不住河妖，反而激怒了它，引來了更大的災難。
總得想辦法呀，不然下一次汛期，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情況發生。
大家去請教風水先生。得到的答案是:修一座木架結構廊橋。許多人疑惑了，那麼穩固的石橋都不堪洪水一擊，木架橋豈不白費心思。風水先生緘口不言:天機不可泄露。沒有別的辦法，為了鎮住河妖，避免擔驚受怕，大家省吃儉用，湊齊了一筆更可觀的費用。按照風水先生的要求，從遙遠的河伯嶺山脈四尖峰買回100根外觀最好的大杉樹，找齊了能工巧匠，選了個良辰吉日動工。大家加班加點日夜不停地工作，僅僅半個月後，一座美崙美奐的廊橋造好了。完工那天，風水先生設一天壇做法，口中念念有辭，最後用木劍指向天空，大叫:有請關聖大帝，黑面渣子，白面將軍。只見三道金光自天而降，直達廊橋。金光停處，赫然坐著三尊塑像，分別是關羽，周倉，關平。眾人驚訝不已，趕忙跪下，並恭請三位聖人鎮妖降福。
自此之後，不管有漲多大的水，有多高的浪，廊橋巋然不動，倒是滾滾洪流，一到塘田市就慢了不少。有關老爺在，河妖不敢放肆啊。
廊橋在很長時間裡，稱為塘田市橋。清朝道光年間，天下太平，民間殷實，漁米之鄉的塘田市人當然也得天地之福，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閑時，許多鄉賢富賈聚在橋上談古論今，對飲抒懷。一天突然橋身晃動，橋正中落下一片瓦，未碎，只在橋面左搖右擺，半個時辰不停。這是種明顯的提示，橋上聚會的都是當地聖賢，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大家嚇了一跳，話題自然集中到橋上。許多年來，洪水不斷，但基本有驚無險，再沒發生過人畜被掠走的現象。這可以歸功於橋的修建，但畢竟是樹木結構，年長月久，難免腐朽鬆動。當下大家商議，再籌資金，翻修橋身。
依然從四尖峰挑選上好杉木。邀能工巧匠，雕刻花鳥蟲獸，畫上龍鳳，仙鶴，重塑關聖大帝及周倉關平金身。橋內兩側，增添兩根長板條，供路人遊客坐下休息。橋的外觀，參照亭台做成飛檐斗拱狀，油上紅膝，看上去富麗堂皇。並請文人雅士題對聯一幅，取名花園橋。
幾百年來，巍巍芙蓉峰下，靜靜的古鎮旁邊，一座金壁輝煌的廊橋，矗立在夫夷河岸，成了一道絕美的景色。
1939年，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踏進塘田市，為了震懾當地居地，一顯豺狼兇惡的本色，他們決定打一發炮彈。環顧四周，見花園橋氣勢非凡，與眾房舍相比，卓爾不群。烏里哇拉商議一陣之後，把它做為轟擊目標。誰知炮彈飛出之後，便悶聲不響，而且偏離方向，滑入水中。氣急敗壞的東洋鬼子，又連發數枚炮彈，依然如石頭落入棉花，毫無動靜。眾鬼子大驚失色，派一個膽大的前去查看。這名鬼子膽顫心驚地走過去，見橋上絲毫未傷，關公塑像怒目圓錚，威風凜凜，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來到橋下，撒了一泡尿。驚魂稍定後在橋墩上刻寫了一行文字。
時隔四十多年，這名日本兵陰差陽錯地成了中日友好代表。塘田市一帶有句話叫做:老狗記得千年屎。在一次訪問中國時，他對自己在塘田市的惡行念念不忘，專程來到花園橋，並找到了當年題寫的文字。也許人之將死，其心也善，頭髮花白年屆花甲的他面對這一切，居然滿臉淚痕。
當時的塘田市鎮稱為塘田市人民公社，日本老兵參觀花園橋，把大家的目光又吸到橋上。由政府出面，個人捐款集資，對橋身又進行了一次加固，並在橋頭立石碑一塊，上面刻上捐款者的姓名與捐款數目。
如今，花園橋已在風雨中聳立數百年，依舊典雅美觀。最後一次維修，是在修葺芙蓉峰公園時，進行了橋構加固著漆。人們走到橋上，撫今追昔，難免感慨萬千。
橋下的溪水真的是由下往上流的嗎?當然不是，雖然塘田市街南低北高，夫夷河在北，小溪與街道幾乎平行，但水面與街面像個朝右傾倒的八字，只是水流平緩，高低不明顯，人眼難以識別而已。
編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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