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媒：9000瓶污水的藝術和一個中國村莊的水污染

「堅果兄弟」展出9000瓶受污染的水

北京一家畫廊在上個月展出的9000瓶水，與中國最受歡迎的礦泉水品牌之一農夫山泉看起來一模一樣，只有一個醒目的不同：每個瓶子里裝的，都是從中國的一個村莊里採集的棕褐色、混濁的地下水。

這些受到重金屬污染的水來自中國中部陝西省小壕兔鄉。當地居民和官員說，這可能是附近煤礦開採和天然氣勘探活動所致。

「我其實關注的都是跟人的生存經歷相關的。」舉辦這次展覽的堅果兄弟說。他是一位藝術家和活動人士，僅以這個化名為人所知。「比如人有新鮮的空氣啊，有乾淨的水喝，這都是人的基本權利嘛！」

這不是堅果兄弟第一次嘗試將污染轉化為傳遞信息的藝術。2015年，他曾利用工業吸塵器吸取北京空氣中的顆粒物，並將其製成磚塊。但這次的「農夫山泉超市」展覽，引起的反響似乎更大。

「堅果兄弟」

展出的受污染的水

6月20日，堅果兄弟在北京廣受歡迎的798藝術區開放了這個「超市」。之後，裝滿渾水的水瓶圖像很快就開始在中國社交媒體上傳播。當局後來關閉了該展覽，但展覽仍引發了廣泛關注。

陝西官方也回應了該展覽引起的轟動。當局沒有對堅果兄弟表示譴責，而是對位於榆林市郊小壕兔鄉的水質進行了調查。

37歲的堅果兄弟表示，去過小壕兔旅行後，他受到打動，開始創作這些展品。他說，他遇到的村民中，罹患癌症和皮膚病的比例很高。村民多年來向省政府投訴，但政府幾乎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來緩解這個問題。

陝西榆林小壕兔鄉水源分布

「堅果兄弟」

展出的受污染的水

據官方的陝西新聞網報道，展覽開幕後兩周內，榆林官員舉行了新聞發布會，回應「網路反映小壕兔鄉部分村飲用水安全問題」。

當局表示，他們在小壕兔鄉及其周圍測試了11個飲用水源，發現其中10個水源內，鐵和錳的污染指標很高。榆林市環保局於7月7日宣布，將進一步檢查附近三個煤礦和國有企業中石化經營的天然氣田排放的廢水。該局還要求這些公司暫時停止生產。

榆林官員進一步宣布，將於7月底全面實現新的供水網路，包括在一些村莊安裝凈水設備。

陝西榆林小壕兔鄉水源分布

「水污染很普遍，在全世界都很普遍嘛，但是又沒有受到特別的關注。」堅果兄弟說，「像小壕兔這樣的村莊太多了，就十幾年喝這樣的水，然後得癌症，得皮膚病，羊死掉，沒人管吶。大家根本都不知道，就是沒有話語權。」

該展覽持續了兩周，隨後北京工商局接到農夫山泉關於商標侵權的投訴，進行了查封。警方則沒收了展覽上的7000瓶水。

但是，堅果兄弟還有另外1000瓶小壕兔鄉的污水。從這周六開始，他計劃將它們放在一輛名為「移動美術館」的舊特警防爆車上展示。他說他計劃開車環繞798藝術區。

「堅果兄弟」和他的瓶裝污染水

參觀者仔細察看展出的瓶裝污染水

展覽現場街對面一家畫廊的老闆三友（音）說，堅果兄弟的藝術才華打動了他。

「我覺得這令人耳目一新，很有創意。」三友說，「他用這個被視為純凈的符號來展示污染的水，這真的很好，形成了一種對比。」

儘管榆林當局採取了行動，但是堅果兄弟和移動美術館館長陳俊暉（音）表示，他們懷疑當地政府是否會採取持久措施來解決污染問題。

不過他們仍然堅持認為藝術有能力影響政府並讓人們採取行動。陳俊暉說：「如果有意義的事情、有價值的事情都不去堅持，那我們做藝術還為了什麼？」（完）

（註：本文原載於紐約時報，略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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