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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偷遇上窮文人,窮文人客串小偷,有的樂死人,有的太可悲

民間有許多偷東西偷到窮文人家的故事,窮文人家裡當然沒錢,看到小偷白跑一趟,心裏面覺得有點兒對不起人家,忍不住要送首詩,反正這玩意不用花錢買,隨口就來。

明代蘇州儒生沈文卿就寫過一首:風寒月黑夜迢迢,辜負君來此一遭。只有古書三四束,也堪將去教兒曹。

還有一首詩流傳更廣,有人說是鄭板橋寫的。老鄭家裡有天半夜三更來了個小偷兒,翻來翻去的結果跟到沈文卿家去的那位同行一樣倒霉,就沒見到一樣值得拿走的東西。

最後小偷罵罵咧咧要走了,鄭板橋躺床上悠悠的嘆口氣開始作詩,差點兒沒把小偷嚇死。

鄭板橋的詩是這樣的:大風起兮月正昏,有勞君子到寒門。詩書腹內藏千卷,錢串床頭沒半文。出門休驚黃尾犬,越牆莫踏綠花盆。夜深不及披衣送,收拾雄心重做人。

這詩還有個版本:夜靜更殘月色昏,有勞帶劍入寒門。詩書腹內余千卷,珠玉床頭沒半分。低語已驚黃犬吠,輕行不損舊苔痕。多情知我凄涼事,不及披衣起送君。

再來看個明代的故事,文人郎瑛藏書甚富,一天有個窮朋友向他借了《詩林廣記》、《愣嚴經》等書回家閱讀,正好這天夜裡,有個不走運的小偷估計開工前沒看黃曆,偷到了這個借書的窮人家中。

賊不走空,看看實在沒啥可拿的,只好順手拿了幾本書。

第二天,郎瑛聽說朋友家被偷了,就趕去詢問,朋友哭喪著臉說:「很對不起,家裡的東西倒是沒丟,就是把你好幾本書偷走了。」

郎瑛聽後樂了,寫了首詩安慰這個朋友:西廂待月黑沉沉,盜入君家犬吠紛。卻把詩林經捲去,始知盜賊好斯文。

還有更「斯文」的小偷。

有個窮秀才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就臨時客串了一把賊,晚上跑到一個財主家去偷東西。秀才的業務實在不過關,費了吃奶的勁好不容易爬上房,卻一腳踩碎了一片瓦,把屋裡的主人驚醒了,大聲喝問誰在上面。

秀才改行改得一點兒不徹底,不知道學學貓叫之類的,一聽有人問話,客客氣氣的回答一聲:「是在下。」

說完了一想不對啊,今晚我扮的角色是「梁上君子」,不能跟「客戶」對話玩,唉,既然已經露餡了,我得告訴人家我可不是慣犯,於是他戰戰兢兢蹲在那兒把上房的理由說了說:聞道先生富有餘,今宵冒昧造華居。即言囊中無財物,不要君家萬卷書。只為貧寒衣食苦,豈因口腹酒樽虛。文章自古難供飽,猶是西灑涸轍魚。

要說這個財主還不錯,沒把他送官府,站到院里往上喊了一嗓子:「念你是初犯,饒你這次,趕快下來走吧!」

屋上的秀才說了一句話差點兒沒把財主樂死,他說:「您這屋太高了,能不能弄個梯子來讓我下去?」

《語林》中也記載了一群小偷的故事,不過這幫傢伙偷的人家可比窮秀才偷的財主家富多了,是東晉大書法家王羲之的兒子王獻之家——「王子敬在齋中卧,偷人取物,一室之內略盡,子敬卧而不動,偷遂登榻,欲有所覓。子敬因呼曰:『偷兒!石染青氈是我家舊物,可特置否?』於是群偷置物掠走。」

王獻之玩得比鄭板橋還瀟洒,瞪著倆大眼珠子躺床上看著一群小偷在他屋裡上竄下跳的搬東西,就跟東西不是他的一樣。

有句話說「色膽包天」,這賊的膽包不了天也差不了多少,有個賊偷得癮上來了,一瞅這位客戶挺配合自己的工作,躺那兒一動不動,乾脆到他床上想看看還有什麼東西能拿的。

王獻之一看再不說話,搞不好得把他給偷走,這才開了口。

這幫小偷中有個老賊,都有幾十年的一線工作經驗了,啥階層的人家沒偷過?可還真沒見過業主跟賊「say hello」的,第一反應是中了空城計,老賊大叫一聲「風緊,扯呼」。這一下把小賊們嚇得麻爪了都,噼里啪拉把手裡的東西一丟,翻窗的翻窗,跳牆的跳牆,轉眼間跑得乾乾淨淨,只不過害得王獻之花了好幾天時間才把東西一一歸位。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有偷到窮人家翻箱倒櫃找不到一個錢毛的,也有偷到富人家卻分文不取,只抱走幾本書的。

有個小偷夜入富戶徐某家,搜索中見宋版《文選》一部、《倉山全集》兩冊,笑曰:「此老能藏古書,能讀隨園先生文集,非俗儒也。」遂釋主人,只抱書而去。

這兩套書的作者之一袁枚聽說這件事後,樂得都找不著北了,感竊書人之知己,備覺榮幸,大讚盜賊愛書勝於愛財之嗜,乃「足千秋」!

小偷偷去的是已經在社會上流傳的成書,印了成千上萬本,袁枚才這麼得意。如果被偷去的是數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剛剛完成的獨一份的原始書稿,恐怕他就會罵遍小偷祖宗十八代。

古代沒有電腦也沒有印表機可以用,著書的最初是寫在竹片上,一個竹片上寫不了幾個字,要修改也是整片扔掉,重刻一片。古代的書稿多簡練之極,一個重要原因就弄起來實在麻煩。

這樣刻出來的每本書稿都是孤本,當年司馬遷寫《史記》的時侯,因為怕漢武帝查封他,寫成一點就讓女兒運回老家藏起來,他自己再弄一份應付檢查。

後來有紙了,寫書輕鬆多了,可修改起來也不容易。

明朝末年發生了一件轟動一時的偷書案,被偷的是史學家談遷。談遷因為科考不利,一輩子只是一個白衣秀才,靠給人當幕僚維持生計。他平時特別喜歡鑽研史學,讀書時發現當時的幾部明史不是有很多錯誤,就是因為避諱等原因而不真實,他決定自己動手寫一部。

之後,談遷投入了大量時間閱讀前人著作,收集相關資料,從明天啟元年開始正式編寫,其間六易其稿,到天啟六年終於完成了初稿。後來不斷加以校正、修改,陸續又加入了崇禎和弘光兩朝的史事,直到清順治二年,一部長達一百多卷的明朝編年史《國榷》終於定稿。

面對20多年嘔心瀝血完成的這部巨著,談遷心裡的喜悅可想而知,然而,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天夜裡,小偷到談遷家偷東西,見家徒四壁無物可偷,就把一個鎖著的竹箱抱走了。

小偷以為這裡面一定都是值錢的東西,實際上裡面藏著的是《國榷》的書稿,從此以後這部書稿再也沒有出現過。

對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來說,這個打擊簡直是致命的,但痛心之後談遷很快做出了決定,他要從頭再寫這部史書!

十年後,新的書稿完成了,共一百零四卷,五百萬字,內容比原來那部更豐富翔實。

《國榷》成書後,因為清朝屢興文字獄,一直未能公開刊刻,直到1958年,才由中華書局出版。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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