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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危機,讓德國意識到非洲政策應該學中國

【7月6日,由同濟大學德國研究中心組織編寫、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的《德國藍皮書:德國發展報告(2018)》在滬舉行新書發布會。發布會期間,同濟大學德國研究中心主任鄭春榮教授接受了觀察者網的採訪。】

觀察者網:近一段時間以來,默克爾領導的基民盟與澤霍費爾領導的基社盟的「內戰」焦聚了全球媒體的目光,雖然澤霍費爾暫時放棄了辭職,和默克爾達成了妥協,但難民問題為何能成為分裂聯盟黨的導火索?

鄭春榮:首先這個事有一個背景,上一次的大選基民盟和基社盟得票率下降,基社盟創下了歷史新低,對他們進一步的走勢產生了新的影響。

另一個核心問題是今年十月份巴伐利亞州有州議會選舉,基社盟和上一屆相比民調預測有可能會跌8%或者10%左右。現在基社盟是在巴伐利亞州單獨執政,從目前來看,到今年10月份,他們很可能會失去單獨執政的機會。所以他們在聯盟黨內部搞的很多小動作,訛詐、要挾默克爾,主要的目的都是考慮到巴伐利亞州的州議會選舉。

兩個黨在內政方面的差異也越來越大,基民盟往中間靠攏,基社盟則比較保守,在難民問題上保持著相對強硬的姿態。難民危機2015年爆發以來,兩黨一直內鬥不斷,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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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霍費爾在3月份接受圖片報的採訪時,發出了「伊斯蘭根本不屬於德國」的呼聲

當時澤霍費爾還沒做內政部長的時候就公開聲明要設定難民上限,最後雙方妥協,說設立一個接納8-22萬的區間。

基社盟認為,就是默克爾不智的難民政策,使得聯盟黨得票率一直在下降。澤霍費爾一直想把默克爾搞掉,認為她下台了問題就好解決了,他不惜以聯盟黨破裂的代價,在難民問題上保持強硬姿態,目的是把基社盟流失的選民吸引回來,確保基社盟在10月份州議會的選舉中能夠得票率上去,最好能夠確保單獨執政的地位。

除了難民問題之外,還有其他一些問題,隨著時間的推移也會逐漸冒出來。這兩個黨,基社盟更考慮地區的利益,要把邊境守住;基民盟更多的有一種自由的、意識形態的導向。

前者在德國、在歐洲層面上也更多考慮德國本身的利益,比如歐元區改革。基社盟一直擔憂德國拿錢補貼一些「歐豬」國家,目前這個問題暫時還被蓋在那裡。因為右翼的德國選擇黨也是疑歐、反歐的,他們擔心如果支持大歐洲政策,會讓德國的選民更多流向選擇黨。

難民問題是核心問題,還有其他的問題。總的來說,兩黨分歧在於,到底是本國的利益優先還是歐洲的團結優先。

觀察者網:據7月5日德國《明鏡周刊》的報道,澤霍費爾當天訪問了奧地利,和奧地利總理庫爾茨會面並協商難民問題。被冠以「右翼」執政的奧地利,在難民問題上一直很強硬,目前可不可以說基社盟相比默克爾,在難民問題上更靠近奧地利這邊?

鄭春榮:歐盟內部出現了一個小集團化的現象。比如維謝格拉德集團,再加上奧地利。奧地利雖然是西歐的國家,但他們很多時候和這四國綁在一起,比如在難民問題上。

澤霍費爾和庫爾茨在難民問題上確實更接近,而默克爾主要講道義,強調難民有避難權,說這是他們共同的價值。庫爾茨則認為,不要和我談價值,我們需要的是安全。默克爾之前耍了一個小心眼,在澤霍費爾去奧地利之前,告訴他德奧雙方協定有一個遣返難民的名額的事情,你作為內政部長,有責任去談。

7月4日,澤霍費爾(右)和奧地利總理庫爾茨(左)會面(@明鏡周刊)

澤霍費爾則認為,這事是領導層的問題,我只能去協調,最終拍板還是你和庫爾茨的事情,他把球又踢了回去。庫爾茨說,你把球踢給我,如果我踢不到別的國家是不可能的,因為奧地利是個內陸國家,我們國家的難民是從別的歐洲國家來的,那麼義大利、希臘要負責。這就是多米諾骨牌效應,造成的結果就是歐洲邊境要封閉。

庫爾茨的理念就是,只有把外部的堡壘守住,內部才能是通的,如果外部邊境很松,那麼內部只能搞各國邊境檢查,就成問題了。所以大家最後還是有一點共識,就是歐洲的邊境要管住,最好再更遠一點,外推到中東北非,讓你們地中海都過不來。

觀察者網:現在已經有新聞報道,德國付錢給北非中東的國家,給他們的警察發薪水控制邊境審查難民。

鄭春榮:是的。德國的非洲政策有變化。他給非洲投錢有兩條路,一條是給對方的海岸線警衛隊,把那些蛇頭什麼的看住,不讓難民出來,另一個是讓幾個北非的國家設立幾個集中的難民營。

當地時間2018年7月5日,德國柏林,德國總理默克爾5日會見來訪的匈牙利總理歐爾班,雙方在難民問題上分歧嚴重,未達成任何妥協。(@視覺中國)

德國之前的發展援助計劃更多是輸出西方的價值,而現在他們看到,要向中國學習,發展援助非洲,最終是要讓他們有獨立自主可持續發展的能力,否則所有的事情都是短期的。

觀察者網:您剛才提到歐元區改革的問題,基社盟擔心德國拿錢補貼「歐豬」國家。現在的問題是歐盟的邊界不停地在外拓,未來幾年估計要接納巴爾幹地區的比如黑山或者塞爾維亞,更遠的未來連高加索地區的亞塞拜然或者喬治亞都有可能。歐盟內部各國的貧富差距是歐元區改革的一大障礙,您怎麼看?

鄭春榮:我們先看看歐洲的整體政局框架,德法軸心這個說法一開始是法德軸心,法國衰落之後我們講德法軸心,甚至有德國是歐盟單獨、孤獨的領導者這個說法,而德國擔心其他歐洲國家疑慮其要稱霸,所以希望有個搭檔一起領導。馬克龍上台之後分擔了一些德國的領導責任。沒想到德國反而處在了一個「待機」狀態,組閣的狀態很長。但單靠法國不行,他們推不動歐元區的改革,主要是實力不夠。

馬克龍打歐洲牌,主要意圖是通過德國在歐洲的投資刺激法國經濟的發展。但是德國新政府組閣之後,各方掣肘默克爾,她也無法像上個任期那樣支持馬克龍的建議。雖然她是堅定支持歐洲一體化的,但對給其他國家買單方面也是有顧忌的——國內民眾的反應,國內的老百姓過得不好,你怎麼還優待外面的人?

相對之前危機的高潮,現在局面已經有些相對緩和了。之前有多重危機的疊加——歐債危機、反恐危機和難民危機等等。現在前兩個人危機都有些平緩了,德法軸心有了一個相對寬鬆的機遇期。

歐盟內部現在的差異性在增加,形成了很多小集團,難民問題上出現了東西分歧, 財政問題則有南北的分歧。德法推這些小國家推不動,再加上英國脫歐之後,右翼民粹勢力上升,其他國家也敢搞要挾和訛詐。以前德法強硬的時候會說,難民問題上你們這些小國不跟著走,是要受到懲罰的,現在他們也沒有底氣這麼說,只能先拉住這批能跟的。

維謝格拉德集團四國

歐盟的擴大也是希望把它的安全邊界往外擴,這些邊界國家渴望加入歐盟,擁抱歐盟的價值觀。現在歐盟給了他們加入的前景和門檻,具體還要再談,優先可能會考慮到巴爾幹半島的國家,但是牽扯到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這就很難了。從克里米亞和烏克蘭就能看出來,俄羅斯會有很強烈的反應的。歐盟國家已經領教到了,觸動俄羅斯的底線,會有什麼下場。

觀察者網:說起德國的民粹右翼,不得不提另類選擇黨(AfD)。我查了一下德國《世界報》的最新民調,說選擇黨現在支持率達到了16%,只比社民黨(SPD)少一個百分點。而且這個黨這些年來穩紮穩打,已經甩開了綠黨和左翼黨一個身位了。在未來,這個黨會不會對德國整個政壇的架構造成顛覆性的格局?

鄭春榮:德國的穩定主要靠幾個大黨,基民盟基社盟和社民黨,其他幾個小黨偶爾冒一下不會影響大局,但是現在這個問題比較嚴重。

首先社民黨衰落了,他們之前的民調能維持在25%,現在只有18%左右,另類選擇黨則一直能維持兩位數。不同的民調顯示不一樣,有的說13%有的說15%,基本在這個範圍內,有偏差是很正常的。

現在另類選擇黨的問題很多,比如他們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經濟政策,其實現在德國的經濟還可以。

7月7日,德國另類選擇黨AfD成員在Kornwestheim舉行反對修建清真寺的遊行示威(@東方IC

另類選擇黨還折射出德國的東西差異,德國東部的民眾在經濟發展中沒有「獲得感」,東德那一部分的另類選擇黨得票率就比較高。東德反難民的聲音比西德要高,其實他們那裡沒接納過多少難民,正因為如此,他們就把所有問題歸結到難民問題上。

現在德國的主流政黨沒有什麼手段對付另類選擇黨,這就讓整個局面比較尷尬。不過還好現在基民盟+基社盟能維持在30%以上,能壓得住陣腳。

至於能不能有顛覆性情況的出現,取決於另類選擇黨能不能執政或者參與執政。目前看來還不至於出現這個情況。但這還要看基民盟和基社盟是否團結,如果這倆鬧掰了,事情就很複雜了。

觀察者網:上午在演講中您還提到德國的國防防務預算問題,按照默克爾特朗普的「約定」,到2024年德國的國防開支要達到GDP的2%。2018年德國的國防開支是389億歐元,佔GDP的1.24%。不少政論家認為,2019年之後德國的國防佔GDP的比例會進入停滯期,完成2024年的任務是不可能,對此您怎麼看?

鄭春榮:你說的這個約定是2014年威爾士峰會提出來的。德國方面跟特朗普的理解可能不一樣,說2%不是一個有約束力的值,而只是一個參考值。當然迫於特朗普的壓力,默克爾的確做過承諾,說要在未來達到2%。但默克爾強調,在解決軍事危機衝突的時候,國防開支只是一種手段,我們還有別的手段。比如發展援助也是手段,在算賬的時候,要特朗普把這些錢全部算進去。

第二個問題是,把國防開支和GDP掛鉤,問題是如果GDP一直在漲,那麼國防開支的漲幅看起來離目標就越來越遠。

目前的這一屆政府,國防預算開支能維持在佔GDP的1.3%-1.5%左右,到2024年是否能達到這個目標,還不好說。而且這一屆政府沒有把2%這個目標寫進執政綱領中,因為基社盟不同意。他們認為解決衝突主要還是靠外交手段,而不單純靠軍費增加。

7月11日,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參加北約峰會的特朗普,與「盟友」們「仰望天空」

在北歐峰會之前,特朗普已經給默克爾寫過信了,督促她要儘快實現這個目標,到時候默克爾還是會表態的。

觀察者網:5月,美國威脅對部分進口車輛徵收20%或25%的關稅,幾乎與此同時,財政部宣布降低汽車整車及零部件進口關稅。考慮到去年德國向美國出口的產品總值約1300億美元,是不是給人一種中國在挖德國汽車產業牆角的感覺,德國在中美貿易戰中的定位是什麼?

鄭春榮:中美貿易戰的風聲一開始傳出的時候,德國人的最初想法是置身事外。王毅部長剛剛也講了,你們歐洲不要在暗地裡放冷槍。

後來逐漸地德國人發現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的汽車零配件不僅僅在德國本土生產,還有很多是在美國生產的。如果中美髮生貿易戰,那麼從美國生產的企業就到不了中國來了。你講的這個問題還要綜合去考量,是全球化的產業鏈產生的錯綜複雜的影響。我們主動出擊站在了抵抗貿易保護主義的最前線,也希望歐洲也能站在我們這一邊。但美國對歐洲也有各種手段施加壓力,比如特朗普讓他的大使拋出新的雙方「零關稅」政策,當然默克爾還沒有回應他,這不僅涉及到德國,還涉及到整個歐盟的貿易政策。

所以說,中美歐三方在打的時候也在互相拉。汽車這一塊,無論是美國市場還是歐洲市場,對德國都是很重要的,他們最優的想法是兩頭吃,不選邊站隊。因為一旦選邊站,就會有溢出效應,擔心遭到美國的連帶懲罰。

無論是中國向他們喊話一起抵制貿易保護主義,還是美國向他們喊話一起遏制中國,整個歐洲都顯得動作很遲緩,因為全球化背景下,確實貿易領域一環扣一環,他們也不便輕舉妄動。

觀察者網:感謝您抽出時間接受我們的採訪。

(觀察者網武守哲 採訪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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