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是一味解藥
入夜,安靜下來,坐著,聽一首寂靜的曲,想一些安靜的事,恍惚著,彷彿活到詩里去了。
有位詩人說,寂靜是一味解藥。我說是的,寂靜也是一種情緒,情緒都是會傳染的。周遭寂靜的時候,你都不好意思弄出一點聲音,和寂靜融為一體,應該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寂靜是植物的聲音,只消一場雨,走在田地里,都可以聽見它們拔節的聲音,剛看見花時,才是個小小的花苞,下次看見時,已經開到最熱烈處了;一株野草的寂靜,是你想像不到的寂靜,那些食草動物下嘴時,分明會聽到它們的尖叫,散發出的血腥味,卻被人們稱為「野草的清香」。
萬物寂靜,獨人類煩躁不堪,自己聒噪還不夠,還要造出更多的東西一起來增加這世界的喧囂。
懷念那些過去的年代,那些「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小時候的夏天,常和夥伴們一起去河邊抓蝌蚪,太陽快下山了還不回家,此時滿山谷就回蕩著媽媽們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
鄉村的夏天,太陽剛升起,藍藍的一層薄霧籠罩著山頂,無限的溫柔和著人家煙囪冒出的青煙,就著雞鳴狗吠,真真是活在陶先生「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的世界。
正午也是極為寂靜的,一切聲音都被炎熱淹沒,陽光發白,最幸福的事是能在一切物體的影子下面,從陽光走入陰涼下的那一瞬,和喝了一口剛打上來的井水一樣清涼,甚至還是甜甜的,自帶微風。
到了傍晚,媽媽們的吆喝聲是這天最後的喧囂,孩子們回家的腳步為這完美的一天做個收尾,天漸漸暗下來,除了零星的狗吠,與人有關的聲音都已隱退。接下來是大自然大展身手的時候,星星月亮陸續登台,仰望星空,一道銀河絲帶般橫亘蒼穹,滿足一切關於童話的美好想像。清少納言說,「春天是破曉的時候最好,夏天是夜裡最好,秋天是傍晚最好,冬天是早晨最好。」
春日破曉的天,有些清冷,寂靜的早晨,幾公里外山村人家的雞鳴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偶爾有急事的人走過,驚起正在沉睡的野雞,撲楞楞幾下,驚叫聲打破了沉睡的鄉村,春播就這樣開始了,裊裊炊煙過後,趕牲口的吆喝聲和叫孩子起床的吆喝混雜在一起,最原始的生活開始了。
夏夜,土地的餘熱漸漸退去,公園裡,馬路邊,隨處可見拿著蒲扇納涼的人,蚊蟲的纏繞並不能阻擋人們拉話賞月的熱情,草叢中,螢火蟲自顧自地飛著,「連下雨也有意思」,尤其是雷雨天氣,在地里幹活的人,一看見烏雲壓來就收拾往家趕,卻往往來不及,就被雨澆成落湯雞在半路上,這樣的雨,來勢洶洶,走時卻留下絢麗的彩虹。
秋天的傍晚,最喜看天邊火紅的雲彩,印象最深的是小學語文課本上那篇叫做《火燒雲》的文章,每次看到,總要對照著想像可能出現的各種形狀,偶爾有些成群的雀鳥經過,覺得那是極美的了,秋天也並不悠閑,一些莊稼還在地里,滿足了儲備過冬食物的動物們。
冬天最歡喜的事是,早晨睜開眼,外面落了一層白白的雪,上面趴著幾朵野貓野兔走過的爪印,可愛到都不想掃掉那一塊雪。哈出的氣是白的,山上的樹也穿了一層毛絨絨的白衣裳,即使是中午下午,沒有太陽的天,人們都窩在家裡圍著爐火,曠野寂靜,白茫茫一片真乾淨。
過了午夜,喧囂的城市漸漸靜下來,偶爾有幾輛車經過,感覺比白天的分貝提高了不少,晚歸的,喝了酒的人們,跌跌撞撞地走過,發出的醉話倒是給夜晚增添了一分別樣的魅力。
喜歡寂靜,大概是只有靜下來的時候,可以照見自己,照見內心,照見溫暖的安寧,與這個世界和平地對話,慢慢地感知美好。
「我想應該靜下來想一些話
我想應該靜下來走一段路
我想應該靜下來看一本書
我只想靜下來做這些事
......
當一切都開始靜下來的時候
靜的可以讓我聽到平和安詳的心跳
靜的像雲 靜的像空氣 靜靜的我開始 漸漸地適應」
靜下來,慢慢地,感知生活的美好,一切美好都在細節和細微的感受中顯現。喜歡那句「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彷彿你消失了一樣」,我們愛戀的那些美,皆存在於無邊的寂靜之中,等我們去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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