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找不到知音,人們傾向於和自己獨白
今天推薦維克托·阿斯塔菲耶夫為散文集《樹號》寫的序言(音頻內容),解釋了寫作者的初衷,可以說是為眾多公號寫作者進行的辯白。每個人都有傾吐的慾望,並且不僅僅希望只有風能聽見這些聲音。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私人寫作問題。
自己之前一直否定私人寫作的意義,但現在發現,這其實是現代人不幸又幸運的生活方式。個體越來越獨立,也許沒有人時常在你身邊聽你嘮嘮叨叨,所以當人們發現可以在社交網路上重新獲得讀者的時候,一開始是很興奮的。每個人都有強烈的生產慾望,於是信息越來越多。我們痛斥他人的無病呻吟,因為我們只對相熟之人的閑言碎語感興趣。但另一方面,我們也因為陌生人不斷描述自己的心理狀態而對他們產生感情,會去關注一個和自己毫無關聯的人。我有時候也覺得這種行為無聊和傻氣,但觀看別人總像是在觀看自己,也許源於我們自愛和同情的本能。
下面這篇之前發過又很快刪除了,因為一位朋友說這是很無聊的文章。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立馬就刪除了。現在想來,當時的思考還是有意義的,也許是有了維克托·阿斯塔菲耶夫的背書吧。
好久沒有寫無病呻吟的文章了。
可能因為這半年,自己的「精神疾病」已被治癒許些——理想主義、不切實際、矯情等等。患病和治癒的過程可以寫一本書,但因為我不是Somebody,加之我沒有勇氣把自己的內心完全展現在公眾面前。於是,這是一本大概永遠不會寫出來,也永遠不會出版的書。
現在有61位朋友關注此公號,除去我自己的兩個號,一位已經不再聯繫的同學之外,對於剩下的58位朋友,我根本不知道你們關注此號的原因。在這裡發布這篇文章,也算是佔用了諸位的公共資源,著實對不住了。
自己一直在公共寫作和私人寫作兩者之間糾結。對天發誓,此公號一開始是打算做公共寫作的,但因為自己太懶,因為公共寫作帶給自己的即時快感太有限了,於是它的風格目前變得越來越私人化了。我希望能有所改觀,至少保留有這個美好的夢想。
公共寫作和私人寫作,這是我自己的講法。剛剛搜索了一下,沒有「公共寫作」一說,但有「私人寫作」、「私人化寫作」和「個人化寫作」的說法。棉棉的《糖》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私人化寫作」的代表作之一,但那畢竟是小說;日記可以算作「私人寫作」的一部分,但我想寫的又不僅僅是日記,並且日記並不是一寫完就呈現給其他讀者的。所以,大概用「獨白」形容此文最為合適。
「獨白」最主要的讀者是未來的自己。在「獨白」中記錄一時的心歷路程,用寫作的方式進行思考和總結,隔個一年半載再回過頭來看,便可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哪些改變。這樣的寫作對於他人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因為能夠了解自己內心變化的,只有自己。
在這個意義上,獨白代表著個體的絕對孤獨。似乎人類擺脫絕對孤獨的最好辦法就是戀愛了,在此期間,一個人在最大限度上被另一個人所了解和認識。但因為男女之間巨大的差別以及很快就會到來的倦怠感讓孤獨又成為絕對的。不過好在我們最終會對絕對孤獨習以為常或視而不見。
如果內心變化能夠影響歷史進程,如果是某個領域的佼佼者,那麼他們的「獨白」才有出版和閱讀的價值。我稱這種獨白為「強者的獨白」。
那是不是「弱者的獨白」就沒有意義?不盡然。如果足夠真誠,文筆足夠好,足夠詳細,或許也是有史料價值的。任何一個獨白者都佔據一個特定的時空交叉點,時代和地域的特徵必然投射在獨白中,但這需要一定的時空距離才能感受到。
獨白源自於一種寫作的慾望,和「吐槽」類似。總有人把寫作說得那麼神聖,其實它的功能無非是記錄、思考、創作和排解。獨白就是排解,排解和排泄類似,可以算作一部分人的生理需求。女人的喋喋不休也是一種排解的需要,她們往往不需要聽眾做太多反應(完全不反應也不行)。這時女人說話就是為了表達,不是為了溝通,大部分男人都不能理解這一點,他們搞不懂女人為何要說那麼多無意義的話。
獨白還代表著專制。獨白者並不考慮讀者的感受,拒絕和讀者溝通,他們希望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不被打斷。獨白式的寫作並沒有特別的寫作對象,「看不到讀者的臉」讓寫作者能夠無所顧忌。時空的距離和想像力或許能讓這種獨白在未來「騙」到某個讀者,讓一個孤獨者通過文字感受到另一顆孤獨的心。但文字代表著真實也代表著假象,就像每顆孤獨的心都掩藏在看起來並不孤獨的皮囊下一樣。
果真是無病呻吟,並試圖用「獨白」這個概念為自己的無病呻吟正名。寫完這段文字後,我越發覺得自己是個無聊的人,以及沒有什麼比胡言亂語更無聊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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