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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展覽欺騙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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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當代書法,似乎總無法繞開展覽一詞,參展、辦展、看展、罵展。展覽被視作當代書家主要的活動方式,卻也包含了太多的無奈,似乎不介入展覽,就意味著被遺忘。然而就目前來看,評論者自說自話,辦展者聽之任之,參展者我行我素,無疑是一種現實。原因在於,整個社會的發展形勢,信息傳播方式和人的思想觀念都有了本質變化。尤其是新媒體提供了新的文化樣式及更加豐富的文化資源,在敘事方式多元呈現,日漸影響和改變世人的文化認知和體驗,個體感知和輿論形成發生了顛覆性轉變。如果展覽方式仍然一成不變的話,自然出現不適。

時下雖說有數不清的展覽,除了場面大小差異,時間、地點不同,無一例外地延續著固定的方式,固定的評委,固定的獲獎者,結果是自身的模式化,書家思維走向固化,書風雷同化就是必然結果。不僅如此,展覽強調以競技為主,遠離文化思維,日益狹隘化,直接導致書法局限於小圈子。

按照既定規則來說,展覽的目的應該是選出好作品,但書和人分離的直接結果是,一方面,文化修養極易落空,「代筆」猖獗;另一方面,經過幾十年下來,各種利益因素滲透,夾雜了盤根錯節的人情和人際關係,所謂的「東道主現象」,就是從「人」入手來確定作品,藝術質量未必能保證。愈來愈多的事實表明,多元化的時代,展覽注重不再是形式,而是個性思維,展覽不是想辦就辦,有錢就能辦的。要辦就要辦好,否則不如不辦。有鑒於此,需要專門的策展人乃至策劃團隊。但策展人是有門檻的,首先是藝術標準的堅守者,其次必須是專業研究者和批評家。西方社會高度成熟的基金會制度和社會贊助制度,為策展人提供了穩定的資金來源和生活保障,而就當下中國而言,尚沒有成熟的土壤。商業贊助與人情債始終捆綁在一起,無法化解。展覽只能依賴評委為主導,似乎書法的發展就集中在幾十個人甚至幾個人身上,本身就違背了多元化潮流。即使沒有人情因素,幾十年中相對固定的一群人,也是一種退步。其中一些人成名之後,觀念和水平迅速地僵化、退步,自身難保,遑論責任感和使命感。評委的固化既是目前的弊端之一,也是展覽模式化的必然結果。簡單地來說,評委在一幅作品前平均停留的時間只有短短几秒鐘。如何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內迅速地吸引他們的眼球,成了許多書法家創作之初首要面對的問題。如是,形式至上,比酷炫技,投機取巧,無所不用。

創作陷入了模式化沼澤,與原創精神的缺失密切相關。從產銷平衡的角度講,為了達到入展目的必須跟風,導致作品的同質化。反對製作拼接,最終卻只能以流水線的生產方式批量製造,這正是跟風、克隆日益肆虐的原因所在。加上整個社會意識的平面化和碎片化,都以「快」為矢量標準,一切都來得快、去得快,無暇靜心甄別信息爆炸中哪些是原創的,哪些是複製的。從接受心理角度來分析,快餐式消費與快閃式審美,為模式化作品的生成提供了溫床。模式化必定不具備創新基因,成為書法創作的大敵。當然,也不必過於擔憂,書法的淘汰機制最終會「合併同類項」。提及這一問題,旨在說明,書家的目標應該不局限於「入展」,而是「發展」,才能真正深入書法的內核。

時下各類展覽看似此起彼伏,轟轟烈烈,每天都有各色人等不斷奔波,各種新聞奔赴書家眼前,但真正吸引人、打動人的不多,甚至有些麻木,多半有「展」無「覽」,極度尷尬。無論什麼展覽,都是開幕式轟炸一下,嘉賓剪綵後變作鳥獸散,當日便門可羅雀。這幾乎已成為展覽的一種「常態」。展覽缺乏互動性,展示什麼和得到什麼啟示,似乎並不重要。書家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入展的名字,個人簡歷就是一堆展覽名稱的羅列,名稱多的數不過來,卻沒有具體印象。

展覽多,自然獎項也多。毫無疑問,當下是一個盛產大獎、金獎的時代,批量生產,不計其數,已經是灌水。恍惚之間讓人懷疑金獎如此之多,是否躺著也能中獎?!事實上,時下根本不需要如此多的展覽,設立如此多的獎項。獎項過多,就已經不僅僅是獲獎者的問題了,辦展者也是在利用頒獎來抬高身價。依常識來看,頒獎者比獲獎者更高。薩特曾經就說過,當一方給另一方頒獎時,本身就意味著身份上的等級差異——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掌握了話語權。薩特做了一個推想,誰能有資格給康德或歌德頒獎?除非有哪個人比他們更牛!從中可以明白一個道理,大師之所以站得住腳,依靠經典作品來支撐,而不是幾個獎項。

毋庸置疑,當代展覽中的供求關係已十分明顯,各取所需。資本介入之後,從根本上改變了最初的格局和機制,已經從單純的選拔、展示,變成了一種產業,甚至是產業鏈。展覽成為任務,成為考核政績的指標,一旦不辦展,各方都驚慌失措,舉辦者失去了政績,評委失去了舞台,參展者失去了目標,以至於當下出現了專門為展覽而活著的書家,專門為展覽而量身打造的作品。展覽正蛻變成一種商業營銷手段。所謂的「當代最值得收藏××家」之類,不過是炒作噱頭。說到本質,整個社會極其浮躁,急功近利,商業化、商品化成為潮流,一切皆有物化的可能。獎項能為個人履歷增光添彩,獲獎之後迅速轉化,成為走向藝術市場的綠色通道,意味著平步青雲、功成名就。這也是很多書家趨之若鶩,不惜拚老命的原因之一。

為了有效地遏制這種浮躁的風氣,培訓應該盡量與展覽脫鉤,少舉辦類似應試教育的突擊強化班。將培訓變為培養,日常化、常態化、持久化,而非注重突擊性、投機性,兜售所謂秘笈,一幅字寫幾十遍,甚至上百遍,從應酬變成應急,永遠沒有站得住的作品。動輒冠之以某某軍、某某戰,似乎展覽就是你死我活的廝殺,缺少溫良恭儉讓,多了燥氣、殺氣,少了靜氣、和氣。書法是慢活,是養出來的。當展覽將書家分成三六九等,名氣大的人被特邀,名氣小的等待被選擇,甚至被扼殺,出現各種不對等的情況,利益爭奪,日益造成人群分裂和對立,沒有共同價值觀。雖然各類聲音嘈雜,不外兩類人——既得利益者和未得利益者,得利斂聲,無功而返,甚至邊罵邊展、邊展邊罵,似乎總是覺得自己上當受騙,要以寬容心態去面對,參展或不參展,參展了就平靜地面對遊戲規則和接受現實結果,贏得正、輸得起。

展覽存在的問題很多,首當其衝亟待調整的是,一個人相似的作品在不同名稱的展覽中,頻頻亮相,稍加改頭換面,甚至照搬過來,便榜上有名,喪失了展示的價值與意義。十幾次乃至幾十次的展覽,不過是很短的一段時間裡重複作品的重複出現,缺少含金量。當代書法展覽的評判價值到底有多大?一個展廳中幾百甚至上千件作品,看起來極度氣派,加起來卻抵不上趙之謙或吳昌碩的一件小品。這不能不令人汗顏。有名家而無名作,展覽只是熱鬧而不是繁榮,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經過三十年的展覽,被記住的名字有多少?被記住的作品有幾件?再過三十年呢?然後再下一個三十年呢?當下書家如果不考慮這一問題,就會只顧及眼前。重要的是,書法需要未來,書法家也需要未來。

對書法的思考處於何種層次,決定了書家處於某個層面,二者相互作用。眾所周知,人有物質需要、精神需要、靈魂需要等,目前普遍側重物質需要,利字當頭,所以只會考慮為了展覽而展覽的問題,不是書法本身的問題,更遠非自我意識的問題。說穿了,很多人真正的目標並不是書法,書法不過是敲門磚,展覽不過是一種物化的手段和途徑,所以就變成了競技場和名利場。話說回來,對於書家不能過多苛責,處在這樣一個潮流和環境中,個人非常渺小,被挾裹了前進,從眾心理在所難免。當個人身無長物,試圖通過展覽來改變個人現狀,無可厚非。但不妨用逆向思維來冷靜反思一下,追求書法真諦的過程,是身心修鍊的過程,並非放縱慾望的過程,名利之事,可遇而不可求,學會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要避免相類似的問題重複出現,必須建立和完善相應的制度,包括展覽頻率、迴避原則等,尤其關鍵的是問責制,否則一切難免流於空談。好的展覽必須符合創造性、形式感、完成度及影響力等四個標準。創造性指的是具備新觀念的力量,形式感是展覽有新的視覺效應,完成度是實現的難度,有一定的層次要求,不是隨便能辦成的,影響力側重公共性,傳播正能量。書法是一種高雅的藝術活動和藝術享受,對於國人來說,這種影響根深蒂固。但是再高雅的文化,必須有一定的受眾,客觀上要求有一定的欣賞素質和心理接納能力,從而必須提高審美主體素質,形成互動良性循環,造就更有利書法成長的氛圍。不管哪一種類型的展覽,都必須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概而言之,對於當下的書法現象能夠集中呈現,對書法的內在精神加以追問,對書法未來的方向持續探索。如果展覽失去了自身的學術性,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以簡單化的營銷手段去操作,結果只會是低水平的重複。

展覽在學術價值和市場利益之間,始終存在一個悖論:一方面,如果出於文化使命感,追求具有傳承價值的藝術精品,對於經濟利益就必須有所捨棄;另一方面,如果最終目的不是為了捍衛當代書法的精神和藝術價值,出於利益訴求,就必須降低門檻。展覽為了獲取更大的利潤,書法家為了得到更多的金錢,批評家為了爭取更為豐厚的回報,會自覺地進入一種「合謀狀態」,在金錢面前相互妥協。書法一旦成為謀利的手段和工具,金錢成為書法的評判標準,對美和道德就會喪失了最基本的敬畏,進而對名利的訴求會不擇手段,創作會變得毫無底線。

書法是隱學而非顯學,是一種非常內化的藝術形式,更是一種文化傳承,應該回到個人立場。每個人堅持自己的個人化立場,就會有最終的多元化。個人立場簡單來說,包含兩個層次,一是生活,一是生命。把書法當成一種生活方式,和三餐飯一樣必要且簡單,心無旁騖,陶冶性情、提升修養,文化積累自不待言。更有甚者,將書法視若生命,從米芾的「一日不書,便覺思澀」到弘一法師的「悲欣交集」,書法與個人生命融為一體。從這個角度講,書法境界最終取決於書家自身修養的境界,絕非虛言。真正的書法追求是要用生命作為祭奠的。當代書家書品與人品脫節,人格塑造被忽視,美育與德育教化功能弱化,所以書壇齷齪不堪的事很多。

展覽說到底,不過是一種媒介和平台,儘管如此,必須力求保持一種品質。展覽本身並無對錯,一些人看的太重,卻又沒有真正弄明白,以為展覽就是一切,一切就是展覽。退一步來講,一個書家想要的,能不能從展覽中獲得,並非取決於展覽本身,關鍵在於自己。展覽並不能確保一個人永恆,也不能阻礙一個人是否走向永恆,所以對於書家來說,展覽可能毫無意義。總有一天,書家和作品都擺在那裡,任人評說,被推崇,或者被遺忘。時間的無情,會讓每一件作品恢複本來的面目,每個人回到該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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