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性德：把一生活成了「傑克蘇」的男人
他是滿清第一才子。
他有許多面貌：英俊男神、侯門貴公子、深情好丈夫、霸氣御前侍衛……
以上任何一種屬性單拎出來都足以令其他男人黯然失色，讓現代言情小說的作者為找到男主的藍本而興奮不已。
乾隆皇帝認為他是《紅樓夢》中賈寶玉的人物原型，曹雪芹祖父曹寅誇他「貌姣好」，王國維稱讚他「北宋以來，一人而已」。
他叫納蘭性德，字容若，一個能把情詩寫得像夢一樣唯美又哀傷的男人。就算你依然不熟悉他，但肯定聽過他的詩：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木蘭詞》
1
納蘭性德是文學史上有名的貴公子。
他出生在權門貴胄之家，父親納蘭明珠是康熙年間一代權相，母親出生於愛新覺羅皇族。算起來，他還是康熙皇帝的表弟，是個純正的滿清貴族。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如此顯赫的出身本來是可以躺贏的，不用參加科舉考試就能輕鬆進仕途。但納蘭明珠是個心氣高的，不滿足於讓自己兒子做個繡花枕頭似的官二代，所以就送兒子走了科舉之路，讀了科舉之人要讀的書。
納蘭也不負厚望，就像個海綿寶寶一樣，吸收知識非常之快。不僅文化課科科拿滿分，還把武功騎射修習得樣樣皆精。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十七歲入國子監，十八歲考中舉人，十九歲成為貢士。到最後的殿試環節，卻因為一場大病錯過了，下次考試只能再等三年。
雖然這對納蘭來說讓人扼腕，但跟他同年參加殿試的同學，心裡應該會暗暗竊喜。畢竟這種開了掛一樣的人生，順利得簡直讓人嫉妒！
三年以後，納蘭終於等到了第二次殿試機會，不過這次有點沒發揮好，只得了個二甲，但仍然在進士名列。
這一年，納蘭二十二歲。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2
這一年，納蘭的人生發生了很多變故。
首先是接到聖旨入宮伴駕，被康熙留在身邊做了御前三等侍衛。
雖然納蘭能騎善射，但他骨子裡還是個文人。也許他做過「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里外覓封侯」的功業夢，也許他憧憬過「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的生活。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但做個御前侍衛，對他來說總歸有些大材小用，估計納蘭接到皇帝聖旨的時候也是一臉懵逼：
「what？我讀了那麼多年書，費了那麼大力氣考上進士，就是來當侍衛的么？」就跟一個清華畢業的高材生，你讓人家去當保安一樣。
納蘭心裡很無奈，然而即使他有萬般不願，但皇命不可違，他也只好乖乖去侍衛長那裡報到上崗。
除了就業單位不對口，這一年發生的另一件事，也讓納蘭的人生徹底地變成了灰色調，那就是愛妻盧氏的離世。
納蘭十九歲時與盧氏成婚，盧氏也是一個博學多識的才女，夫妻兩個舉案齊眉、志趣相投。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本以為兩人能「一生一代一雙人」地長久幸福下去，然而噩耗來得總是那麼猝不及防。
就在納蘭考上進士，成為欽定的御前侍衛後不久，盧氏因產子後突感風寒，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得子的喜悅被愛妻的離世衝擊得一點都不剩。
3
納蘭本是個深情之人，傳說中他在年少時與表妹納喇氏發生過一段青梅竹馬的美好初戀，後因表妹入宮，戀情無疾而終，讓他心如滴血，愁思鬱結，很是哀傷了好多年。直到遇到後來的妻子盧氏，才讓他的心重新活了過來。
然而盧氏這一死，又讓他的心跌入了冰窟，他再次沉浸在痛苦中難以自拔。
以這一年為界限，幸福快樂的納蘭性德再也不復存在。
他開始安安靜靜地做起了御前侍衛，不僅多次隨康熙南巡北狩，遊歷四方，還曾奉旨出使梭龍，考察沙俄侵邊情況。
只是做這些工作時，他的內心已毫無波瀾。不僅淡泊名利，絲毫沒有了在御前職位上揮灑熱情的動力，更甚者，他的內心深處還對官場的庸俗虛偽產生了深深的厭惡。
這種消極情緒在工作上的直接體現就是，他做了九年侍衛，職位都沒有大的晉陞，只是侍衛的等級從三等提到了一等而已。
然而納蘭對此似乎毫不在乎，只是認真地做起了「傑克蘇」，常常給亡妻作情詩，哪怕是陪皇帝出巡也不例外。
4
陪康熙帝北巡出塞途中，看到從前鐵馬金戈，青冢黃昏的戰事痕迹，他想起了被一壘青冢分隔陰陽的亡妻：
今古河山無定據，畫角聲中，牧馬頻來去。滿目荒涼誰可語？西風吹老丹楓樹。從來幽怨應無數，鐵馬金戈，青冢黃昏路。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
——《蝶戀花·出塞》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看到塞外瀚海飛沙，風雪大作的荒涼模樣，他感慨起了與愛妻死別後，如飛雪般漂泊無依的自己：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採桑子·塞上詠雪花》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一景一物看在他眼裡，都能勾起對亡妻的懷念。最終，納蘭的款款深情，化作了一首又一首的悼亡詞：
淚咽卻無聲，只向從前悔薄情。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
別語忒分明，午夜鶼鶼夢早醒。卿自早醒儂自夢，更更，泣盡風檐夜雨鈴。
——《南鄉子·為亡婦題照》
……
5
據統計，納蘭性德現存的349首詞作中，有近一半都是為亡妻盧氏而作。
這些詞作後來被他編選成集，整理到《飲水詞》中，成為該選集中拔地而起的高峰，後人不能超越，連他自己也再難超越。
若干年後，有人又將他的詞集增遺補缺合成《納蘭詞》，在當時社會上的流傳度和享譽度都極高。
而嘔心瀝血作下一首首唯美清麗詞作的納蘭，卻因長期困于思念之苦，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影視劇中的納蘭性德
1685年，就在盧氏忌日的同一天，納蘭容若吊病辭世，虛歲三十有一。
十年後，曾與他共事過的好友曹寅與顧貞觀，為懷念納蘭，共同為他作了一首題詩畫《題楝亭夜話圖》，詩中有一句這樣吟道：
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
時光流轉，幾百年的歲月轉身而去，納蘭的心事也許再難得知，只有那本《納蘭詞》，依然經久不息地訴說著他的深情與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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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Succi|校對 ：阿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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