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寫歷史：中國上陳發現非洲以外最古老人類工具

撰文：MICHAEL GRESHKO

《自然》雜誌周三發表了一項轟動性發現：在中國黃土高原出土了非洲以外最古老的石器。

攝影：朱照宇

本周三《自然》雜誌刊載了一項研究，其中表明現代人類遠親離開非洲的時間要比之前認為的更早，將因此改寫人類史詩前傳的關鍵章節。

考古學家從位於中國中部的上陳遺址出土了近100件石器，這一發現可能會將古人類走出非洲的時間提前27萬年。

210萬到130萬年前，在上陳生活了80萬年的世代工匠們留下了只有在非洲出現過的工具。該遺址出土的最古老工具比德馬尼西遺址出土的大約要早30萬年。而德馬尼西遺址位於喬治亞，距今已有180萬年的歷史，那裡出土過最古老的直立人頭骨化石。

一些出土於上陳最古老沉積層的石器。攝影：朱照宇

「作為一名古人類學家，能發現這些約有200萬年曆史的石器，簡直太激動人心了。這是非洲以外發現的最古老的史前古器物，」埃克塞特大學教授羅賓·丹內爾說道，他是這項研究的共同作者。

「發現這些古老石器的人比登過珠峰的人還要少」

「我一直就認為，只有中國研究人員獲得足夠的資金，能夠與投入非洲挖掘的資金達到同一量級，勢必會有驚天發現！」伍倫貢大學的古人類學家傑瑞特· 凡· 登· 伯格激動地說道，他本人並沒有參與這項研究。

「這又一次表明我們知道的實在太少了。」

早期的流浪者

如今的現代人（學名智人）歷史可以追溯到約6萬年前，約與離開非洲的那場遷徙潮同期。但那並不是古人類第一次走出非洲大陸，也不是唯一一次。從喬治亞到爪哇島都發現過直立人的遺骸。大約50萬年前，尼安德特人的祖先長途跋涉來到歐洲。最早70萬年前，早期古人類的足跡遍及南太平洋，綽號「霍比特人」的弗洛里斯人（Homo floresiensis）和其他工具製造者也在那裡誕生。

不僅如此，一些遺址中獲得的線索甚至暗示了亞洲存在過一種更古老的人族。20世紀80年代，巴基斯坦曾出土過一批石器，研究人員認為這些可能有200萬年的歷史。2004年，一個中國團隊在中國北方的泥河灣盆地發現了166萬年前的石器。2015年，在距離上陳不到5公里的地方，研究人員發現了直立人的頭骨，距今約有160多萬年的歷史。

中科院地質學家朱照宇是這一研究論文的第一作者，他確信中國存在更古老的遺址，於2004年開始在上陳挖掘。

2007年7月，朱照宇的一位同事在遺址內一處陡峭的露頭上發現了一塊石頭，結果證明這是一種古人類改良過的工具。到了2017年，朱照宇團隊已經在上陳挖開了73米厚的土層，其中有17層都發現了石器工具。

「我和同事們都很興奮，」朱照宇說道。「這次出土的一系列石器太多、太壯觀了。」

但這些工具到底是何時製造的呢？為了找到答案，朱照宇教授帶領的研究團隊檢測了出土石器的土壤層的磁場變化。

隨著土壤層不斷形成，沉積在各層土壤中的礦物質都保持了當時地球磁場的方向。地球磁場的極性有時會反轉，所以有些土壤層的磁場會發生變化——就像地球上類似年代的沉積物的磁場一樣。

通過將上陳的沉積物與已經精確斷代，且保存了相似磁極倒轉的非洲土壤層相比較，朱照宇可以準確地判斷出上陳各土壤層的年代。上陳發現的96件工具中，有6件出土於一個可以追溯到212萬年前的土壤層。

誰是工具製造者？

上陳出土的工具旁並沒有發現古人類化石，因此沒人能確定到底誰是工具製造者。有可能是直立人，也就是德馬尼西的工具製造者。直立人能夠製造石器，而且他們具有跨越大洲所需的那種體格和步態。但該人種已知的最古老化石距今約有180萬年曆史——比上陳出土的最古老工具要年輕得多。

挖掘點位於中國陝西省的一個山坡上，上陳最古老的石器就在這裡出土。中國科學院地質學家朱照宇及其同事對該地區進行了長達13年的挖掘。攝影：朱照宇

「直立人完全有可能是在這時遍及中國的,但是考慮到遺址的歷史，以及年代更為久遠的古器物被發現的可能性，另一個人屬成員也可能佔領亞洲，比如像能人（Homo habilis）一樣的祖先，」邁克爾·彼得拉利亞說道，他是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研究亞洲古工具的古人類學者。

瑪麗亞·馬蒂農·托雷斯是西班牙國家人類進化研究中心(CENIEH)的主任，也是研究亞洲古人類化石的世界權威。她說，即使是一些古人類化石已經被貼上直立人標籤，也值得再次研究。

「直立人只是一種廣泛使用的概括性稱呼，亞洲發現的所有古人類並非全部屬於亞洲直立人，現在是時候接受這一觀點了，」她說道。「我認為有關亞洲第一個古人類身份的認同問題還沒有結束。」

且不論這些，我們需要知道的是上陳工具製造者的大腦只有我們的三分之一大。儘管腦容量並不能說明一切問題，但專家認為這種相當早期的、腦容量小的人類能在約200萬年前的時代，從非洲跋涉到中國，相當令人震驚。

未來，研究人員將會揭開這些神秘古人類的神秘面紗。丹奈爾說自己很想研究超過210萬年前的沉積物，但這很難在上陳完成，因為現在農田已經覆蓋了這些土壤。但可以肯定的是，在亞洲其他地方還會有更驚人的發現等待被發掘。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科學界在解釋人類進化的相關現象時把亞洲和非洲放在次要地位，」馬蒂農·托雷斯說道。「隨著亞洲開展更多的實地考察工作，我相信會有更多驚喜出現。」

（譯者：陌上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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